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愛我,我們便在同一世界。”靜姝望向夜空,心裡惆悵萬分。她也想與他看同樣的世界,可是他總是那麼遙遠,明明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卻又彷彿隔了千山萬水那麼遠。
“他若愛我,我們便在同一世界。”樹後的人在心中默唸,他忽然覺得仰頭望向夜空的靜姝竟是那樣美麗,那麼遙遠,他本以爲她一直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愛你,你們便在同一世界!告訴你靜姝!你們永遠都不會在同一世界,永遠不會!他永遠不會愛你,他根本不懂什麼是愛!”柳無雙諷刺靜姝,近乎瘋狂,她絕不許她心愛的人和別人生活在同一世界。
“姐姐爲他而死,他都不曾心痛,我爲他變成這樣,他也不肯看我一眼。”淚水從猩紅的眼中緩緩流出,冰涼的液體滑過臉頰,滾落到地上摔碎、破裂。她戰戰巍巍的伸出手來,將凌亂的頭髮別到耳後,卻遺漏了一縷,她擡起眼皮,哂笑着看着靜姝,
“最終你也會爲他而死,他一定不會記你在心上,這樣也好,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你根本得不到。”她顫抖着抹掉淚水,臉上浮出憧憬的笑容,“反正他也快消失了,從這個世界上永遠的消失,沒有蹤跡,不會留下任何東西,無論哪裡都再也找不到他。我不用再爲了追尋他去到陌生的世界,反正他一直那樣虛無縹緲,甚至在夢中我都看不清他的臉。我爲他來到這個世界,我爲他變成副模樣,他卻馬上又要消失了,消失得無影無蹤,再也不會出現在別的世界。罷了,反正我也累了,至少我還可以和他消失在同一個地方,消失在同一時刻,至少我們還有過兩個空間的交集。”
“你說什麼!藍莫臨一定會出去的,雖然只有兩天,但我一定能找到出去的路,他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離開這裡。”靜姝用力搖頭,淚水滾滾流出,“他不會消失的,他不會的,我不會讓他消失的!”
柳無雙冷冷的看着她,毫不留情的諷刺着她,
“真是個傻瓜!真是個笨蛋!找到出去的路又怎樣。”
“你知道?你知道對不對!”靜姝搖着柳無雙的肩膀,迫切的從她臉上尋找答案。
柳無雙嫌惡的打掉靜姝的手,退了兩步,斜了她一眼,
“你以爲我不想走,來到這裡的只是人的靈魂,人的思想,從這裡出去,我便可以如從前一樣,這裡的一切便都是一場夢。”
“那你爲什麼不走?”靜姝急切的看着她;
“我想走啊!從一進來我就知道出去的路,每個人的路都不一樣,我的路已被封死,無路可走!告訴我出去的路的人卻封死了我的路,呵呵,多可笑啊!明明知道出去的路在哪裡,卻踏不上這條路。”她伸出雙手,好像在接着從空中落下的什麼東西,應該是她虛無縹緲的希望吧!忽然轉身,她冷笑着看着靜姝。
“你知道嗎,藍大哥的路也被封死了,他註定離不開這裡,他封死了自己的出路。你找到也沒用,即使找到了,你自己都未必出得去!哈哈……,即使你知道路在哪裡,卻依然躲不過殘酷的命運,你只要後悔來到這裡就好了!”
“不會的,我一定會出去的,藍莫臨也一定會出去的,沒有人會消失,我一定能離開這裡!”爲什麼每個人都知道出去的路,爲什麼他們明明知道卻不肯離去。出去的路到底在哪裡?出去的路到底是什麼?我一定要找到,我一定會找到的,我一定會出去的,藍莫臨也會出去的。
“哈哈哈……,你還是這麼天真呢!靜姝,這個世界並非所有的事都能如你所願,這個世界本就很殘酷,本就不公平,這個世界到處是現實,都是無奈!不要天真的以爲付出了努力就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哈哈,看看我你就明白了,你好好看看我!我付出了多少,做出了多少犧牲,到頭來我又得到了什麼!總有一天,你會明白,你的付出也許根本不值一文,你所追求的東西到頭來也只是一場空!”柳無雙流着淚闡述這一切,彷彿已經洞明世事的老者。
