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
“咚！”
“咚！”
“軒轅來了，青天就有了！”
“咚！”
“咚！”
“咚！”
“軒轅來了，洪荒就太平了！”
“咚！”
……
每一聲吶喊，伴幾聲鼓鳴。
火雲洞前，曾經叱吒風雲、威震天下的夔牛神鼓被敲響，震動十方天地、八荒六合。
這面鼓，隨着戰爭的結束, 早已完結了自己的使命，被放置在這裡，本是吃灰養老退休的悠閒工作。
奈何？
樹欲靜而風不止。
這麼拉風的神鼓，終究是免不了被敲的命，在洪荒山河復甦調整還沒過上多長安穩日子的時候，就被人給敲敲打打，震動山河。
擊鼓！
鳴冤！
當然。
來人很有分寸, 沒有一上來就折騰的血濺乾坤——我以我血薦軒轅。
真有這樣的狠絕，那乾脆直接鬧天宮了！
畢竟, 昊天不是善茬，軒轅難道就是老好人嗎？！
猜猜看……這位主，刻日月星辰、山川草木之圖，書農耕蓄養之術、四海一統之策，爲什麼要刻在一柄劍上？！
刻碑上不好嗎？
有不願意透露姓名的風氏一族風后秘密宣傳，如此作爲定是爲了在跟人講道理的時候，讓人看清這位黃帝陛下的道理載體，不要在他願意講道理的時候跟他耍流氓。
不然……把軒轅逼急了，跟你耍流氓了，血濺軒轅劍, 血污覆蓋了劍上的字畫, 他就不會再講道理了！
所以，來人很有分寸。
他高高捧起黃帝的威嚴形象, 以此聚焦了目光後, 大手一揮, 一具棺槨浮現, 其背棺而行, 跪倒在火雲洞前，大聲哀嚎，淚如雨下。
“嗚哇哇哇……”
聲勢要多大有多大，哭聲要多響有多響。
悲泣之音，震響山河。
這注定是一件影響力巨大的事情。
性質太嚴重了。
類比一二，如同凡人國度，在首都中樞華表之地跪地痛哭，喊冤不止……甚至於引火焚身，足以震撼國度，多少年過去，都是一種忌諱。
此時此刻，一尊大神通者在哭天喊地，真情實感固然沒有多少，但是樣子做的太到位了。
隨之哭泣，有六月飛雪，有山河泣血……燈光、音樂，悉數就位，讓火雲洞中的人皇都無法再坐看了。
“鯤鵬！”
風曦從火雲洞中走出，他額角青痕隱現, 眼眶略微浮腫……相貌略有些狼狽，卻不減其英雄氣。
事到如今, 真相揭露，他也不用隱藏什麼了。
只不過，命途多舛，風先生因此捱了一頓極爲慘烈的毒打……就在剛剛。
他在火雲洞裡，吃着火鍋，哼着歌，雖然日常工作繁重無比，但是苦中作樂，也不是不行。
如果……
沒有“嗖”的一聲，一對蒙面的雌雄雙煞從天而降，將他摁着就是一頓很突然的竹筍炒肉……那就更好了！
到頭來，他比某隻媧還要慘烈！
昊天的道果被斬出，他就孤零零一個盤古，怎能經的起兩個狠人的蹂躪？
而那兩人，也忒不講究。
沒有讓他缺胳膊少腿，掉兩個零件，殺傷力不強，但是侮辱性太高了！
都說打人不打臉，可那兩人專打臉！
風曦自知理虧，閉着眼，忍忍就過去了。
可是，他的心情因此也並不美妙。
當他見到去而復返的鳴冤者，被迫帶着傷痕出來處理公事……兇殘的氣勢鋪天蓋地，震撼人間。
“你在作甚？！”
“擊鼓？”
“你是要鳴冤嗎？”
“哪兒有冤吶！啊？誰敢有冤吶！”
風曦殺氣騰騰，讓鯤鵬一愣一愣的。
這一刻，他突然有些小後悔，覺得草率了。
悔不該當初，左右橫跳，最終埋下今日的苦果。
‘兄妹黑莊坑死人吶！’
‘你說你們吧，要是哪一邊大獲全勝也好……結果呢？’
‘無限反殺，絕地反擊，最後竟是無法確定哪邊是大勝利！’
‘說女媧輸了吧，她真正打破了伏羲的霸權。’
‘說伏羲輸了吧，天庭裡的那個昊天是什麼鬼？！’
‘你們這一平局，二五仔還怎麼活？’
‘我們雞蛋沒有放在同一個籃子裡，結果兩個籃子都破了！’
