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侯爺看兒子的賠罪不被鄭家的人接受,他起來整理衣袍對着鄭將軍夫婦跪拜下去:他是代母賠罪,這一跪倒也說的過去。
他如果不能求的鄭府之人的諒解,那麼明後日來賠罪的便是他的父母了。
鄭將軍夫婦這一次更加飛快的避開,也一樣是那樣的話:不關他的事兒,他賠的是什麼罪。
沈侯爺見此,心下一片冰涼;鄭府的人一定要母親來賠罪,這雖然讓母親有點難看,不過卻也不算過分;只是他們如此做,看來是一心要同沈家決裂了。
鄭府根本不怕得罪沈太夫人,根本不怕沈府因此暗中生出惱意:同上一次紅袖回孃家卻是不一樣的。
他看向一旁的沈妙歌:兒子心中只有一個紅袖,不想母親的所爲卻要生生的把一對恩愛夫妻毀了。而且沈家也不能讓紅袖就此離開啊,那還不一輩子被人戳脊梁骨。
他擡眼誠懇的看向鄭將軍:“賢弟,我們多年兄弟,不管大人們有什麼不對都是大人們的事兒,還是不要影響他們小一輩的好,你說是不是?”
鄭將軍冷冷的看着他,“大人們的事情當然不應該影響到小一輩,不過貴府的太夫人打的、罵的、辱的可是袖兒,這同她這個小輩兒有關吧?”
鄭姜氏雖然極力壓抑,那怒火還是四處噴射:“太夫人事情便不只我們大家的事情;而且,我們袖兒在山中餐風飲露時,你們小侯年卻在依翠偎香……這是他們小一輩兒的事情,依着侯爺所言我們大人不摻和,此事就由袖兒說了算,可好?”
沈侯爺急忙道:“嫂子,琦兒的事情你聽我們解釋,事情不是……”
鄭將軍打斷了他的話:“有什麼好解釋的?!還有什麼能解釋的?”沈府把那個江彩去放到一個小院子裡,就能瞞過他們鄭家去了?
“總要聽我們說止一句吧,其實……”
侯爺的話再次被打斷,這次開口的是紅袖:“當日,太夫人冤枉我和表弟時,也不曾問我們一句,也不曾讓袖兒分辯一句呢!何況,江姑娘現在身懷六甲,還有什麼可說的?現在袖兒只要一個公道,然後便和小侯爺和離,還請侯爺和小侯爺成全。”
“不可!”沈侯爺和沈妙歌都驚叫了出來:紅袖能說出和離二字來,看來沈家真是有了這個心思。
“哦?和離,如果侯爺和小侯爺認爲不妥當的話——”紅袖頓了頓,咬着牙道:“那就義絕!”
她在沒有見到沈家人時,心情還能是平靜的,想事情還能一是一、二是二;但是現在見到沈家人,她便再難靜下來;更何況還有沈妙歌在場,她心中的憤怒更是壓也壓不住了。
沈妙歌聽得身子晃了幾晃:紅袖恨他如此之深?!
沈侯爺更是呆住了:義、義絕?袖兒說的?是袖兒親口說的嗎?他看着紅袖一時間忘了要開口。
“不——!袖兒,不!”沈妙歌的眼角都要裂開了:“袖兒,江彩雲的孩子不是我的!不是我的!那個jian人,那一天她是故意那麼做,你相信我,袖兒,我真得沒有和江彩雲……”
“那是小侯爺的事情,不用同小女子說。”紅袖的聲音冷冷淡淡。
相信他?那沈家的人可曾相信過自己?問也不問,便硬加了她一個yin婦之命:可曾有半分尊重她、尊重鄭府?!
沈妙歌還想再說時,沈侯爺阻止了他:“賢弟,事情真的不是你們看的這樣,只是賢弟有心去查一查一定會知道,至於袖兒的名聲,我們沈家一定會給袖兒一個公道;只是不管是義絕,還是和離,不要再提可好?”
