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家.”
紫川冰月的臉上露出了一抹嘲諷的笑.“若不是到了揚州.我竟都忘記了.自己原來是個女子.”
“很可笑吧.十歲之前我竟不知道自己是個女兒家.若不是帶了莫蓮哥哥的雙生子一段日子.我真是以爲自己和青城哥哥萬般無二.”
莫寒沉默了.他注視了紫川冰月良久.
這就是他的姑母用盡生命保護的小女兒.生而亡父.死而亡母可以說她的出生就意味着整個冰國的衰敗.而這個人更是從出生伊始便放棄了女兒家的嬌柔.披上了男兒的戎裝甚至出入各種重大場合.在皇室之中始終遊刃有餘.
雖然有兄長的保護.但是她得到的真的比失去的要多麼.
“我不服.”紫川冰月的聲音淡淡.“莫寒哥哥.我不服.”
“我冰國女子講究出嫁從夫.即婚後會革除一切爵位並從皇室除名.但是我是艾維斯家僅存的兩個繼承人之一.憑什麼就要遠嫁他國爲別人做嫁衣.”
“這是你的真心話麼.”莫寒淡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孩子.比起五年前那個任性的孩童.如今的紫川冰月出落的越發美豔.從小便是個美人胚子的她.如今更是豔色逼人.如此妖嬈的豔麗即使是莫蓮都難以與之匹敵.
曾記得幼時的紫川青城與他講過.“我曾見過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人.”
他還以爲青城說的是自己的母親.已故的莫熙第一美人.現在想起方纔知道.青城說的原來就是自己這個美豔絕倫的妹妹吧.
“莫寒哥哥又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真心話呢.”紫川冰月的嘴角勾起了醉人的微笑.“ 我從幼時就一直在輸給青城哥哥.可是.我卻不想自己到了最後連皇位都失去了. 愛情之於權勢實在是太過奢侈的東西……”
嫵媚的笑容之下卻難掩一抹哀愁.千萬個日日夜夜.十載光陰.一句愛語.卻終究抵不過灼骨的背叛.
青城哥哥你總是這樣.欺騙也好.玩笑也罷.總是帶着十年間入骨的溫情.而我.我的順從裡也終於帶上了幾分假意的狡黠.
看着紫川冰月的笑容.莫寒終於皺起了眉.“冰月.你究竟是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
紫川冰月的笑容盪漾開來.如同曼華硃砂般妖異的笑容.深重的令人移不開眼.“我想要做冰國的王后.”
不假思索的將心裡話吼了出來.莫寒的眉皺的更深.他低聲呵斥道.“簡直是胡鬧.你們可是兄妹啊.”
“兄妹.”微勾起的脣角顯出了幾分肆無忌憚的張揚.彷彿還是幾年前那個飛揚跋扈的冰國幼皇子.
“兄妹是什麼.只要是我想就一定能打破這禁忌.”
看到那一張近乎癡迷的臉.莫寒嘆了口氣.明白了當年紫川青城刻意疏遠她的真相.
就算是真正的愛戀那又如何.冰國的江山不會容許着背德的罪戀.
身爲兄長.紫川青城能夠做到的也只是祝福自己最重要的珍寶.保障他未來的日子裡無憂幸福.如是而已.
但是.這個被他一手帶大.從小便離經叛道的紫川冰月又怎麼可能輕易放手.
還真是對了不得的兄妹啊……
當年的純真不再.兩人之間究竟是誰負了誰.一場不見血光的陰謀之下.有駁常理的愛戀能否被世俗應允.
而這兩個孩子如何才能拾起當初那般純粹的笑靨.
心裡有千般的疑惑.但是莫寒還是選擇了緘默不語.只是試着開導她.“血色之路.你還在硬撐着什麼呢.有誰會不明白.你只不過是爲了保護你的兄長.保護他穩坐王位.”
說什麼要爭奪皇位.還真是笑死人了.
真是毫不坦誠的小鬼頭.
“哼.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什麼呢.”紫川冰月笑容淡淡.曾經和她那麼親密.相近到異體同心的青城哥哥.最後都會跟她背道而馳這個世上又有誰能依靠誰不離不棄的相守一生.
“我很清楚自己在過往的歲月中所得到的一切.我知道自己必須爲此付出些什麼.我從不吝惜自己這條命.只要是哥哥想要我有多少條就給他多少條.”
“王位也是一樣.只要是青城哥哥想要的.我必定雙手奉於哥哥掌心.”
較之五年前.紫川冰月的面容已經褪去了兒時的稚嫩.卻還是帶着昔日.甚至說是更勝以往的執着.
正如同莫蓮所言.佛家七苦中的愛別離讓她展現的淋漓盡致.
“你明明知道你哥哥根本不希望看見你這個樣子的.”
到底不是那個溫柔若水的莫蓮.莫寒的面容始終冷硬.連話語都是冰冰涼涼的質問.
