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看出她方纔只是賭氣之舉,簡盛又出言相勸:“太子妃稍安勿躁。茲事體大,太子有所遲疑,也是人之常情。而簡某,則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哎……我沒有別的意思,你別多想……”僞君子彷彿有所觸動,低嘆一聲,向她道歉,“起先想過瞞着你,是我對你不住,你莫要在意。”
“不……你這麼做也無可厚非……”看僞君子先服軟,想容的一股子火氣也滅了大半,吶吶地重新坐回位置。她隱約知道,僞君子原本想和簡盛密談的事情,應該和安親王韋迢有關。雖然她之前自己曾說過不會在意被瞞着,但事到臨頭,她還是會氣惱。畢竟她身處其中,僞君子怎麼能全然不顧及她的感受?
“咳咳……”簡盛輕咳一聲,“想來兩位此次前來能停留的時間十分有限。既然兩位都沒有異議,就莫要耽擱時間了。”
“等——等等——”想容卻又突然彈起來,漲紅了臉,拽了拽一旁僞君子的袖子,“你……你跟我出來一下!”接着她又對簡盛連連欠身道歉:“實在抱歉,我們很快就回來!”
僞君子拗不過她,就跟着她出去了:“什麼事啊?”
“你之前不是說,只是沒發現他有什麼可疑舉動嗎?不能完全排除嫌疑。要是,要是他是安親王的人,你不是自投羅網了?”想容容神切切地問。
“哦……我確實這麼說過。”僞君子好笑地摸了摸下巴,“我說什麼,你還都信啊?”
想容一怔:“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確實說過跟蹤他的人,沒有發現異常。這並不代表,我沒有派其他人把他的底細探查一遍啊!”僞君子無奈地攤攤手。
“你——”想容氣得擡手直指他的鼻尖,也顧不得無禮不無禮了,“玩弄別人的感情很好玩嗎?!我方纔突然想到,都擔心死了!”
僞君子出乎意料地沒有和以鬥嘴的方式解決,而是擡手握住了她的手,輕輕拍了兩下作爲安撫:“我以爲你
真的絲毫不在意,我又何必剃頭挑子一頭熱?”
“……一不在先生面前就原形畢露了。”想容嘟喃了一句。他果然只能在簡盛面前斯文,到自己面前就是大白話加各種俗語了。
“什麼?”僞君子沒聽清楚。
想容擺擺手:“沒什麼啦——我們快進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今日僞君子兩度好聲好氣與自己解釋又道歉,她要是再使小性子,那就真是無理取鬧了。
把話說開的兩人都頓覺心情舒暢,面上笑意重新進了書房。
“讓先生久等了。”僞君子客套了一句後,就安然落座道,“先生料事如神,可知近來我爲何所困?”
“前事簡某已經瞭解,安親王派人刺殺失敗後,就沉寂了下來,反倒讓太子琢磨不透了?”簡盛笑問。
想容聽後點點頭,似乎無意識地插話了一句:“敵人若動,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敵人不動,反而無從下手了。”
簡盛對她讚賞一笑:“太子妃所言極是。安親王按兵不動,他的下一步就變得難以捉摸,但是以他之智,想必不會故技重施數次而不改其法。所以與其被動等其變換招數,倒不如先發制人。”
“怎麼個先發制人法?”僞君子眯起眼睛追問,身子微微前傾。
“很簡單,他不想故技重施,我們就讓他故技重施,還是選在衆目睽睽之下。”簡盛的眼底閃過精光,“太子調查人的能力不可小覷,簡某已然見識。這些年來太子想必也沒有少調查他的底子,要讓一兩個原本聽命於他的人,貳屬於你,想是不難。”
聽出簡盛所指,想容不由替僞君子感到不好意思,歉意道:“先生莫怪。他也是謹慎慣了。”
僞君子眼風往她這邊一掃,似乎很是不領情。
“太子妃言重。良禽擇木而棲,太子凡事謹慎,正是應該。”簡盛笑着擺手,言語坦蕩,當真是心胸寬廣,毫無介懷之意。
“他日事成,清讓必不忘先生今日之
恩。”僞君子對着簡盛鄭重抱拳。這些年他接觸的謀士也不少,但這份心胸,這份氣度,還有這才智,簡盛確實是第一人。只可惜明鏡先生歸隱多年,遍尋不得,否則他當真想起拜訪一回,一睹其風采。
此話就此揭過,簡盛收斂了笑意,開始與僞君子正式商討起具體的計劃。想容天性不喜這些陰謀陽謀,更覺得簡盛這樣的翩翩君子本應該酌酒一壺,閒雲野鶴,不該這樣工於心計。再看僞君子發亮的雙眼,就想這權力當真如此誘人,僞君子身上皇家趨之若鶩也就罷了,連簡盛也……她的心頭不由有些暗淡……
僞君子和簡盛談得差不多後,竟然同時注意到想容的不對勁。
“你怎麼心不在焉?”
“太子妃可有不適之處?”
想容一驚,急忙搖頭:“沒事!我有認真聽的!”
“噗嗤——”僞君子對於她欲蓋彌彰的孩子氣做法,忍俊不禁,調侃道,“聽不懂沒關係,我不會介意你的腦袋不好使的!”
“誰說的?!”想容的戰鬥狀態又被他給調動了出來,美目一橫,“不就是藉着祭天一事來佈局嗎?!埋個炸藥,簡單得很!”
“呵呵……”簡盛聞言後低聲笑道,“太子妃說得也沒錯,到時太子妃只要小心自身安全,其餘事倒也不必多費心。有簡某在,自當保太子妃無虞。”
有簡某在,自當保太子妃無虞……
想容心中一動,詫異地對上簡盛的目光,竟然發現他的目光深沉似水,還隱隱有些非同尋常的……
“喂!發呆什麼呢?!再不走就要穿幫了。”僞君子的催促打斷了她。這一晃神之間,簡盛的眸子裡便又盈滿了雲淡風輕的笑意,與平時全無不同。難道是她剛纔看走了眼?
“哦,好……先生保重,先告辭了。”想容跟着他一起起身告別。無論如何,她相信有那般溫和目光的人,絕對不會是作惡之人。
簡盛也離座欠身:“恕不遠送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