鄭將軍拱手:“只要小侯爺和我們袖兒義絕,自然我們不會再同貴府提及此事。”
他的話把沈侯爺噎的說不上一句來。
他又賠盡了不是,說盡了好話,可是鄭家人這一次是鐵了心要讓紅袖和沈府一刀兩斷,根本不爲所動。
最終他只能硬拖着沈妙歌走了。事情當然要解決,不能讓紅袖離開沈府,只要熄了鄭家人的火氣,先要還紅袖一個公道才成。
回到沈府,沈侯爺把事情說完之後,便沉默不語了;而沈妙歌卻如同少了魂魄一般,一個字也沒有。
沈老侯爺的眉頭緊鎖:他就知道此事不易解決。
沈老祖還沒有開口,沈太夫人便不滿的道:“他就算再升一升,升成大將軍又如何?難不成還裂土封王不成?居然敢同我們如此說話,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自然是不滿的。
當日她自鄭府回到沈家之後,便被沈老祖狠狠的責罵,沈老侯爺也不再給她好臉子,府中的事情自然也不由她管了。
她感覺到沈家各房各院的人都在偷偷恥笑她,讓她心中十二分的惱火:原本對紅袖的愧意,慢慢的磨沒有了。
她是一時衝動說錯了話,但是兒子和孫子去賠罪已經給足了沈家面子,他們還想讓自己親自去賠罪:那她日後還有什麼臉在沈府說話?沈府的人會如何看她?
“你給我閉嘴!”
沈太夫人掃了一眼沉默的沈老祖:“我說錯了嘛?不就是一個孫媳婦,她還是沖喜的!依着我們府的門第,依着我們琦兒的人品,就是公主都能娶家裡來!很稀罕他們鄭家的人嘛,義絕就義絕,哪個怕她!”
看到沈老侯爺越來越黑的臉,她又補了一句:“如果今日的事情我們服了軟,日後我們沈家的媳婦們哪一個不敢踩到我們頭上去!連個孝字也不識……”
沈侯爺很知機的帶着兒子暫時出去了。
“啪啪”兩聲,沈老侯爺的手掌重重落在沈太夫人的臉上:“雖然原來你偶有小錯,卻還是識大體的;不想你今日居然能說出如此混帳的話來!”
沈太夫人撫着臉不敢相信的看着沈老侯爺:她自嫁到沈家,被沈老侯爺就打了三掌,卻都是因爲鄭紅袖!
”好了,事情已經做錯,你就是打死她也於事無補。”沈老祖終於睜開了眼睛:“媳婦,你現在心亂了,還是到佛堂好好修幾年心吧。“
沈太夫人猛得轉頭看向沈老祖:佛堂?!
她喃喃地道:“老祖宗……”
“去吧,你也累了這兩年,是應該好好歇一歇了;”沈老祖盯着她:“你當日所爲大錯特錯,原以爲你已
經悔悟纔沒有過多斥責你,紅袖不管她是不是沖喜的,但她是我沈家的長房嫡媳,將來的沈家主母!”
“你當日在鄭府那樣說、那樣做時,可曾想過我們沈家的名聲?你置我們沈家於何地?!”沈老祖的聲音不大,但是一句一句都敲到了沈太夫人的心上,她的臉色越來越白。
原來我們府上有過那麼一個jian人!所以紅袖的事情你想自己查一查不錯,但是--不要說她沒有此事,就算有此事,依着她現在的名份,你能說出來?!當日我處置那jian人可曾讓人知道半分!”
沈太夫人的嘴巴動了動,最終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她當日並沒有想過要罵出來的,只是沈妙歌出事的消息讓她一下子太過激動,所有有些遷怒。
而且當日她要差紅袖是沈老祖默許的,但是沈老侯爺卻不同意:她偏要證實給沈老侯爺,她是對的!
沈老祖看了她一眼,緩緩的閉上眼睛:“媳婦,你錯就錯在,沒有把沈府放在最高的地方;你把自己放的太高了。”
沈太夫人的嘴脣抖動着,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沈老侯爺並沒有看她一眼!自她在鄭府闖出禍之後,他便對妻子完全冷了心意——他的妻子不能爲沈家分憂也就罷,卻只會闖禍!
沈太夫人起身,她全身都在抖個不停:“媳婦,媳婦現在就去佛堂,修、修心!”
