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回 下獄

玉山是老皇帝遇刺受傷後,派來請賈琮的。他在賈琮的小院子撲了個空,問那裡唯一的媽媽也說不清賈琮去哪了,急得嗓子眼兒都要冒煙兒了。

太上皇遇刺受傷,甭管別人如何,他們這些貼身的人絕討不了好,說不定命都得賠進去。而老僕戴權不光是他的師父,更是救命恩人,兩個雖都是無根之人,卻情同父子。如今主子跟爹都重傷在身,他卻找不到人救命,能不着急麼。

可就在他急得團團轉的時候,偏有那沒眼色的,要撞上來跟他套近乎,玉山的一腔急火毫不猶豫地就衝來人泄了過去。讓你不長眼!

賈政方纔下衙回來,便聽人回報說宮裡來人了,正在大老爺的那邊。他來不及更衣,穿着官服便急忙趕了過去。

自從父親去世之後,雖然大哥繼承了爵位,可這府上的人情往來、交際應酬一直都是他在出面操持。賈政十分擔心,生怕賈赦一個不謹慎得罪了宮裡的人。所以他得趕緊去接手,不能讓那一顆那什麼,壞了整個榮國府。

當然,他這人是最不耐俗物的了,可誰讓這一大家子就沒個能讓放心的呢。原先還有個璉兒勉強能跑跑腿兒,可那也是個不中用的,不過是受了些驚嚇就臥牀不起了。沒奈何,如今還得他親自操勞。

唉,家事,國事,事事催人老喲。

待到了賈赦這裡,政二老爺不由暗歎一聲“果然如此”。這可是宮裡來的人,不定是替哪位主子辦事的呢,怎麼能連院子都不讓人進,也沒有個正經主子招待,只叫個老媽子支應,算怎麼回事?真是豈有此理!

“家中下人無禮,怠慢公公了,還請見諒。在下已經備好茶水,請公公到正堂稍坐。”玉山穿着一身便服,讓賈政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此人是哪宮裡的,什麼品級,“敢問公公到敝府,可有什麼事?”

玉山正琢磨着是原地蹲守,還是立刻趕回去,對這個冒出來打擾的人自然沒有好臉色,斜着眼睛掃了賈政一眼,撇着嘴道:“咱家有什麼事,也是隨便誰都能打聽的?躲遠點,擾了咱家的差事,小心你的狗頭。”區區一個從五品的散官兒,他還不放在眼裡。

賈政堆着笑容的麪皮一僵,恨不能就此甩袖而去了。這人怎如此說話呢,不過一個閹人,伺候人的奴才罷了,竟然也敢對他堂堂的朝廷命官不敬,真是有辱斯文。

見玉山對賈政如此不客氣,劉媽媽倒是樂了,忙不迭地給兩人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家哥兒的父親的二弟,就住在如今住正堂的就是他呢。二老爺,這位是乾清宮的玉山公公,專門來請我家哥兒的,連大老爺都不見呢。”

玉山是宮裡熬出頭的,心裡別提多明白了。若是平常時候,他倒不介意被着媽媽狐假虎威一回,也能在琮少爺面前討個好。可此時他實在是沒這個心思,乾脆一拱手,“主子身邊還有急事,咱家這就不留了。若是琮少爺回來了,請讓他務必到珍寶齋一趟,主子那裡急着見他。告辭!”說完也不看賈政難看的臉色,一溜煙兒地走了。順便,還帶走了一瓶辟穀丹,都是琮少爺弄出來的東西,萬一有用呢。

劉媽媽癟癟嘴,見人走遠了便衝賈政福了福身,一扭頭回院子裡了。徒留賈政一個,在外面被氣得倒仰,卻又不敢踏入那小院一步。實在是這院子的兇名太盛,他可不願以身犯險。

賈政也並未多做停留,目光深長地注視了小院子一會兒,又朝賈赦的住處看了兩眼,便一甩袖子離開。不過,他沒有回榮禧堂,而是直接去了賈母那裡。

“方纔我也聽說了,有個持宮裡腰牌的人上門,正打算讓人問問怎麼回事呢。”賈母本來還挺高興,以爲是宮裡元春派來報喜的,卻沒想到……“那竟是太上皇的人,還說是要見賈琮?會不會是弄錯了,那腰牌你見了沒有?”莫不是騙子吧?