‘坑鯤吶！’
鯤鵬大聖心底長嘆。
二五仔，諜中諜，牆頭草，這看起來兩邊都沾，退路滿滿……但，也可能兩邊都不沾，事後拉清單！
很不幸。
鯤鵬大聖出了“意外”。
他之前託獻河圖洛書給青帝的模樣有多帥，之後女媧殺回來的時候，他就有多狼狽。
好在伏羲給力，照顧了給他跑腿辦事的下屬，沒讓他天天出門都“意外”遭橫禍，掉落諸如鯤頭、鵬翅之流的食材。
但這也不是全然沒有代價。
此時此刻，代表着某一個集團的意志來衝鋒陷陣，試探一下全新紀元中掌握人道的聖皇之心！
這需要一個實力不弱的大能之士，好歹別被火雲洞門前駐守的應龍大聖給攔截下來。
不過，那也只是第一關罷了。
真見到了黃帝，纔是正菜的開始！
“陛下！”
“天吳有冤！”
鯤鵬大呼。
——喊冤的是天吳，跟我鯤鵬有什麼關係？！
這年頭出來混的大神通者，誰沒有三五個身份啊！
妖師鯤鵬，跟祖巫天吳，可沒有什麼利益關係……不要胡亂誣陷好人！
說着說着，鯤鵬底氣也足了——我是來爭取合法的、正當的利益補償，不說藉此發財，好歹拆遷費你得給結算一下吧？
我天吳祖巫，爲人族的巫軍拋頭顱、灑熱血那麼多年，咋能一覺醒來，紀元翻頁，我就被一擼到底了捏？！
“黃帝陛下啊！”
“天吳的屍骨未寒、死不瞑目啊！”
鯤鵬鼻子一抽，淚腺一動，便是淚如雨下。
他撬開了自己身後的棺槨，赫然是天吳被葬在其中，死的老慘了！
很難說，這不是他做二五仔橫跳的時候，被大殺四方的女媧順手給終結了……好在，沒有波及大號主身，全須全尾的活到了新紀元。
“我爲人族流過血！”
“我爲組織盡了忠！”
“但這些其實都不算什麼。”
“我們這些祖巫，個人品德高尚，些許榮耀獎賞，又何足稱道呢？”
“可陛下，如今我的部下、我的族人，在冰冷的寒風中，衣食無着，經濟發展建設困頓……我對不起無數追隨我至今的將士們啊！”
鯤鵬說罷，老淚縱橫，泣不成聲。
黃帝看着他，嘴角抽搐，卻也不好駁了這老鹹魚的話。
“這倒是個問題，不能寒了將士們的心。”
“爲人族鎮運，爲人道立心，功莫大焉，德彰千秋。”
風曦頷首，“自當爲一脈之祖，享受千秋萬世之後人香火。”
“你的意見反饋，我這裡接收到了，很快便將把相關工作落實。”
“同時呢……”
“天吳老同志的高尚德行，我也明白……以你爲代表的祖巫不求名利，不慕虛榮，一心只爲給蒼生服務，爲人道貢獻。”
“這是值得表彰的一件事情。”
風曦眼神微閃，“稍後，我會舉行一次五方天帝座談會，就此事進行商議。”
“老同志且先下去修養一二。”
他說着，就召來應龍，將這位倚老賣老的老同志給請去休息。
“啊……我不用……”鯤鵬掙扎。
“不，你需要。”風曦和和氣氣的，但是暗地裡使的勁可是真的大。
鯤鵬很強。
可是，風曦更強！
到頭來，鯤鵬心不甘、情不願的被送走。
“君上，您真要如他們的願嗎？”應龍將鯤鵬帶去了火雲洞的一間偏殿裡，讓他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如願？嘿！”風曦笑笑，“他們跟我裝傻，那我也就跟他們裝傻。”
“我想要達成什麼目的，他們會不知道麼？”
“現在竟然綁架子民，裹挾氏族，來跟我討價還價……嘖！”
“不過，巫族的具體細節，終歸是要處理……退役之後，待遇不能差了，要樹立標杆。”
“祖巫的利益立場，大巫的利益立場，小巫的利益立場……這三者完全是不同的，我們不能一杆子打死巫族，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
“打擊壟斷寡頭，扶持中小氏族，以中央轄制四方……神歸神治，人歸人治。”