她明白沈老祖話中的意思,她這一去佛堂便不會輕易讓她出來:她自然不能再親近沈老侯爺;沈老侯爺以後的起居飲食自然是由妾室們操持。
她如何能不傷心欲絕?她爲沈家操心了一輩子,爲沈老侯爺操持了一輩子,最後卻落了一個佛堂修心!
沈老祖閉着眼睛喚住了她:“且慢。等你自鄭府請罪之後再去佛堂吧,你做錯的事情自然還要由你去解開這個結;解開這個結你就去佛堂修心……”後面,她明明還有話卻沒有說出來。
沈太夫人的心卻是一寒:如果解不開,她怕是在府中都不能留?送她去家廟嗎?
她倒底心有不服:“現在鄭家也不過是個從四品的官兒,如此怕日後這個媳婦府中無人能治了!”
沈老祖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你也知道是現在,對,現在鄭家還是個從四品的官兒,但是 明天、後天呢?皇上的封賞只要下來,一個大將軍是跑不了的!”
沈太夫人終於低下頭不再說話:雖然大將軍的品級沒有高過侯年府,但的的確確是軍中的 實權人物,所掌軍權只會比沈府大不會比沈府小了。
如果皇上真封了他做大將軍,那他就是皇上的心腹之人!和沈府分庭抗禮只是小意思。
皇上,已經不相信沈府了?沈太夫人心中一跳,不自禁生出擔心來。
皇上當然不是不相信沈府了,只是由一個臣下把持着軍政總是讓人不放心的,由兩個人來 當然會好的多。
而且皇上做得很隱秘:鄭府和沈府可是親家,不能說是爲了壓制沈府——在切身利益面前 ,就是親兄弟都能反目,何況是兒女親家呢?
沈老侯爺恨恨的看着沈太夫人:“皇上如果真封了鄭家做大將軍,那麼太后那裡一定會給他 一個爵位的,就算高不過我們去,也不會低太
那麼太后那裡一定會給他一個爵位的,就算高不過我們去,也不會低太多!你,做得好事兒!”
沈太夫人終於不敢再說什麼。
沈妙歌回到房中時,看着空落落的屋子心裡又是一陣酸楚;想到紅袖的消瘦,想到紅袖的眼清,想到紅袖的絕決,他痛得好像已經不能感覺到痛了。
“五弟。”
沈妙歌回頭,原來是沈二爺。
“二哥來了,請坐。”不過他卻沒有半分要招待客人的意思。
好在沈二爺一絲也不在意:“那個江彩雲今兒打發人來尋你,說是想要見你一見;你有什麼,嗯,那個想法?”
沈妙歌和他去給沈老祖請安時便聽說過此事,現在心情又是極度不好,口氣十惡劣的道:“什麼想法?殺了她的心都有!”
沈二爺一笑:“殺了她不是好法子,嗯,你不想找到她腹中孩子的父親嗎?只要尋到那個孩子的父親,一切便迎刃而解了。”
沈妙歌苦笑搖頭:“二哥,你能不能到它處去尋開心?”他這個二哥一向是有惡習的:小弟我今兒實在是心情欠佳。“
沈二爺認真的看着沈妙歌,以無比認真的語氣道:”小兄我的心情也很欠佳。”
沈妙歌瞪他,看他神色不變只能拱手道:“你就饒了我吧,好不好?”
沈二爺卻伏身過來再他耳邊說了一些話。
沈妙歌幾乎自椅子上跳了起來:“你怎麼不早說?!”
沈二爺很認真的看着他,很認真很認真的道:“我都說過了,小兄我的心情也很欠佳,並且是一隻都欠佳。”
沈妙歌絕倒。
。
“二哥,我們口說無憑啊。”
“對啊,所以我心情欠佳。”沈二爺還是十分認真的:“不過到了京中,小兄想,心情欠佳的日子應該要一去不復返了。”
沈妙歌眼睛一亮,伏身過去:“快說說看。”
沈二爺敲着桌子:“只是小兄心情欠佳,現在說不出來。”
沈妙歌氣得一腳踢過去:“二哥!你說是不說?”