“聽老太太這一說,兒子還真是沒有見到他的腰牌,只是聽個奴才在說。如此看來,說不定還真是……”真是什麼,賈政沒接着說,母子兩個卻都明白。在沒確定之前,那個‘假’字不能說。

“不過來人提到了主子和珍寶齋,老太太,咱們是不是派人過去探一探,看看究竟是在弄什麼玄虛。”賈政捋了捋鬚髯搖頭道:“賈琮那孩子,實在是太過胡鬧了。”

賈母也點頭同意,喚來身邊最得用的賴大,讓他到珍寶齋附近去看看,也不用進去,若發現什麼不妥,立刻回來稟報。

她比賈政想的要多些,此事若是那妖孽虛張聲勢便罷了,可萬一是真的呢?那就說不定能借勢做些什麼,她可是聽說,太上皇的身子已經大好了,甚至看着還年輕了幾歲。那麼,日後說不定……

賴大領命走了之後,母子兩個開始還能安坐着,可隨着賴大的杳無音信,越來越坐立難安起來。眼看着一個多時辰過去,到珍寶齋兩個來回也該回來了,兩人便意識到,賴大怕是出事了。

還沒等兩人決定是否命人再探的時候,外面忽然亂了起來。被打發出去守門的鴛鴦一陣風似的跑進來,滿面驚色地回道:“老太太,出事了。外面忽然來了一支兵馬,說是要拿二老爺去問話呢。現在周管家正拖着,怕是很快就往這兒來了。”

“什麼?”賈母與賈政俱是大驚失色,失聲驚呼道。賈母更是一把抓住鴛鴦,厲聲問:“可知道是爲什麼,可有說是誰帶的隊?是不是你聽錯了,不是政兒,是……”賈赦?

賈母的話還沒說完,外面丫鬟的驚叫聲已經響起,上房厚重的簾子被人猛地大開,臘月的寒風霎時灌了進來。賈政本嚇得呆住,被這風一激登時打個寒顫。待他看過去的時候,忍不住驚叫一聲,“啊,是你!”

也不怪他大驚小怪,來人正是方纔還見過的香山。此時他已經是一身中官打扮,手中託一塊奉旨辦事的牙牌,冷笑吟吟地看着賈政。

“前面可是工部主事賈政賈存周?”香山見了賈母也並不躬身,直接向賈政問道。他今兒就是來耍威風的,必須要把氣勢撐足了。

再加上,他本就看賈政不爽,正好又抓了個鬼鬼祟祟的賈家下人,自然要借題發揮一番。也碰巧主子亦有這個意思,他更是如魚得水。

“下官正是,不知公公此來所爲何事?”賈政力持鎮定,向香山拱手問道。他自忖向來謹小慎微、恪守德操,並未做過什麼犯忌諱的事,卻不知道爲何會招來此等禍事。難道,是這太監進了讒言?

“賴大是你家的奴才吧?他因窺探帝蹤被拿下,已經招認乃是受你等指使。太上皇和皇上對此十分震怒,命將你下錦衣府問罪。來人,拿下!”香山一聲令下,身後涌上來數名高大的太監,將賈政反剪雙臂擒住。

賈政此時已嚇得面色青白,口中訥訥地只會喊冤。他沒想到,只是臨時起意的一件小事,竟然會有這麼嚴重的後果。

那錦衣府是什麼地方?那是甭管是誰,進去了就再難出來,即便出來了也得脫層皮的地方啊。他一個文弱書生進去了,還能再看見外面的太陽麼?!

“等等!這位公公且先稍等,若是那賴大的事情,老身倒是知道一二。他乃是府上的大管家,平時都在我那襲爵的長子跟前聽用。老身這幼子是個萬事不管的,哪裡指使得動他。今日那奴才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其中怕是有什麼內情,還請公公明查啊。”賈母見小兒子被抓,心慌意亂之下腦子一熱,這些話便脫口而出。此時,她只有一個念頭——一定要保住政兒,不惜一切代價!

“啪!”上房簾外傳來一聲脆響,緊接着就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越走越遠。賈母卻顧不上問外面是誰,只滿是殷切地望着香山。

她不在意外面是誰,香山卻是清楚,眼神閃過戲謔,冷嘲道:“賈史氏,爲賈政脫罪之前,你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帶走!”別以爲這事拿了一個賈政就算完,相信宮裡皇后娘娘的懿旨也快該下來了。

心中猛地一凜,賈母再不敢多言,眼睜睜看着賈政被帶走。她自己呆坐在那兒,久久不能回神兒。直到涕淚交加的王夫人闖進來,才把她驚醒。

“老太太,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老爺、老爺怎麼會被錦衣府抓了去,這是爲什麼啊?嗚嗚嗚……”王夫人此時早已沒了平日裡淡然的模樣,六神無主地抓住賈母哭着問道。

“哭什麼!”賈母被她弄疼,猛地把人甩開,厲聲斥道:“哭有什麼用,能救得了政兒麼?你趕緊回去備些禮物,回孃家一趟,找你哥哥想想辦法。還不快去!”

