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梁生向來正色直言,不容污點,現下“採花”一事市井皆知,只有穀梁珞跟長熙王爺成婚了,才能將此事掩去並真相告人。
也不至於……污了皇家和將軍府的顏面。
眼看本還打得順暢的一掛如意算盤,此時卻被長熙王爺寥寥幾句給化作一盤散珠,葉弦何猶如天穴門上遭了晴天霹靂,轟得一身靜脈斷裂,七魂不守。
爲、爲什麼變成了這樣?
……
偏偏長熙王爺居功高就,爲瀝國闖下半壁江山,現在又有大將軍請求賜婚,他夜弦何任是再強勢,也不能落下毀人美好、棒打鴛鴦之說。
他再度望向穀梁珞,彼時的穀梁珞卻早就和王爺兩人如入無人之境,眉來眼去之間刀光相殺了。根本沒有一絲餘光留給他。
一絲餘光都沒有。
穀梁珞握着葉拂城堪稱冰涼的手指,對上他那一貫如沐春雨魚抽水橋斷東風故來真假難辨的笑,跟着,擠出一絲“溫婉”的笑容,言語僅二人可聞:
“王爺又想,做什麼?”
……
葉拂城只朝她清淺含笑,“救你啊。”
……
朝堂之上的鬧劇終於再一次以病嬌王爺葉拂城的“獻身”裡,皆大歡喜地結束。
朝下便分別了,穀梁珞按理是跟在穀梁生背後,一道回穀梁府。
倒是沒想到葉拂城身子真那麼虛,穀梁珞瞧着葉拂城走出金鑾殿便腳步虛浮要倒了。有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上前像接鮮花一般將倒下姿勢優美的他接住了,揹着十幾步,便去了長熙王府王爺專用的步攆。
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人,半抱半揹着一個大男人……那畫面怎麼看怎麼詭異。
……
最終,穀梁珞還是懷揣聖旨,跟着穀梁生,八人大橋給回了將軍府。
回到將軍府時,已是紅陽陷山,燈火灼灼了。
一干人全數在將軍府前候着穀梁生,倒是都知道穀梁生在去朝堂之前的打算了。
於是都知道穀梁珞自此可能是再回不了穀梁府了,
等着穀梁生回來之後告知朝堂之上聖上的反應呢,卻不想,穀梁生回到穀梁府的時候,人羣裡高高興興雀躍地跳起來的是小丫鬟湘湘:
“小、小姐!!!”
“嗯,是小姐,不是小小姐。”
雖身上還掛着破爛陳舊的囚服,但是從八人大轎上下來的穀梁珞倒是形態自若,完全沒有剛從牢獄之中,刀口之下逃出一命來的自覺。
時隔一月不足,眼前的將軍府倒是有了些變化。
瞧着依然坐北朝南,門開一丈,兩扇紅漆大門分立左右,俏站軍姿兩排士兵,門前護麒麟,門上鎏金五字“護國將軍府”。
原道是升官了啊!難怪是都要清理門戶以示門清了。
穀梁珞站在門前不走,等着穀梁生先走,動作輕微地打着哈欠。大將軍位子漲高了,好歹也是要給他點面子的不是?雖然她決計不會再想拿他當爹尊敬了。
穀梁生手中佩劍一甩,冷哼拂袖,從旁大步走進門去。
那身後接劍的副將心肝兒跟着劍穗一晃晃的,好在平日裡馬步扎的還算穩當,不然恐怕早已撲街。
她環視一眼呆愣的衆人,便沒再沒多的表情,神情漠然地穿過衆人,也跟着進了裡院了。
招呼也沒什麼必要浪費脣舌打吧,反正她們也不是來迎接自己。
……
長熙王和穀梁珞私定終身,又皇帝賜婚,百官見證一事,不稍半日便在皇城內傳了個遍。
自古以來從不少八卦之人,此事一傳,衆說紛紜,各成一派故事流。穀梁珞發現古代說書的也真不差,和現代寫小說的人有的一拼。
只是葉拂城簡簡單單道出她們關係的幾句“情事”,硬是被這些說書先生在茶樓酒肆裡說得唾沫橫飛,將兩人變成天雷地火。
她和封沉言還在茶肆的雅間裡吃茶呢,硬生生半路噴了封沉言一臉的水。
“你聽聽,穀梁珞,你幹了些什麼不羞不臊的事情啊,真真是世風日下!”
封沉言拿着帕子抹臉上的水,拿出一副扼腕的痛心模樣。
“是啊……”
穀梁珞聽着雅間外的說書先生嘴裡還在滔滔不絕地說着“說那時那穀梁小姐正在王爺身上魚鯉戲水,嬌軟情動之時,王爺病體不支求她緩緩,她不依,撈着王爺又要一番作爲,門外的侍衛們……”這樣的香豔版本,手裡的茶盞在她手心青青白白地攥着。
漸漸,越來越往茶桌裡陷。
“世風日下。”穀梁珞說。
……
有些個向來與將軍府有點關聯的大戶,都藉着大將軍回朝,又得聖上賜匾爲由,派人送了拜帖來。
雖關係不甚好,但是也不可隨意得罪,大將軍穀梁生只好一一回了帖子,告知將在府內設宴,邀各位前來敘膳。
自從從牢獄出來之後,穀梁珞要麼緊閉房門,任孰不見,要麼直奔教場,深夜方歸。
小日子,倒是看似過得跟往常沒有什麼不同。
就着這些日子的間隙時間,穀梁珞倒是就着自身的情況,琢磨了下。
葉拂城殿上那麼一出現,她穀梁珞再次光榮地淪爲了天下的笑柄和談資,女子之中的狂放之名,這就不容拒絕地扣在她身上了。都說她是個悍女子,好,她承認還不成麼?
要是能趁此機會,正式脫離將軍府,遠離那一堆的“娘子軍”,也不定是件壞事。她對這個將軍府,毫無留戀。
橫豎只是換了個地方生活,那又如何?在哪不是生活?
反正這個世界裡,哪兒,都沒有她的家。
雖然也不知道長熙王爺賣的是什麼葫蘆藥,就算其葫蘆裡藏了七個葫蘆娃,她穀梁珞也照樣能應付。
畢竟,嫁給一個蛋碎“不舉”的王爺,又同時能擺脫那些聒噪得跟大姨媽天天光顧一樣的“娘子軍”,以及讓那“我是愛你的”,其實還是“我最愛我和天下”的自以爲是的皇帝死心,難道,不也該稱爲一件幸事?
雖然……
她要做好守一輩子黑活寡的道德準備。
日後若是遇見了自己中意的男人,是出牆,還是不出?
這是個問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