“皇帝還不差餓兵呢,唉,我怎麼就這樣歹命?不說,現在心情更欠佳了。”沈二爺無比哀怨的道。
沈妙歌被他氣得直想跳腳,只好問他有什麼所求。
沈二爺立時坐下,很正容的道:“我要在你正爲家主之後,打理我們府中所以鋪子的生意!只鋪子不要田莊。”
“你要所以的鋪子?!”沈妙歌的眼睛瞪大了,好像不認識沈二爺一樣。
沈二爺瞪他:“你不要亂說話啊,我要被你害死了,變鬼天天晚上纏着你;我只是要打理所以鋪子的權力,明白沒有?”
四十六章 事敗
沈二爺聞言輕輕晃了晃頭,嘿嘿一笑,沒有半點正形的坐在椅子上,“五弟,你應該問問我們府中所有的兄弟們,有哪一個不想做家主的。”。
“只是卻沒有一個像二哥這樣明明白白說出來的”恩,想要這麼大的權力,沈妙歌盯着沈二爺不放,“你就不怕我告訴父親和老祖宗嗎?”
沈二爺揮了揮手,如同趕蒼蠅一樣“你去啊!去告訴好了,只是可憐這屋子的女主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嘍。”他說着話還晃了晃腳,完全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
沈妙歌看他沒有半分正經,瞪他,“少來了,你也知道我不可能被你脅迫的;嗯,你要那權力也不是不能給你,只是,你要讓我相信你才成。”
沈家的財源不能交給一個心術不正、目的不純的人。
沈二爺坐正,“我無母,自幼便只得你母親、我那嬸孃的照顧,至於家主之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因爲你母親只是我嬸孃”
這便是沈二爺的無奈:他並不是沒有能力,相反,他在沈家衆子弟中可以說是出類拔萃的人物;相比沈妙歌,他還多了一份年長几歲的世情歷練。
“不可得的事情還一心謀算,只會爲自己添無窮煩惱,不若退而求其次的好;我不做家主,我做老二還不成嘛,嘿嘿。”他又笑了起來,笑得很有些奸詐的樣子,雙眼放光的看着沈妙哥道:“如果你將來不成器或是你兒子不成器,說不定日後我或者我兒子就能成真正的家主了。”
沈妙歌盯着他半晌無語:他這個二哥,實在是讓人看不透。
“其它的兄弟們,他們不是太笨就是太聰明瞭!太聰明的看破了不同你爭,而太笨的那些根本看不破,所以勢必要和你爭;而我恰恰不是那太笨的、也不是那太聰明的,所以決定在你這裡謀一個富貴,有‘錢’途的人生。”沈二爺說到最後,對着沈妙歌擠眉弄眼了一番。
沈妙歌聽出了是“錢”字不是“前”字,輕輕搖頭:“你中飽私囊會自害自身,我不能答應你。”
沈二爺一腳踢過去:“你小子真是死腦筋!我如果爲我們沈家賺的銀子多了,你就不能多給我一些做獎勵嗎?看我們五叔父,嘿嘿,那多逍遙?是老祖宗不也要高看五叔父幾分。你非要逼我去中飽私囊?我告訴你,我如果日後中飽私囊了,一定是被你這個吝嗇的家主逼的。”
沈妙歌苦笑。
沈二爺追問:“成不?成,我就幫你這個忙。”
沈妙歌想了良久之後點頭:“我信得過二哥你。”戰場上生死相依着的兄弟,自然是可以相信的人。
沈二爺深深看了一眼沈妙歌,沒有再說什麼。
兄弟二人頭頂頭細細的議了一番後,沈妙歌咬牙道:“如果真是如此,你想怎麼辦?我是真不想留下此人,非是我心狠!就算爲了那些在山中喪生的兄弟們……”
沈二爺低低迴了一句,沈妙歌點頭,兄弟二人便沒有再提此事,相攜出去飲酒:兩個人都是各有心事,所以出府去到酒樓痛快一場也是解脫。
第二天,沈妙歌頭痛欲裂的醒過來時,便看到了沈二爺的一張大臉,不免嚇了一跳:“二哥!”他坐起看了看,確定是在自己屋裡:“你一大早上跑到我房裡做什麼。”
說着話,他還揉了揉巨痛中的額頭。
“真是老天有眼啊,昨日我們兄弟商量的法子倒不用了。”沈二爺明顯也是剛醒不久,不過他卻是一臉的高興。
“發生了什麼事兒?”