風曦說着，沉吟起來。
“五方天帝不夠了。”
“這套法統可以治神，卻不能治人。”
“需要兩套班子。”
“不然絕地天通，恐成夢幻泡影。”
他下了決斷。
“兩套班子……可行嗎？五方天帝，掌握力量的終極，權柄的終極！”應龍認真分析，滿臉疑惑，“開天、造化、一族、蒼生、天道，可以震懾諸神，讓他們不敢輕越雷池半步，只敢有些小打小鬧。”
“但另一套班子，拿什麼來與之媲美？而且，要以什麼立爲綱領？”
“治人，總不能比治神來的差……否則，天長日久，恐人心生變。”
“道理我都懂。”風曦拿着一支筆，寫寫畫畫，很快便有了章程。
“新的時代，人族不一定會拜神，但一定會敬祖。”
“理由也足夠充沛。”
“有了祖先，纔有了後人，這是無邊陰德。”
“至於神，善惡尚不好說，更不要談貢獻的問題了。”
“治神，有五方天帝。”
“那治人，便當有……三皇五帝！”
“以對人族的貢獻大小，而成其位格，尊其爲人族共祖，萬世朝拜……及至升格爲神之君宰，凌駕古神之上！”
風曦敲定了大體的框架。
“此事，還要讓白澤去走一趟。”
“我等幾位盤古，將裁剪紀元歷史，在巫妖時代動干戈。”
說着他就笑了，“曾經，爲求人道功成，自在有靈，我等費盡心力，卻是爲巫妖紀元做加法，貫穿時代，貼進去了一個五方天帝的紀元，重合疊加。”
“沒想到，到如今，卻是要忙忙碌碌，做一個減法，將人族盛世裁剪而出，確定這個時代的主題，力爭洪荒發展繁榮昌盛，物質與精神走到全新高度。”
“那……蒼龍，不，共工……他豈不是很慘？”應龍的腦回路清奇，卻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巫妖時代，他要撞山，作爲終結巫妖時代的終幕。”
“人族紀元，他也要撞山，成爲人族走上敬祖的踏板？”
天塌了，是人祖去補天。
水淹了，是先民去導流。
“這……好可憐啊！”
應龍慨嘆。
風曦啞然。
的確……
龍祖是有些悲劇。
這新的紀元纔剛開始呢，龍祖就要辛苦一二，做一個黑鍋的背景板。
“問題不大。”
風曦憋了半天，纔有些心虛的回道，“蒼現在沉睡了，修養上個紀元受到的傷勢，想來對我們的做法不會有多大意見。”
“再說了……”
“能者多勞嘛！”
“組織上欽定他爲撞山人，是對他的看重，是對他個人能力的打磨和培養……只有吃苦耐勞，纔能有美好的明天。”
“而且……”
“撞山的是共工，跟蒼龍有什麼關係？”
風曦說服了自己的良心。
應龍在一旁狂點頭。
沒錯！
就是這樣的！
“不知不覺間，我也成了風導。”風曦笑了笑，“還挺有趣的。”
“三皇五帝，都將在這場大戲中登臺……不過，這也不算什麼大事。”
“其中關節，僅是爲了給那些曾經浴血奮戰的小巫們，一個蓋棺定論……巫，是人族矇昧時代的啓蒙者！”
“有了這份正統，千萬年後，他們的事蹟將流傳，刻在每一個人族的骨血中。”
“同時……也是對妖族統戰的一部分，將人道的大一統姿態重新構築，以人族爲核心，以圖騰爲紐帶。”
“香火不絕，陰德無邊，輪迴之中有芳名……往後，是入天庭爲神也好，還是入地府爲鬼神也罷，亦或者是轉生諸界，天命加身，成爲一界之主……都算是有個好歸宿。”
風曦嘆息。
他要刀兵入庫，馬放南山。
但終歸沒有短了那些浴血奮戰的小巫們的獲益。
“處理完了這些後，人道便也該從上個紀元的血與火中走出來了……那時，將會是全新的開始！”
“一個全新的神朝，啓迪新的時代！”
風曦站在歲月長河的邊上，眺望着未來。
三皇五帝，夏啓紀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