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姑娘，”展傑從椅子上站起來，“包大人寫信給世伯說你在開封府，世伯不放心，原本想親自來接你回去，可是你弟弟剛剛出生不久，家中一切事務繁雜，正好，此次我要來京城辦貨，所以世伯讓我來看看你。”
呵呵，交代的很清楚，恐怕剛纔他跟展昭交代的更清楚，難怪展昭不高興。
雖然都是清冷，但蘇小小就是知道展昭不高興了，這也算是相處這麼久的收穫吧。
她對展傑笑了笑，然後開口道，“謝謝你，如果你回去的時候方便，麻煩你帶封書信跟我爹孃，勞煩了。”
“怎麼，你不打算跟我回去？”展傑有些意外，他這次來原本就是想帶她一起回杭州府。
“自然，”她什麼時候說過要回去了，就算要回去，她又爲什麼要跟他一起回去，“展大哥和展大人許久不見，想必還有很多話要說，小小就不多打擾了，謝謝展大哥特意過來看我。”
“小小？”展傑看了看蘇小小又看了看展昭，然後見這丫頭沒說兩句話轉身就要走，實在心裡有些不高興，雖說是順路，可她也太不知輕重了，怎麼沒說幾句話就要走。
“大哥是特意來找你的，我還有事，”展昭在一旁開口道。那意思，你別走我走。
特意來找她？蘇小小怕聽的就是這句，不過既然來了也躲不過，她伸手拉住展昭，“你也別走，既然是特意來，不如我們還是把話說清楚吧。”
“小小姑娘，”展昭皺眉，男女有別，她怎麼能這樣輕佻，更何況還是當着未來相公的面。
剛纔蘇小小進門之前，展傑就已經將來龍去脈都跟展昭說了，難怪大人讓他好好照顧小小，原來這個蘇小小是他哥未過門的妻子。
展昭心裡悶悶的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他只是奇怪，既然是大哥的未婚妻爲什麼要來開封府？
“婉兒姑娘，”見蘇小小拉着展昭，展傑也有點不高興。一個姑娘家一個人跑出來不說，還這樣的輕浮無禮，他以後若是真將她娶進門日子可怎麼過。
“我叫蘇小小，”蘇小小放開展昭的胳膊，正色道，“柳婉兒只在柳家，我現在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包拯，包大人的侄女。”
展傑負手而立，等着聽下文，這展昭倒是也跟他說了，不過他不知道她目的何在。
“所以，謝謝你來看我，也謝謝你告訴我，我爹孃他們想我，但我不會跟你走，就算回去，我也不會跟你回去，如果你願意，就請幫我帶封書信回家，如果你不願，我自然不會勉強。”
“一個女子，不守婦德，還這樣不知羞恥，你……”展傑很少說重話，可見他今日被氣的不輕。
“啊？”婦德？什麼東西？蘇小小看展傑氣的臉色都變了，稍稍檢討了一下，她是不說錯了什麼，沒什麼問題啊，她說的難道還不夠客氣？
“你如此這般，讓我以後怎麼娶你過門！”
“哈？”娶……過門……和着他是來追逃妻的，蘇小小覺得好笑又無奈，“展家哥哥，我看你弄錯了，我沒想要嫁你，你也自不必爲了一句長輩們的戲言就如此認真，柳展兩家的交情歸交情，可是若用晚輩們的幸福去換，那就有點不值了。”
“你……”
展傑臉色鐵青，展昭也是一陣的皺眉，這個蘇小小到底還有多離經叛道，這些話不止不敬更是不孝，她到底在想什麼。
“我知道你生氣，不過，你想過沒有，如果我們柳家只有男丁，又或者我跟我前面兩個姐姐一樣，那麼我爹當年的話豈不就是戲言？”
兩家長輩說的話展傑知道的不多，他只是最近才知道，爺爺曾經定下過一門這樣的親事，而從長幼輪，這個娶柳家小姐的人只能是他。
展昭則是剛剛纔聽說，他從小少在家中走動，跟家裡的兄弟也不算親近，今日展傑來找到他時他還覺得意外，後來才知道，展傑其實不全是來看他，他是來找小小。
“既然你活着，展柳兩家的親事自然不是戲言，你若真心的不想嫁我，就讓你爹去和爺爺說，展某自然不會強求，”展傑對蘇小小本就沒什麼好感，現在這話也說開了，他自然樂的如此。
“我不會跟你回去，說我自然會去跟爹說，”不過多數是說也沒用，蘇小小看着展傑到，“你也不必爲難，我會在家書中寫明一切，就算責罵，責罵我一人就是。”
“呵呵，好好……”展傑氣極反笑，他一邊點頭一邊往外走，等他走出了大門快要轉彎的時候突然回過頭問了一句，“你來開封府，執意不走，是不是爲了他？”
他問的是蘇小小，目光卻落在展昭身上，這讓倆人都是一怔，蘇小小擡頭去看展昭，這會不會又是一個誤會？