“昨天我們吃酒的時候,有人尋到了她的住處,問她要一百兩銀子呢。”
“沈妙歌稍一轉念便明白了:“那賣藥的找到了門上?”
沈二爺點頭:“不知道爲什麼那人來尋到她身上,此事雖然奇怪不過於我們卻是有利的很。”
沈二爺和沈妙歌自然是不知道沈侯爺,早已經把江彩雲的消息放出去,目的是引那些灰巾人;不想灰巾人沒有引來,卻引來了其它的人。
江彩雲今天是坐立難安,她哪裡有一百兩銀子?可是不給出的話……她全身打了個冷顫:決不能讓人知道。
聽到婆子說那人又來了,她看了一眼妝臺,心一狠把所有的銀子取出來,把妝臺上大部分的首飾都包了起來:總比一百兩銀子多了。
她到廳上把所有的丫頭打發出去,冷冷地道;“這些給你,以後莫要再來,不然就休怪我狠心了。”
江彩雲把那包東西扔了過去:“快走,後會無期。”
那中年婦女卻不急,打開包裹看了看才重新包好,“那多謝大侄女了”也沒有多話便起身走了。
江彩雲的臉卻極爲不好看。這個婦人能找來,豈不是其他人也能找來?
她再也坐不住,立時喚了小丫頭來,讓她去沈府說要換個住處:這裡住不得了。
小丫頭冷笑連連:“姑娘不要把自己當回事兒了,有這個地方就不錯了,您還想換地方?換個大宅子?那怕是不成的。”說完也不理會江彩雲,自顧自的去了。
江彩雲又氣又急,卻只能在屋裡急得團團亂轉,根本無法可想:如果她現在沒有身孕,早在那婦人尋到她時,她便一走了之——如果沒有身孕,那婦人也不會尋她。
她的那顆紅丸便是婦人賣給她的,她不告而別出了沈府之後,便尋那婦人買紅丸放在身邊;因爲她自己一直心底清楚,那小侯爺夫婦可是感情極好的。
不想,最終這藥丸卻沒有用到沈妙歌的身上。
江彩雲在屋裡如熱鍋上的螞蟻時,那敲她竹槓的婦人卻被沈二爺和沈妙歌捉走了。
聽完那婦人的話後,沈妙歌和沈二爺的臉色都極爲難看。
沈二爺咬着牙道:“還有那種藥嗎,取出來看看。”
婦人不敢推脫,急忙那紅丸取出來,並用如何用說了出來:這藥丸是用火燒的,也就是說不會一下子就用完了。
沈二爺取那紅丸聞了聞,恨恨的低語一聲兒:“就是這種味兒!”他現在不比沈妙歌恨那江彩雲少半分,因爲那江彩雲借種的人便是他。
在軍營當中,能一個一個營帳的人並不多,而沈妙歌和沈二爺卻都有權力獨住的人;雖然沈家子侄衆多,可是隻有沈二爺一個人有怪脾氣,晚上不喜有人上夜。
所以江彩雲在沈妙歌附近的幾座營帳轉了轉:她不敢去得太遠,怕被巡邏的將士瞧破行藏;幾個沈家子侄中,只有沈二爺是最合適下手的人。
沈二爺生氣的原因在於,他不是被江彩雲下了一次手:他讓江彩雲不必照顧沈妙歌,讓她自己回營帳休息那幾天,他天天晚上都做“春夢”。
一次兩次他自然不會多想,但是一連四五天便由不得他多想:雖然
在軍營中,他也認爲自己被人動了手腳是不太可能。
他又是一個極心細的人,自然發覺帳中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特殊香氣;而且還在自己的枕上發現了幾根長髮------和他自己的不太一樣,他的發粗而硬,那幾根長髮卻柔軟的很。
沈二爺便感覺自己遇上了女採花賊,他留心之後,小心防範;但那女採花賊居然就此消失,再也沒有到他的帳中去過。
後來江彩雲的有喜,沈妙歌又堅持認爲那孩子不是他自己的,他心中便有了疑心:莫不是這個女人?只是那時他無憑無據可不敢說什麼。
他卻一直沒有放過心中的疑惑,讓自己的親信悄悄地查起了江彩雲:發現她兩年多前便在邊關的城中出沒!那是沈妙歌到邊關的時間。
江彩雲能救下沈妙歌看來不是偶然了。
後來邊關大捷,捉到了不少敵軍,而在沈二爺的有心之下,自然探知了許多事情:包括江彩雲救人,以及她後來引敵軍騷擾山中小村的舉止
還有什麼推算不出來的?那山谷的埋伏如果不是江彩雲早有發現,早早等在那裡:她一個女人不可能跑到那麼遠的山中去!