“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什麼呢.”
“莫寒哥哥.你告訴我啊.除了幫助我哥哥登上王位.你說我還能做什麼啊.”紫川冰月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彷彿要把莫寒貫穿一般的氣勢逼人.
“這雙手早就已經染滿了血腥.再也乾淨不起來了.你說啊.你說除了幫助哥哥實現他的願望.我還能做什麼嗎.”
莫寒始終沉默.待到紫川冰月的情緒逐漸平復方纔開口.“冰月.其實你比誰都清楚.如何做纔會令你哥哥滿意.可是你偏偏要背道而馳.偏偏要生生將你們的命運綁在一起.這是對你哥哥的報復麼.”
“報復.”紫川冰月的秀眉高挑.壓低的笑聲傳來最終變爲了放聲的大笑.“即使是報復那又如何.我就是要讓哥哥記着我.要讓我的國民記得我.我要將我和哥哥的名字拴在一起.要讓他看見他那如畫江山.就想到我紫川冰月.”
“爲此.即使是賠上了這條命我也不在乎.”
“冥頑不靈.”對着紫川冰月.莫寒下了最後的定論.
莫寒心知連哥哥紫川青城都無法勸阻的紫川冰月.僅憑自己又如何阻止.
“做個衣食無憂的大國公主不好麼.更何況你還身負婚約.將來你就會是東瀛的一國之母.何苦毀了自己的前途.連帶你哥哥青城也一起……”
“你知道我這雙眼睛能看到的極限是什麼嗎.”打斷了莫寒的話.紫川冰月的笑容輕輕柔柔.這是從昔年的她臉上經常能見到的獨屬於孩子的溫柔淺笑.
“我這雙眼睛所能看見的極限便是哥哥.如果青城哥哥不能登上帝位.那麼等待我們的便是死亡.我可以不在乎自己這條命.但是隻有青城哥哥.我絕對不會讓他有事.”
看着紫川冰月眼中藏匿的溫柔.莫寒再說不出什麼.這兄妹倆糾錯的情感怕是比他和莫蓮都要來的深刻.身爲旁人他根本無法理解也無法涉足.
“東瀛王子那邊怎麼樣了.”妥協般的莫寒只能放手.
“我和他在我的領地青城待了三年.他說的很對.說我沒用這是實話.說我撐不起冰國那也是事實.但是有一樣他估摸錯了.這輩子我紫川冰月只聽哥哥紫川青城一個人的話.想要利用我.那是癡人說夢.”
“他許了你什麼.你又應了他什麼.”
細細咀嚼着莫寒的話.紫川冰月笑了.“我的哥哥們都是這麼了不得.什麼都逃不過你們的眼睛.他的確曾允諾我說.要我成爲東瀛的皇后與他一同執掌東瀛.他也曾說過如果我願意.他願助我奪得冰國皇位.只要我肯下嫁與他.所有的一切我都會如願.”
“可是世界上哪裡有這般便宜的事情.況且他那般的自以爲是.當真以爲我就會應允麼.助我哥哥登上帝位.這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我絕不容許一個外人插手.”
驕傲的話語同兒時無異.彷彿又見到了那個意氣風發的任性王子.
“有什麼事情就來找我吧.我和八王兄都會幫你的.”
淡淡的表示了自己的立場.雖然.心裡並不贊成紫川冰月的孤注一擲.但是.他還是願意以自己的方式給予這對兄妹支持.
“怎麼.莫寒哥哥這次找我就是爲了青城哥哥的囑託.難道你就不想知道莫蓮哥哥的事情麼.”
紫川冰月的一句話讓莫寒沉默了.不久前的一面早已使他看透莫蓮已經不再執着於他.更何況如今的莫蓮還有了那雙漂亮乖巧的兒子.
“看莫寒哥哥這幅樣子.莫不是已經見過莫蓮哥哥了.”
看着莫寒越發沉重的側臉.紫川冰月心裡暗叫.果然讓自己一擊命中.
在她以爲氣氛尷尬的同時.莫寒卻突然開口.“我見到了他的一雙兒子.他已經在你們冰國娶妻了麼.”
紫川冰月原就沒有想過莫寒竟然會問她這樣的問題.她輕笑起來卻未回答.只是避重就輕的說道.“他醉了.”
“在聽到你和暮歌郡主成親的消息之後.幾乎是哭的一塌糊塗.那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他這樣失態.我原以爲他已經將你放下了.”
紫川冰月的話聽的莫寒是心驚肉跳.莫寒沉默了一會道.“但是他還是娶妻了……”
紫川冰月瞥了莫寒一眼.聽這位哥哥的語氣.感情他是吃醋了麼.
“真的要知道麼.”
她的聲音帶着魔性般的魅惑.“如此我便告訴你吧.”
“那兩個孩子.莫闌和莫離是你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