要說不是……她最開始的確是爲了展昭而來，可是現在……
其實，蘇小小隻是覺得無處爲家，她不喜歡柳家，那麼深的宅院，那麼多的勾心鬥角，現在她的姨娘又生了個弟弟，這些都讓她覺得壓抑和茫然，在柳家，她不過是待嫁的小姐。
她很自我，她只想找一個自己覺得舒服的位置來生活，不管如何的忙碌或是貧苦她都可以接受，唯獨要讓心得到自由。
她覺得的開封府很好，不只是因爲這裡有展昭，更多的是因爲這裡的人對她真誠，這裡有她想要的自由，這裡，她的存在纔有存在的意義。
展傑走遠，展昭和蘇小小在廳裡各自站着，氣氛有些尷尬。
蘇小小不知道怎麼解釋，畢竟人家展昭什麼也沒問，可是看的出來剛纔展傑的那句話對他影響不小，其實，事情真的不是他們想的那樣。
一陣沉寂，展昭先一步出了花廳，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哥說小小是因爲他纔不肯走，這話他不知該有什麼反應。
高興？那是他哥的未婚妻，不高興？在察覺到自己已經開始習慣了她的存在之後，若說不高興又怎麼能騙的過自己。
沉默讓蘇小小無從解釋，她也轉身出了花廳，這一天的開始無比沉悶，天空依舊陰鬱，這已經是冬天的徵兆了。
蘇小小問了包拯的去向，說是上朝還沒有回來，於是她縮手縮腳的站在書房門口等着。
雖然她是真的把這裡當成了家，可這裡畢竟不真是她的家，前一天還充斥着那麼多幸福和喜悅的地方，現在卻又覺得不那麼真實了，離開這裡她該去哪？國色天樓？
情願去青樓也不想回家，她究竟是怎麼了？蘇小小勾勒出一個困頓的笑意，有些事情她也說不清楚，不過心總歸就是這樣了。
“小小？”包拯上朝回來，身後跟着公孫策，“這麼冷的天氣，你站在這裡是？”
“叔叔，”蘇小小從自己的世界裡醒覺，然後一臉平靜的跟着包拯他們走進書房，“叔叔，早上的時候展大人的哥哥來過，他說您給我父親寫了書函，謝謝您。”
“嗯，”包拯走到書案後坐下，然後等着蘇小小說下文。
“……”蘇小小也知道該接着說，可她不知道該接着說什麼了，半晌，她才又說了一句，“他讓我跟他回去。”
“你要回去嘛？”包拯寫信的原意是讓小小的家人放心，以他的觀察小小應該是不會同意的，果然，他話剛說完，就見蘇小小茫然的搖了搖頭。
包拯笑了笑，這丫頭的心思他怎能不知，“那就安心的住着吧，開封府那麼大，你在自然熱鬧些。父母那裡要常寫信回去，不要讓他們太過擔心，知道嘛。”
蘇小小依舊茫然，這包容讓她有些意外，不過她心裡也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這麼說她是不用被趕出去了？
見她臉上鬆懈下來的表情，包拯和公孫策相視一笑，最後還是公孫策說了一句，“回去吧，站了一天了，不辛苦嘛？”
蘇小小點點頭出了書房，迴廊裡，一陣冷風，她纔想起來，忘了說謝謝。
日子還是跟往常一樣，如果不去回想一點痕跡都沒有，蘇小小想着展傑應該不會再來了，他走的時候臉色相當的難看，好在這裡還有驛站這種地方，寫封信回家也不是很難。
展昭自從那天以後有意無意的躲着，她也不想再說什麼，事情已經這樣了多說無益，總之以後他自然會明白。
要說起來展昭還真不是躲她，他只是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麼，那日沒勸，再開口就難了，其實他覺得小小不是他哥說的那樣，小小隻是與其他女子有些不同罷了。
進了十二月，天氣冷的開始讓人萎靡，蘇小小在自己的房裡生了火盆，沒事的時候就待在房裡和小鳳彤彤一處打發時間。
日子過的有些閒散，之前去過一次國色天香樓，香雲果然已經和徐綵鳳達成了某種協議，雖然沒有賣身，但她現在已經是國色天香樓的人。
早先是她答應過，所以蘇小小也沒矯情，就着那頓中飯，她將幾大頁的紙交給了香雲，然後告訴她之後的日子不要接客，不要應酬，最好都不要露面。
十二的風呼呼的吹着讓人心慌，有時候她會想起圍獵場那沒抓住的兩隻豹，可是自從回來以後沒人再提起過這件事，追命來過兩次，可也沒聽他再說過什麼。
這件事就這樣不了了之了嘛？搖搖頭將這些雜念揮掉，這些事原本就不是她能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