救命之恩居然是這個樣子的,這自然讓沈妙歌心頭火起三丈。
而沈二爺被人借種,心中的惱火也不比沈妙歌少;那婦人沒有被送官,就這樣悄悄的消失在世上——她做得那種害人的藥,不知道害了多少人,還是早死早投胎的好。
沈二爺和沈妙歌議定要借刀殺人:此事說起來曲折的很,而且很多事情都是推算出來,並無憑據,所以要除此女還不能讓世人詬病沈府,便只有借刀殺人了。
他們兄弟所想,也是借灰衣人的刀:他們也想把江彩雲的消息悄悄的放出去,引那些灰巾人前來。
只是沈二爺想到那孩子是自己的,求沈妙歌等上一等:孩子他必須要,是他的孩子自然不能流落在外,也不能被人殺死。
沈妙歌同意了:他明白二哥的心情;而且他現在的心思也不在如何殺死江彩雲上,他在想如何能讓紅袖知道這些事情。
四十七章 絕不能負她
沈府並沒有等很久,他們不能等到皇上賞封之後再讓沈太夫人去賠禮,那樣更加不能得到鄭府的諒解,也讓世人恥笑。
所以時間對他們來說是很緊的。
原本上午便想去鄭府的,可是打發人去喚沈妙歌時,被告知他和沈二爺出去了;沈老侯爺就是再心急,也只能耐下性子打發人去尋他們兄弟二人。
沈妙歌兄弟回到府中,便被喚到了沈老侯爺跟前:自然是捱了一頓訓斥。
沈妙歌和沈二爺雖然有話要說,但按規矩只能聽完訓斥再開口,等沈老侯爺一閉嘴,沈二老爺便搶着開了口;因爲他知道,不搶着開口沈老侯爺一準說,現在準備準備我們去鄭府賠罪。
沈妙歌此時卻不搶着開口,因爲他是長房嫡子,所以不能做這種目無長輩、有爲規矩的事。
聽完沈二老爺的話後,沈老侯爺吸了長長的一口氣,對於兄弟二人想殺了那個婦人,他沒有半句責備。
他十分的惱火;嗯,我們沈府居然被一個小小的江湖女子耍的團團轉,傳了出去我們沈家也不用再爲官領兵了。
沈二爺看了一眼沈妙歌,心想送佛送到西吧:“祖父,依孫兒蠢見,現如今只是我們沈家去賠罪並不能讓鄭府原諒我們;呃,換做我們是鄭府,我們也不會原諒親家做出這等事情來。”
沈老侯爺不語,只是看着沈二爺。
沈二爺繼續說了下去:“依孫兒想,祖母的事情還好說一些,其中的死結其實是五弟和那個江湖女子的誤會:只要解開這個誤會,我們再把祖母的事情好好的說一說,誠懇的賠罪,此事還是可爲。”
沈老侯爺嘆氣依然沒有說話。
沈二爺此時卻頓了頓,他有些猶豫,不過看到一旁沈妙歌沉痛的眸子,心下還是軟了一軟,看到戰場兄弟二人不止一起聯手殺敵的份兒上,就豁出去了。
“祖父,我們去解釋鄭府自然是不會聽得進去,不若請個有分量又親近的人去尋鄭府的人說個清楚,誤會解了我們再去賠罪。。。。。。”
沈老侯爺的眉頭緊皺:“你是說,要把這些事情讓外人知道?那可真是丟臉。。。。。。”丟大了!
