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軍用吉普閃着警燈,拉響警報衝出平亭檢察院,一路上見車超車直往麒麟鎮方向而去。
吳越的大切諾基被當做受賄證據扣在檢察院,只能和狄子秋擠一車,進口三菱帕吉羅也算高檔越野車了,不過與大切想比還是差了一大截的。
狄子秋是南部軍區特勤大隊大隊長,這次賀光榮司令員特意把他調來負責三老的外圍警戒任務。
吳越一頭霧水上了車,見狄子秋坐在副駕駛座上不開口,忍不住探起身子問:“狄大校,找我到底啥事?”
“抱歉,我所知道的,全都說了。”狄子秋惜字如金,說完就緊緊抿上了嘴。
等於白問,看這樣子也不會再開口了,吳越悻悻的坐回,不過心裡更爲好奇,啥事這麼神秘?連大校也不清楚,難道要將軍級以上麼?
實際上吳越的猜測還保守了些,三老離京的事,除了賀光榮之外,只有副國級領導才知道,而且三老南方之行全程由部隊接待,不與任何地方領導接觸。
明越飯店的大廳裡,肖黨生坐立不安。半個多小時前,突然有幾個當兵的來找他,說姓賀的一個司令要見他,他搜腸刮肚也記不起和什麼賀司令有來往,於是就打電話問一下吳越,沒想到吳越手機關機,打到袁橋鎮政府才知道他被檢察院的人帶走了。
肖黨生儘管沒文化,可活了這麼大歲數社會上的道道也懂的,當幹部的進了檢察院還能有個好?他相信吳越不會幹出格事,但架不住這世上小人多啊,岳飛忠烈吧,聽說書的說,本事也大,可到最後還不就死在奸臣秦檜的手上了?
越想越怕,恨不得自己跑過去看看,不過當兵的領導拍胸脯了,說他去接出來。肖黨生也只能眼巴巴等着。
軍用吉普一到麒麟鎮,就往明越飯店的方向開,吳越納悶了:所謂的軍事會議不會在明越飯店召開吧,這是拍電影還是寫小說?
沒等吳越下車,肖黨生就迫不及待的趕了過去,隔着車窗問:“小越兒,你咋的被整到檢察院去了?”
“老爺子,上車再說吧,賀司令在等呢。”狄子秋跳下車,扶着肖黨生坐在吳越身邊。
乾爸也去參加軍事會議?吳越驚訝的無以復加,肖黨生看他沒作聲,又問道:“到底出了啥事?”
“一點小誤會。”吳越回過神,幫肖黨生整理有些凌亂的衣服,“就爲了鎮海哥送我的一輛車。”
“對了,小越兒,你的車呢?”
“被檢察院暫扣了,沒事,等鎮海哥回來就好了。”
“哥哥送弟弟一輛車咋啦,送一座金山也用不着旁人眼紅吧。”肖黨生不樂意了。
狄子秋扭頭說:“剛纔怎麼不吱一聲,要不就一塊弄出來了。”
“算了,本來就沒事,搞大了,大家面上難看。”吳越搖了搖手。
軍吉普出了麒麟鎮,沿着省道往南,開了十幾公里,然後拐上支路,進了駐莽山第九集團322師的師部。
車子沒在師部大樓停留,從大樓旁邊一條水泥路疾馳而過。
這條水泥通往師部背後的大山,衛兵見到軍吉普過來,趕緊開門放行,大約又走了五六分鐘,軍吉普到了山腳下的隧道口。
狄子秋搖下車窗,取出證件遞給隧道口守軍,雖說現在這裡的守衛人員全換成了他的部下,可例行檢查卻不可改。
衛兵依然很認真的驗看了他頂頭上司的證件,又上車查驗了一遍,這纔對身後的守衛做了個准許通行的手勢。
隧道大鐵門“轟隆隆”一開,軍吉普長驅直入。
隧道很寬,吳越目測了一下,大概可以並行三輛軍吉普,兩璧隔幾米就有一盞燈,還有其他岔路通過山腹的各處。
軍吉普在出隧道一百米處又停了一次,這次的檢查更爲嚴格,衛兵手裡拿着吳越和肖黨生的照片認真對照看了又看,確認無誤,才用步話機通知撤去路障。
盤查這般嚴格,可見這個軍事會議規格之高,吳越想破了腦袋,可怎麼也找不出哪怕一丁點理由,讓他和乾爸兩個與軍事會議聯繫起來。
沒容他多想,眼前就已豁然開朗——山間盆地上錯落有致的分佈着大片的建築羣,外觀風格是六七十年代的,帶着濃重的軍營特徵。
“狄大校,這兒是——”吳越問道。
“這是南部軍區的療養院,專門接待軍級幹部的。”
這一帶建國後就劃歸部隊管理,一直被列爲軍事禁區。或許只有上了年紀的山裡人才知道莽山有這個神奇的處所,像吳越這樣的年輕人,以前是無緣見識的。
三天前,賀光榮司令員一聲令下,在此療養的軍級幹部全部提前歸隊,療養院所有工作人員重新政審調查,不適合的立馬調離。二天前,南部軍區特勤大隊一千多人整體開拔到此駐防。一天前,國安特別行動組五十幾號人對療養院進行全面檢查,確定安全後,一百多名中央警衛局的精銳隨即佈置在三老住處周圍擔任警衛,任何人無令不得靠近,否則不予警告,直接格殺。
軍吉普向前又開了幾百米,“嗞——”在一座最大的別墅羣門口停住了。
一位穿便服的中年人從門口快步走過來,問:“肖老到了?”
