當人們還在童貞的墳旁閒談時,聽到山頂上響起“叮乓”聲,老溫說:“醉脊兩口真是財迷,老晌午頭也不休息,又開始挖樹疙瘩開荒了。”
黃金花因爲兩個女兒都出嫁在七組,所以早已從十組遷回七組,玉瓶在井臺上撿的龍小女也已及妍,就近嫁給了哥哥龍醉脊。
二萬講:“看你說哩。現在糧食漲價了,多墾地多賺人民幣嗎。到處都在開荒,山山嶺嶺都被‘剃’成禿子頭了。聽說天集人民搶墾地,一直挖上五祖山,攆得老和尚沒處住,乾脆拋家舍業,跑到南方最大的都市――百里奚市募集香火去了。”
葛大說:“土是黃金板,人勤地不懶。只要人勤快,寸土刨寸金。現在你說誰不稀奇地?苟屁這小子修個墳,也搶這麼大一塊兒,讓死人跟活人爭地,太不應該哪!”
老嶽“吭咔”清清嗓子,半真半假地講道:“我謹代表鮑河村老齡委宣佈:死後節約土地諸葛亮會現在隆重召開。在這裡,我建議:今後我們村裡死了人,把棺材豎起來埋,這樣省地些!”
葛大見他沒正經,於是眯着老眼噴着煙,也跟着胡侃道:“我看這個主意不錯,不過還不夠節約,我補充一點。我建議:今後我們村裡死了人,不要棺材豎着埋,這樣即節約耕地,又節省木材!”
放假在家的童鐵佛也在這兒看熱鬧,聽老人們在胡謅亂雲,也按捺不住地幽他一默。他一本正經地接腔道:“葛大爺的這個主意很好,我舉雙手雙腳贊成。不過,我在他的啓發下昇華出了一個更節約的辦法,也提出來以供參考:今後我們村裡死了人,不用棺材豎着埋,埋一半,露一半,這樣不僅省地省木料,還省一塊墓碑呢。”
大家一聽,一起大笑。童鐵佛等他們笑停了,補充道:“這還能開發出人死後做貢獻的新創舉:骨頭架子上套制服、扣大檐帽站地頭,嚇鳥雀牲口,大個骨架上牽電線,不又省一根電線杆子!”
逗得大家捧肚子樂,個子大的賀夢酒覺得在損他,報復性地照鐵佛屁股踹了一腳,罵道:“小傢伙,跟碰蛋蟲一樣,還好接嘴!”
童鐵佛踉蹌了兩步站穩,還嘴道:“耶耶耶,看你好小唦,死了也有一棺材長了!”
關靈珠騎着自行車去上學,不知哪個缺德的把樹疙瘩扔在路上,害得她不得不擇路繞行,“哎呀哎呀”着就衝下路面,在斜坡上栽倒,人撲向車把,爬地上了。她顧不得疼就往起站,誰知把車子也帶起來了,下身還被牽連得劇痛。勾頭一看才發現,車剎手柄戳破襠縫刺入yin部,直沒至柄彎處兒。她掂着車輪小心地往下蹲,輕輕把車子放穩,忍着疼慢慢慢慢把身子從車柄上抽出來。她顧不得其他,撂下書包,拿出應用之物,咬着牙慢慢走向樹林深處,擦血換衣褲。
苟屁安葬完童貞,告別衆人,驅車行駛在伏龍山頂,突然內急,於是把車泊在路邊,下來鑽進槐樹林大便。剛蹲了一會兒,就聽見路上傳來“乓乓――乓乓”的聲響。緣聲音望過去,可不得了!苟屁看見一隻大鳥唿搧着翅膀,懸浮在他的小車後視鏡前,兇狠地搗啄玻璃。玻璃碎片紛飛,它嘴上也鮮血飛濺。
苟屁慌忙擦屁屁、系褲帶,向愛車奔來。可他跑了幾步就被拽住了,又強掙了幾步還是走不脫。他仔細一看才發現,慌亂中有一根藤條被系在褲帶裡了。他連忙手摺牙咬才把藤枝弄斷,得以脫身。
大鳥啄毀一面鏡子後,飛過另一面,發現裡邊也有一隻雄壯的同類,便毫不遲疑地撲上去猛啄。苟屁繞到它身後,舉右掌狠命拍落,“啪”地一聲打落在地,擡腳踩住它脖子,剛要腳底加力把它腦袋碾碎,忽又一轉念:這傢伙這麼健壯漂亮,拿到花鳥市場一定能賣個好價錢,豈不挽回一點損失?他哈腰把大鳥逮住,又不能直接丟車裡,那樣會把車襯啄爛。苟屁提鳥圍車轉了一圈,往四野看看,發現路下有一個書包,走過去把鳥塞進去、扣嚴,拿過來扔在車後座上。
苟屁發動車子剛剛提速,突然從灌木叢中衝出一個女孩擋在車前,害得他猛剎車,頭慣在玻璃上,馬上起了個包。
“你搞啥子?不想活做安樂死比做肉餅舒服!”