沈二爺只是一躬身沒有再說話,此時要看沈妙歌的了。
沈妙歌已經跪倒在地上:“祖父,袖兒爲了我受了那麼大的苦,還揹着那麼多的委屈,是我對不起她,還請祖父成全!”
沈老侯爺想想紅袖的所爲,再想想她所受的委屈,長長一嘆:他知道沈二爺所說很可行
“可讓平南郡主前去。”沈二爺此時適時的又加了一句:平南郡主怎麼也算是親戚,又和紅袖是舊識——後來兩個人的關係很親厚,她是極不錯的人選。
沈老侯爺看看沈二爺,再看看沈妙歌,最後想一想紅袖咬咬牙點了點頭。
。。。。。。。。
紅袖聽到平南郡主來訪,倒是吃驚不小:雖然兩個人後來交情不錯,但也沒有到這種過府相探的地步。
不過人既然已經來了,鄭家的人值得迎了出去。
平南郡主看到紅袖的時候,眼圈也忍不住一紅:她實在難以想象紅袖當日受過怎樣的苦,那樣一個聰明靈透的女子,居然會雙目失明!
想想沈老候爺所託,她輕輕一嘆,看看再說吧;如果誤會解釋清楚之後,紅袖能夠原諒沈家,對沈妙歌還有一份心思,她便勸上一勸;不然,她倒願助紅袖和沈家了斷。
她是女子,自然是瞭解的女子心中的痛苦;並不能用表面的事情來衡量心中的傷痛。
平南郡主話了家常,尋到機會,把江彩雲的所爲從頭到尾說了一遍;鄭家的人當然不喜歡聽,只是對方貴爲郡主,此來也是好意,他們不能翻臉。
聽完之後,不論是鄭將軍,還是紅袖,都明白那些話不假;只是心中卻一時轉不過來;那些苦,並不是沈家人受的。
不論江彩雲的事情是真是假,紅袖在路上、山中的悲苦不假,紅袖後來心傷至死雙目失明不假——這些傷、這些痛,豈是一句誤會能揭過的?
況且,江彩雲能出現在沈妙歌的身旁,換了婦人裝束一事,沈妙歌本身便是錯的。 他怎麼可以讓一個女子對他那麼親暱!
鄭將軍夫婦雖然恨透了江彩雲,但卻並沒有原諒沈妙歌。
紅袖只是沉默着,她心中苦澀澀的,絕對不是歡喜:誤會?一場誤會?
她細細地想着當日的情景,脣邊綻開一絲苦笑:“她換了婦人裝束,就在沈家五爺身邊對我行平妻之禮,沈家五爺卻沒有呵斥她一聲——就算這一切誤會,當日如果他呵斥她一句,我便能知道是此女的詭計。”
“現在,就算一切是誤會,但是一輩子能有多長?沈家五爺如果對身邊的女子都是這個樣子,要事後才能知道她的目的,那我是不是太苦了些。”一面說,紅袖又想起了萱姑娘的事情,當初沈妙歌不也一樣認爲萱姑娘很好?
不然,那裡會有萱姑娘出現在他房中的事情:他有意也罷,無意也好,總會讓身邊一些別有用心的女子,認爲他是對自己有心的。
“我不想再自討苦吃。”紅袖輕輕的說道:“況且,我親眼看到江彩雲以婦人的裝束出現,又行了平妻之禮,一句誤會便能揭過;那郡主代我問一句,那沈太夫人當時的發作是不是也算誤會?請沈侯爺府上的人,莫要太過於寬於待已而嚴於律人!”
