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忍的懲罰
時間在詭異的氣氛中又過去了很久。
“王,我們逮住了一個很重要的人。”
一日,瑞芯的一個部下回到刃雪城中,向櫻空釋稟報。
“很重要?”
櫻空釋微微皺了皺眉頭,問。
“是的,王。瑞芯說,他已經觀察他很久了,那個人的身份在外界人眼裡,肯定不低。”
“王,明天就宣瑞芯回城吧。”
將軍悄悄湊近櫻空釋的耳朵,低聲說。事情終於有了眉目,接下來,他們可以按照他們的計劃行事了。
高遠的黑風,淡淡的星光,隨風飄舞的雪花。瑞芯帶着他的部下,緩緩地回到了刃雪城。櫻空釋高高地站在城門之上,將軍和浮焰分立於他的左右,黑風將他們的披風吹舞起來,如同翩躚多姿的蝴蝶。
“王!我們回來了!”
瑞芯和他的部下停在刃雪城門前,一起跪下,齊聲說。衆人高亢的聲音在高空轟響起來,久久不斷。
“大家辛苦了!起來吧!”
櫻空釋雙手做了個向上託的姿勢,刃雪城下跪拜着的黑壓壓的人羣便緩緩地一起站了起來。
“王,那便是被我們擒拿住的人!”
瑞芯的手臂緩緩地指向人羣中的牢籠。
櫻空釋微微皺起眉頭。
稀疏的星光下,飄舞的雪花中,馬車上的牢籠裡關押着一個人。那個人的頭吃力地擡起來,早已失神的眼睛裡流露出茫然的光澤,金黃色的頭髮無力地耷拉在他的腦後,露出他窄短卻寫滿堅毅的額頭。他的面色早已變得蒼白,衣服早已變得破爛不堪,道道傷痕深可見骨,觸目驚心。像是曾經被很多人狠狠鞭打過一般。
當他的視線和櫻空釋的視線彼此接觸到的時候,他那金黃色的瞳仁忽然再次發起了光,像是餓極了的狼終於碰到了他的獵物一般。
他緊緊地凝視着櫻空釋。
櫻空釋也緊緊地凝視着他。
時間彷彿凝滯般。
“王!小心!”
一直凝神佇望的浮焰忽然走到櫻空釋面前,輕聲說。
櫻空釋輕輕笑了笑,沒有說話。嘴角那絲笑容,如同風中的塵沙一般,漸漸和周圍的飛雪融合在了一起。這個很奇特的人,給了他一種異樣的感覺。具體是什麼樣的感覺,他說不清。直覺告訴他,這個人的出現,會給他以後的生活帶來很多難以想到的事情。
“你叫什麼名字?”
高高的城牆上,櫻空釋凝聲問。
那個人茫然地擡着頭,似乎早已忘記了回答。他眼中的精銳一閃即逝,灰色的瞳仁散發着呆滯的白光。
“王在問你問題!”
距離他最近的一個火族精靈用手中的兵器狠狠地敲了敲那個人的頭。
他吞吞吐吐地回答說,彷彿他的膽子早已經被嚇破了。
“哈哈!”
衆人齊聲發出一片刺耳的大笑聲。只有櫻空釋,將軍和浮焰沒有笑。
“金塵,很好的名字。”櫻空釋的聲音裡透出濃濃的凝重,“瑞芯,將你曾經對他用過刑的部下都派到火族地域去,永遠也不許再回來!”
衆人的鬨笑聲嘎然而止!
他們沒有聽錯吧?
他們紛紛擡起頭,望着站在高高城牆之上的櫻空釋。
“瑞芯,沒有聽見王的話嗎!?將你曾經對金塵用過刑法的部下統統趕回去!”
將軍高亢洪亮的聲音慢慢擴散在空氣中。
安靜。
只剩下雪花慢慢墜地的細微聲響。
良久良久。
“王.....爲什麼?”
瑞芯從獨角獸上走了下來,仰望着櫻空釋。
“瑞芯,你應該知道的,臨走的時候,我對你說,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到一切都清楚的時候,不可以動用暴力!你難道忘了嗎?”
櫻空釋的聲音緩慢而素靜。這些話,在瑞芯出發啓程的時候,他曾反覆地強調。可是如今,瑞芯已經違背了他的意願。瑞心是他的一名官職重大的手下,直接處罰他可能引起的反應太大,那麼就拿他的部下下手吧。
“王,我懇請你給我們一次機會。”
瑞芯緩緩地跪下身軀,聲音透出說不出的難過。原以爲,他們是有功的,卻未想,他們可能連城門都進不了。
“瑞芯,我的話從來不說第二遍!我的命令也從來不會更改!”
櫻空釋緩緩地轉過身軀,聲音透出濃濃的堅強。堅強,肯定,這是真的嗎?可是爲什麼,他的背脊卻在微微顫抖。看着瑞芯緩緩下跪的身軀,聽着他沮喪心顫的聲音,他忽然有些不忍。他好想赦免他,赦免他衆多的火族部下,可是這個世界,又註定是無規矩不成方圓,他又怎能言而無信?如果收回懲罰令,日後,他的威嚴將何存,他的威信又將何在?
他已經漸漸沒有了一顆堅決的心。他很矛盾,只可惜,在這個世界上,永遠也不會有一個人能夠真正地看透他,瞭解他。
城堡下,瑞芯帶回來的部下紛紛散去一大半。遠處,旋舞着一股狂風,那是瑞芯的幻術所變。當那些退出人羣的部下凝步走進狂風中的時候,這個世界就再也沒有了他們的身影。他們只是隨從,他們只是按照瑞芯的命令行事,可是受到懲罰的,卻是他們。
瑞芯的身軀一直跪拜在地上。他的眼角,淚水猶如氾濫的溪水一樣,縱橫在他平日橫秋的臉頰上,然後滴滴砸進他身下的泥土裡。他不承認自己哪裡做錯了,可是面對王的命令,他卻不敢不從。這是他的無奈,也是所有人的無奈。
狂風慢慢消失了。
高高的城牆上,櫻空釋仰頭茫然地望着高深的天空,眼角掛着細微的潮溼。一直到將軍輕聲喚他的時候,他纔回過神來。
“王,該懲罰的人都已經懲罰了。”
“哦。”
他茫然地應了一聲。他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他不允許他的部下對他人動用暴力,可是他卻動用了比暴力還要可怕的手段,處罰了他的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