“你把鸚鵡放了,虎頭鸚鵡,珍稀保護動物!”
苟屁定睛一看,氣消了大半,原來是龍玉瓶的女兒關靈珠。誰不曉得玉瓶是這一帶最漂亮的女人,啥樹底下出個啥樹娃兒,靈珠活脫脫就是從那模子上褪下來的,貌美不說,據說學習成績還非常好,是村裡的才女,將來憑考學跳出“農”門是十拿九穩的事兒。苟屁大腦裡壞水一涌,頓時產生了一個歹念,便說:“放是可以,但不能平白無故放,得說個一二三!”
“什麼一二三?”
“比如是不是你養的,爲什麼要放它等等。上來說吧!”
靈珠見醉脊兩口在遠處幹活,還不時朝這邊張望,就大膽了些,心中還盤算:上車就上車,趁機把書包拎上就跑。
苟屁伸手打開右側車門,靈珠坐到右前座上,說:“好,就給你說說一二三。這鸚鵡當然不是我養的嘮,因爲虎頭虎腦,所以人們都叫它虎頭鸚鵡。它來這裡棲息很長時間了,歷經無數次苦戰建立了霸權,絕不允許有別的鸚鵡侵入它的領地。一旦發現入侵者,它就殊死與之搏鬥,啄得滿嘴滿身血污,直到把侵略者啄走或啄死。但它又呆頭呆腦,當飛過鏡子時,看見自己的影子,也會以爲是一隻敵鳥,就去不停地啄玻璃,直到啄碎爲止。這一帶許多村裡房子上的姜子牙照妖鏡都是碎的,不用說全是它乾的。”
靈珠說着伸手去抓後座上的書包,苟屁早有防備,搶先一把抓到手裡,說:“它這樣壞,除它也容易。故意在山上放面鏡子,逗它來啄,趁機打死不就結了。”
“人們都以爲它是隻奇鳥,有意保護它。凡汽車進入山區,預防霸道鳥來毀玻璃,懂得的司機都會用布把反光鏡包住,那就不會出現你這樣的損失了。你也算吃一塹長一智吧。我替它向你道歉,放了吧!”
苟屁把手伸進書包,摸出一本英漢詞典,胡亂翻着,腦袋中在飛快地想壞招。他看到一個單詞後說:“我頭上這個包是因你引起的,你在包上這麼一下,我就把它放了。”
靈珠側目一看,是“kiss”,臉“嗵”地紅了。苟屁趁機在她臉上偷襲了一吻,羞得她拿袖子猛擦臉,起身要走。苟屁無恥地把她雙手擒住,說:“好,不逗你了,弄哭鼻子了就不好玩哪。我只考你一次,答對了我馬上放人、放鳥。”
“快說啊你!”靈珠頭一次雙手這麼長時間被異性攥着,緊張得渾身發抖。
“我文化不深,只在酒桌上跟人學過一個單詞‘瓷器’的英文讀法,你大聲念三次,如果跟我學的一樣,我們就byebye!”
“恰伊那兒,恰伊那兒,恰伊那兒!”
不要臉的苟屁應聲┅┅
醉脊兩口看見小車搖晃,提鐵杴過來砸車窗。靈珠暫時羞中無智,蒙臉趴座椅上不敢吭聲。苟屁搖下點窗縫,對他兩口解釋道:“你們沒聽見她大聲喊china嗎!我勸你們不要蹚這渾水,給,拿去買吃的,把嘴堵上!”車門忽開,兩摞錢被扔出來,砸在醉脊兩口腳面上。車門“嗵”地迅速關嚴。他兩口一齊彎腰,一人拾一萬,扛工具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