平南郡主沒有想到,紅袖一心要和沈府了斷,原來不止是和沈妙歌的誤會;她想了想道:“袖兒妹妹,不管你想如何做,只要你可以快樂,我就會支持你;如果有什麼困難,可以來尋我,我一定會幫你。”
她定定的看着紅袖,又補了一句:“只要你能快樂、能幸福。”
紅袖聞言微微一震,起身福下去謝過了平南郡主。
平南郡主並沒有立時便走,她反而和鄭姜氏、紅袖等人話起了家常,直到用過晚飯纔回轉:她很喜歡鄭將軍一家人,這一家人十分的溫馨,讓她想起了父親在世時。
平南郡主回去對沈老侯爺把鄭府的意思說了,並把紅袖的話原封不動的複述了一遍,老侯爺謝過郡主,送走她之後長長一嘆:他沒有想到,誤會解開鄭府也沒有要原諒他們的意思。
不過想想紅袖的話,他又長長的嘆息一聲,說不出來什麼話來:的確是沈府行事不對。
沈妙歌聽到之後,精神更加的不振。而沈二爺眯着眼睛想了良久之後,忽然道:“弟妹還是對你有情分的,你如此沮喪做什麼?”
沈妙歌不信,他極了解紅袖:如果不是紅袖心死,斷不會如此行事的。
“她爲什麼會如此決絕?是不會死因爲恨你?如果真對你沒有情分,又何來有恨?如果換成其他女子,不要說你和江彩雲有什麼,你就是和十個八個女子不清不楚,人家也不會傷心一分,也不會一定要和你一刀兩斷,永世不相往來。”
沈妙歌聽的精神一振,看着沈二爺等着他說下去。
“我想,平南郡主也看出弟妹對你還未忘情,所以纔會提點她快樂幸福之語。”沈二爺,撫掌道:“我可以和你打賭,弟妹一定對你有情分。”
“那、那爲什麼她要如此絕決?”沈妙歌想到紅袖就是不肯原諒他,心下還是很痛的。
沈二爺看着他,輕輕一叩桌面:“如果是弟妹命在旦夕,你在吃了三四月的苦、瘦不成人形時,看到她和她的表弟兩個人親親密密,他表弟還表明已經有她有了什麼不清不白的關係,你不絕決?”
沈妙歌臉色飛快的變了幾變:“紅袖和宇飛是清白,這是絕對的;這一點還請二哥以後莫要再提。”
他又嘆了一口氣道:“袖兒所言也對,的確是我平日裡所爲不注意;當時我只心急要見紅袖,根本就沒有注意那個姓江的!不過,說起來也是我不對,回軍營之後便不應該讓她再在身邊。”
沈二爺輕輕拍拍他:“你也無須太過自責,你當日回軍營的時候,那姓江的以熟悉你傷勢爲由,留下來第一天,第二天弟妹來到軍營時,你本來已經離開;只是她有心算無心,只能說你當時太過感念她的救命之恩。”
沈妙歌握緊拳頭:“是我的錯便是我的錯,如果我不能認同,就算袖兒這次回來,說不定日後也會離開的;我不能再對不起紅袖,即使是誤會。”
沈二爺讚賞的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很適合做家主的。”
沈妙歌想來想去,忽然站了起來到屋裡換了常服,然後道;“我去鄭府賠罪。”他作爲沈家的子孫,對沈太夫人所爲再有所不滿,也不能說什麼。
而且他自己的錯,要他自己去賠罪纔可以。
沈二爺想攔下他,沈妙歌卻道:“紅袖如此待我,我絕不能負她!府中的事情就多麻煩二哥啦!”說完頭也不回的去了。
沈妙歌到了鄭府之後,依着他的身份進到鄭府外院很容易:那些門房不能死攔他;而他非要進鄭府也是不想鄭府被人指指點點
他進了鄭府,左右看了看,尋了一塊不起眼的地方,不能妨礙了其他來客,他一抖衣袍便跪了下去。
在自己身前擺開帶來的文房四寶開始寫字:寫他的錯,寫他的悔,寫他的心與保證。
鄭將軍夫婦聞言前來,無論是喝罵還是推捶,沈妙歌總是以禮相待,卻還是不走!跪在地上如同生根一樣!
鄭將軍最後生氣的一甩袖子:“想跪?由他”他還真不相信!,一位養尊處優、高高在上的小候爺能跪多久:累了、煩了、惱了自然就會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