狄子秋點點頭,跳下車打開肖黨生一側的車門,那位中年人也跟去扶着肖黨生下車,一面說:“肖老,懷老他們在裡面等你。”又對吳越點頭微笑,“吳越同志吧,你好。我叫榮玉斌在懷老辦公室工作。”
吳越不知如何稱呼他,也點頭回了個微笑,一邊心裡思量:懷老,哪一位?不是說賀司令召見嗎?
“是小湖南嗎,他來了?”肖黨生醒悟過來,抓住榮玉斌的手,急切道。
“肖老,快進去吧。”榮玉斌含糊的應了聲,肖老這麼說懷老,沒問題,他可不敢接口。
“來,小越兒。”肖黨生滿臉紅光,轉身拉起吳越的手,“跟乾爸走,去見見乾爸的把兄弟,你的叔叔。”
肖老說話還真是百無禁忌,榮玉斌笑了笑,轉身和狄子秋握手,“大校同志,懷老來的消息是特級機密,注意保密。”
“是”狄子秋立正敬禮,說實話他正想跟着進去看看那位叱吒風雲的老前輩,不過軍令如山,他只負責外圍,沒有召喚,再往前一步就是違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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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爸,我怎麼沒聽說過你還有一個把兄弟?”吳越攙扶着肖黨生,行走在一條碎石路上,石塊粉碎的很均勻,路面平整,踏上去有一種穩妥的安全感。
肖黨生心裡得意,面上卻無所謂, “說啥,陳芝麻爛穀子的事,難得他還記得我。”
“乾爸,你那把兄弟在部隊工作,老將軍?”
“比這要大吧,我是搞不清,聽你夏叔叔說,什麼鍋子豬食(國之柱石)狗食的,反正挺大的官吧。”
三老平時深居簡出,只在重大場合露面,而且每次露面也不過十幾分鍾,吳越搞不清也算正常。在他想來,懷老最多和賀司令一個檔次,可能是軍界的離休老將軍。
碎石路剛走到一小半,就有幾個老人迎面過來,吳越不在意,只以爲是來療養院休養的老幹部。
肖黨生怔了怔,甩開吳越的手,向前跑了幾步,指着居中一箇中等個子白髮無須的老幹部,顫聲道:“小湖南?真是你啊”
“肖大哥,我慚愧啊。”那位老幹部也很激動。
邊上兩位老幹部,一個瘦高,一個矮墩,也圍着肖黨生,叫“肖大哥。”
“你們都好好的,好,真好啊。”肖黨生笑着抹眼睛,幾位老幹部也摸出手帕擦眼睛。
不是說一個拜兄弟嗎,這一下來了三個,到底哪一位纔是?吳越站着看了會,擡頭又看到後面來了一羣人,一個佩戴上將軍銜長相威嚴的,不用說,肯定是高啓明的外公南部軍區司令員賀光榮。
吳越很不解,按理說賀司令應該是在場之中最高的領導了,可從他的站姿看上去,似乎前面的三個老幹部纔是上級。
屋外不是談話的地方,幾位老人也很快恢復了平靜。
肖黨生時刻不忘誇讚吳越,回過頭,“小越兒過來。”一面又對三老說:“幾位看看我的乾兒子,還不錯吧。”
“喂,小夥子,聽說還沒女朋友吧。我有個孫女也不錯,啥時到我家去見個面?”楚鑫對吳越招招手,開起了玩笑。
“老同志,我有女朋友的,她在國外讀書。”吳越老老實實道。
“有沒有照片,拿來我看看,到底是我孫女漂亮,還是小張家的漂亮。”楚鑫哈哈大笑,又走近些拍拍吳越,“小夥子,我不叫老同志,我叫楚鑫,你該叫我——”
楚鑫一時想不出合適的稱呼,肖黨生接口道:“他是我乾兒子,當然得叫你叔叔。”
“對對。”楚鑫點點頭,指指懷蘭龍、弘正平,“這位懷叔叔,這位呢,弘叔叔。”
懷蘭龍、弘正平沒有反對,都笑着對吳越點頭。
“楚叔叔,懷叔叔,弘叔叔。”吳越禮貌的打起招呼,說心裡話,對着白髮蒼蒼的老人叫叔叔他還覺得有點爲難,殊不知他這一聲要驚羨華夏億萬人。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