王夫人低下頭,遮住自己滿是怨恨的眼,哽咽着問道:“那您也要跟我說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老爺是犯了什麼錯。不然,兄長問起來,我該如何回話?”

“胡說什麼,政兒能犯什麼事,他是被人陷害的。”賈母神經質地斥道,緩了緩才把方纔的事講了一遍?當然,在她的講述裡摻雜了許多主觀因素,小兒子賈政是無辜的,罪魁禍首乃是妖孽賈琮。

要不是那妖孽,他們怎麼會讓賴大去珍寶齋,賴大不去珍寶齋就不會被抓,不被抓就不會供出賈政和她,不供出政兒就不會有牢獄之災……

賈琮?!

默唸着這個名字,王夫人的眼神漸漸地變了。即便知道賈母的話不盡不實,卻也對賈琮起了恨意。原先,她對賈琮是打着井水不犯河水的主意,可如今看來……

打發了王夫人去求王子騰,賈母也並沒有閒着,命人去叫賈赦、賈璉、賈珍等過來,要一起商量着如何營救賈政,能走動的關係都要走動,能託的人都要託到。

可等了半天,也只來了賈珍光桿兒一個,她自己的一雙親兒孫卻不見蹤影。賈母心裡那個怒啊,強忍着火氣問道:“老大和璉兒人呢?”

“回老太太話,那邊的人說大老爺方纔出門去了,並沒有交代去了哪裡;璉二爺倒是在,只是病得厲害,掙扎了半天也下不得牀,只好向您告罪了。”大房那邊是鴛鴦親自去的,卻一個主子也沒請來,面上十分不好看。

“孽障!關鍵時刻,一個也頂不上用。”賈母氣得想摔杯子,卻礙於賈珍在不願失態,“珍兒,此事怕是要靠你了。你政叔被人陷害入了錦衣府,你需得在外面爲他周旋一二啊。這樣,你拿着你赦叔的帖子,一切花用全從榮國府公賬上出。不必吝惜銀子,務必要保住你政叔纔是……”

她交代了一大通,賈珍卻還是一頭霧水的,忙截住問道:“老太太,政叔到底出了什麼事,您且先與我分說清楚,再談其他啊。”話雖如此,賈珍卻已經有了很不祥的預感。這事兒,連赦叔跟璉兒都不參合,他這個堂侄子是不是來錯了?

叫你辦事就去辦,哪那麼多問題!賈母雖然心裡煩躁,卻還是耐着性子重複了一遍她對王夫人說過的說辭。

呵呵,窺伺帝蹤?賈珍騰地站起來,猛拍下額頭道:“哎呀,看我這記性,今兒還得去城外拜見老爺,怎麼就給忘了呢。好在時辰還不算晚,這便起身的話還趕得及。”

說罷,便衝賈母一躬身,告辭道:“老太太,您看這實在不巧。方纔想起來,父親嫌我不肖,命我前去觀裡修行幾日。政叔的事情,我怕是纔不上什麼忙了,這便告辭了。”

“你……”賈珍這一番唱唸做打,氣得賈母眼前發黑,差點沒背過氣去。這麼沒有誠意的惺惺作態,他還不如干脆不來。賈母顫抖着手指着賈珍,血都要噴出來了。

賈珍許是有些不忍,臨出門前留了句話,“傳聞,今日太上皇在宮外遇刺。”這也是他剛得到的消息,若是不知道這個,說不定他就幫忙了。可現在……呵呵,他不敢。

此言一出,賈母再也支持不住,眼睛一翻軟倒在榻上。賈珍都能看明白的事,她自然看得更加明白。

太上皇遇刺,賈家緊接着就窺探帝蹤,這說明什麼?任誰怕是都會懷疑榮國府會不會跟刺客一夥兒吧?賈母此時也顧不得賈政一個了,她就怕……就怕整個榮國府都會抄家問斬、株連九族啊!

賈母這一倒下,嚇壞了屋子裡的丫鬟們,一個個又是呼喚,又是掐人中,又是遞鼻菸壺,忙得不亦樂乎。好半晌賈母才悠悠轉醒,整個人都像是老了十來歲。

她該怎麼辦?怎麼才能把自己,把榮國府,把政兒摘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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