“你來就是爲了和我說這些?”靜姝不會相信柳無雙的話,她堅信只要付出努力,就能得到真正的快樂,她一定能實現夢想,她一定能離開這裡。
“當然不是!”聲音清脆沉穩,不是柳無雙的聲音,說話的人從樹上射下來,遊動着身體向襲向靜姝,靜姝來不及閃躲,眼看就要被纏住了。一把長劍橫在了靜姝身前將那柔軟的身體硬生生逼了回去。樹後的人緊繃的身體放鬆下來。
“你果然在!”夢如身體纏在樹上,幽碧的目光緊盯着握劍的人。
“你本來不就是來找我的嗎!”無常也帶着放肆的笑冷冷的看着她。
“怎麼樣?和我合作,殺了狐姬,我會給你想要的一切。”夢如提出足以令任何人動搖的條件,“你喜歡殺人,隨便你殺,我絕不阻攔,甚至會綁了人送去給你殺。”
“你的條件很誘人呢!”無常笑得更放肆了,眼睛也笑得更狹長,只是眼裡的光卻更加寒冷了。
“不過還不足以收買我!”“買”字出口長劍已直直的削了過去,待到夢如身邊又輕輕一挑換了招式,好像早已料到夢如的退路,果然夢如被逼得無路可退,匆匆往樹上逃竄,卻被無常刺中了腿部。
夢如滑到樹梢,鮮血從腿部流出,在樹幹上拖出一個螺旋的紋路。
“敬酒不吃吃罰酒!”她瞪大眼睛,頭部極力後仰,眼裡射出兩道碧綠的光。她的頭髮忽然延長,無風自動,在空中飛舞着,交叉着,變成一條條細小如絲的蛇。無常長劍橫在胸前,腳一蹬迅速的退飛了十步,護在靜姝身前。柳無雙此時早已遠遠的躲在樹後看熱鬧了,她眼裡的光比夢如更加寒冷,更加惡毒。
無常剛退過來,那些細小的蛇便萬箭齊發般射了過來。無常揮舞手中的長劍,將靜姝圍在垓心。長劍快而有力,破風的聲音比小蛇被砍斷髮出的噝噝聲還要好聽。小蛇被根根砍斷,夢如吐了吐信子,另一部分小蛇便如遊絲般舞動身子向無常與靜姝身上纏來。無常一身精妙絕倫的劍法將自己與靜姝護得密不透風,就連細小如絲的小蛇也無縫可入,被無常根根削落,鑽到地下。
見小蛇也奈何不了無常,夢如變換招式,頭部向前伸展,無數根細小的蛇盤旋交錯繞在一起形成一根樹幹般粗細的大蛇。夢如用力甩頭,大蛇如同長鞭連消帶打的向無常攻擊。無常也變換了招式,變守爲攻,先發制蛇。長劍招招凌厲,刺向大蛇七寸。大蛇左右閃躲,避開長劍,同時嘴巴張大,吐着信子,發出噝噝蛇鳴,先前被削落的小蛇倏地從地下竄出,根根纏向靜姝腳踝。眼見靜姝危險,無常回劍下挑,呼呼幾劍刺落靜姝身上的小蛇,身後的大蛇也緊追過來纏住無常的腿。眼見得手,夢如嘴角一勾,擺動身體遊了過來。哪知無常竟是故意露出破綻,他早已在等着夢如過來了。夢如一靠近,他凌空一翻,長劍便向夢如頭部刺了過來,夢如躲無可躲,退無可退,這一劍勢必要刺穿她的腦袋。
“哧”的一聲長劍穿過,鮮血順着長劍流下來,卻不是夢如的血。就在那一霎,夢如被一個黑色的身影攬起,躲過了長劍。那人全身護住夢如,卻將自己置於劍下,那劍上的血便是他的。由於動作迅速,所以長劍並未要了他的命,只在肩上削了一個深可見骨的口子。
無常看着面前兩人,剛纔那一幕,他的眼中也流露出些許羨慕。
靜姝早已被嚇得動彈不得,沒有昏倒已是萬幸,自顧尚且不暇,哪有心思看什麼英雄救美。
柳無雙眼中閃出了妒恨的光,樹後的人也是眸光一閃,看不出表情。
“千羽,是你。”夢如吃驚的看着抱着自己的人,“你不是走了嗎?”眼中帶淚。
“我相信你,所以我一直在你身邊從未走遠。”千羽深深的看着夢如的眼睛,忍着劇痛,“我已找到了出去的路,我們一起離開這裡,不要再去爭境主的位子了好嗎?”
“不行!”夢如的臉忽然變得嚴厲狠毒,“我一定要殺了狐姬,我一定要做上境主!”她一把推開千羽,絲毫不顧及他的傷勢,從他懷中躍起。眼睛逐漸張大裂開,射出碧森森的光,身體不住扭動,越扭越長,化爲一條長達十米多的大蛇,暗紅的鱗光閃動,她張開血盆大口,尾部如鞭向靜姝和無常掃去。
千羽咬了咬牙,化身爲巨大的烏鴉不斷拍動翅膀發射羽毛封住無常退路。無常一手圈住靜姝,一手舞劍,應付兩人的圍攻漸漸有些吃力。眼見大蛇的尾部從頭上直直壓了下來,千羽如箭的羽毛又將四周圍得密不透風。無常冷汗熱汗交織,再也不見了往日的放肆的笑意,眉頭一皺,衝着林中大喊,
“你要看到什麼時候,還不出來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