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更希望你,喚我雲傾。”水雲護明白她已知曉一切,心疼她現在模樣,“無論我是誰,只要你開口,我都願去做。”
瑤玉沉默片刻,餘光朝無殤看去,又望向水雲護:“帶我走,離開這。”
水雲護點頭,雙手扶在瑤玉雙肩,朝無殤留下一句話後帶瑤玉消失不見:“他們知道了。”
他們自然是指天界。封印已解,無殤歸來,幽冥玉所散之力巨大他們不可能不知道。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無殤眼見雲中君帶走瑤玉,竟憑空多了一份擔憂。他本不該因這些困擾,全力找回素荷記憶纔是。但如今的瑤玉卻讓他不得不爲之擔心。他從未想過自己會對雲中君生出妒意,想來七魄做凡人太久,許沾了些凡人私心利弊。
水雲護,亦或稱之雲傾,佇立柳樹下望着爲陳流裳立碑的瑤玉,她不讓自己幫忙,從開始到現在沒說一句話。雲傾心痛難耐,這些日子的瓊瑤羽林安處,並未讓他將她忘卻,再次相見,那份情卻更濃。
瑤玉跪在流裳墓前,雖不執一言,雲傾也懂她心中苦澀,奈何無法幫他分擔。
宛如畫卷中人定住不動,瑤玉終於在不知過去多久後開口問道:“無殤的事,你都知道?”
雲傾不解瑤玉所問何意,具實回道:“無殤做事,誰能盡知。我只是做了素荷與他託付我的事。”
“依你看,無殤此後該如何迎回素荷?”瑤玉接口很快,似乎剛纔那段靜默時間並沒有浪費。只是她在想一些,連雲傾都猜不到的事。
雲傾細細思索:“無殤究竟會怎麼做,誰也不知道。但按目前情形,天帝已知他封印全解歸來之事,必會派人看得更緊。素荷記憶本由羽玄女看守,雖不可擅動,但無殤前往卻是方便。可我下凡前,天帝特地去瓊瑤羽林取走素荷魂魄,無殤只怕不會獨身前往。”
“若我是他,定先重坐魔君之位,再以魔界之力對抗天界。”瑤玉言出,雲傾大驚。
“這也是我唯一能想到的法子。千年前無殤恐就有此意,只因天界將你帶回突然,無殤爲了你的安危,不得已只得孤身前往。”
瑤玉嘴角淡淡一笑:“聽你言語間,已是將我全然看做素荷。無殤所言,素荷三魂七魄和一分記憶盡在我身,所以,我也算是素荷對不對?”
雲傾眉宇微蹙不解其意卻仍點了點頭,本是如此。
“那我的決定,便是素荷的決定?”瑤玉又問,起身轉過臉凝視雲傾。
雲傾心下一振:“你想做什麼?”
“你說過,只要我說的,你都願去做?”
“不錯。”
“我想上天,面見天帝。”
若非瑤玉臉上仍未褪去的幾分稚氣,此時神情已有七八分似素荷。看來,她真的快回來了。雲傾被她瑤玉怔住:“你說什麼?”
瑤玉重述一遍,面無波瀾。
雲傾望着她半晌,終嘆口氣:“好。”
“多謝你,雲傾。”
雲傾雙目微睜:“你肯……喚我雲傾?”
“你希望之事,瑤玉自當做到。”瑤玉嘴角勾起淺笑,眼底卻是一片不可見的哀愁。
天界正加緊練兵,等待調遣,似乎神仙兩界都對無殤重歸之事憂心忡忡。
瑤玉緊跟雲傾,繞過一干仙神,甚至未來及去瓊瑤羽林便直入天帝寢居。沒有在凌霄殿,瑤玉十分清楚,自己決定之事凌霄殿上絕達不成。
劃分六界後,天帝居神界。神界識得素荷人雖不太多,卻也不少。行之一路,總有神逗留細思,轉眼瑤玉離去已遠。
天帝寢宮外,天兵攔住瑤玉。
“雲中君,你怎可私帶凡人前來神界?還不速速離去!”雲傾雖甘願拋去仙藉下凡,衆天神們卻仍尊稱他一句雲中君。
“水瑤玉求見天帝。”雲中君還未達話,瑤玉便將話語接過。她已想到如此情況,不願讓雲傾爲難。
“大膽凡人,本神並未問你!”天兵斥責瑤玉。
瑤玉身體挺立直言:“你只需前去通報。否則誤了時辰,神魔交兵,怕不是你擔得起的。”
雲傾望着瑤玉,覺得自上天后,她身上瑤玉之氣漸失,素荷之意愈濃,真不知是福是禍。
“你……”
天兵剛要發作被雲傾攔住:“你可聽說過,素荷?”
“進來吧。”雲傾剛要與之稍加解釋,寢宮門忽而打開,天帝之聲傳來,“她一人便夠了。雲傾,你且在外等候。”
雲傾只得應是,望着瑤玉緩緩走入,大門重關。他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事到如今他仍猜不透瑤玉想做些什麼,而他又是否該將這些告訴無殤?
雲傾雖是心急,卻一步不敢離開。他已經做了最壞打算,瑤玉若是有難,他就算失去一切也會衝進去,用他微薄之力護她。這也是他當初取名“水雲護”之意。
可他沒有這個機會。雲傾守在宮外心如焚火算不出時間。他只記得,大門打開那一刻的震驚。瑤玉一襲白紗粉緞,披帛加身,容色冷豔而不可侵,緩步走到他身前,低語一句:“雲傾。”宛如玉珠傾斜,清脆動人。
那一刻,雲傾確定她不再是水瑤玉,而是他等了許久的素荷。
“天帝命我傳話,即日起,恢復雲中君仙藉仙職。雲中君,恭喜。”素荷雖如那時般冷豔無雙,但嘴角偶爾露出淡笑,意味着那個叫水瑤玉的女子仍在她心底某處。
行了段路,雲傾見素荷半分不提門中事,低聲問道:“天帝怎麼會如此輕易讓你回來?莫非……他命你不得再見無殤?”
“無殤是誰?”素荷輕描淡寫提起,彷彿心中盡是比之更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