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傅友德的最後堅持】

徐達突然身子一抖,側耳細聽,彷彿從自己南面遠處,傳來喊殺聲和槍聲,再一細聽只有戰場喧囂的聲音,殺伐震天。

徐達長嘆,臉上卻神色不動,用力又是一揮手,底下頓時號聲哨聲響起,吳軍近乎瘋狂的再一次衝入了戰場。

金陵城外圍。

槍聲喊殺聲已經匯聚成了一團,滾滾向前的保安軍攻擊如一涌動地海浪,兇狠地拍擊在吳軍陣地上。

剛纔的黑暗,完全被各種各樣的火光照亮,有火把,有爆炸,雙方互射的彈道,在夜空中交織出一道道死亡的大網,火紅火紅的。

密集的陣線一層層的被子彈射透,但士兵仍然堅定向前,陳成站在高處,靜靜的看着眼前這些連續行軍超過一天一夜的保安軍官兵。

吳軍彈雨密集,射擊準度很高,一排排的子彈如雨傾瀉而下,在保安軍陣線上打出了大大小小的豁口,但是這保安軍組成的浪頭前進得太堅定,隊列稍微錯開,這些豁口就已經被補上,到了兩個高地之下,這本來整齊的陣線才稍稍破碎,速度也放緩了,在望遠鏡裡,可以看到軍官都走在前面,不斷有人翻落下來,但是馬上就有人補上他們的指揮地位,呼喊打氣的聲音就沒有斷過,只是傳到了他的位置,就變成混成一團的巨大呼喊,完全聽不出個數。

場面殘酷,但是開戰以來陳成已經無數次的看見了這種場景,保安軍的戰士也從來沒讓他失望過,都是鐵漢子。

到了此時,他已經有點無動於衷,他現在只要鎮江,拿下這裡,救了鎮江,再多的傷亡也是值得付出的代價,他要將這場戰事的主動權牢牢地掌握在自己手中,握在保安軍手中。

對面吳軍陣地上只能看見一排排大大小小的槍閃光,火線迸射,吳軍也在儘自己最大努力進行射擊,確保陣地無虞。

但是保安軍卻一直向前,眼見得第一線的尖刀兵離吳軍的射擊陣地不過二三十米,走在前面的保安軍軍官已經開始大聲喊叫,讓弟兄們鼓起最後一把勁兒,一鼓作氣衝殺上前。

“攻上去了……吳軍應該是把他們兵力都擺在了一線,應該沒有得到援軍的可能,這裡的守軍,是他們分出的偏師。”

陳成點點頭,“突破之後,兩個營向兩側掃蕩,肅清殘敵,掩護大部隊快速通過,直撲鎮江,我們不在這裡和吳軍糾纏。”

就在陳成也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卻又在望遠鏡裡面看到了吳軍從戰壕上推下了一個個黑突突的東西,火星在這些黑傢伙上面亂冒,比煙火還好看。

“什麼東西?看着有點眼熟啊!”

“是炸藥包,隱蔽。”有些保安軍戰士認出了吳軍的武器,破口大罵,要知道炸藥包的威力可比炮彈都不遜色啊!吳軍到底在哪搞到的這些武器,和保安軍相比,絲毫不差。

十幾個炸藥包滾下,在保安軍隊列當中炸開,整個陣線頓時出現了幾個大的缺口,彷彿是一場劇烈的地震,同時迸濺出大片的火光和煙塵,彈片亂飛,砂石騰空,籠罩戰場。

望遠鏡裡可以看見人的肢體飛上了天空,然後落地濺起陣陣血雨,嚴整的隊形頓時混亂,炸藥包的爆炸力極其驚人,前方煙塵籠罩,後面給炸得紛紛趴下,這都是戰場條例,必須要隱蔽的。

吳軍的射擊更加密集,衝鋒在一線的隊伍就有些架不住,側翼已經象雪崩初開始一樣在少量崩塌,貓腰倒退。

遠在百丈之外的陳成都被震的身子一晃,向後倒去,親兵忙衝上架住了陳成,陳成卻猛地推開了他們,抓起落地的望遠鏡,拼命的向前望去,隨即喊道:“不能撤,繼續前進,一定要壓上去。”

陳成震驚之後,用力揮手大聲厲喝:“吹響衝鋒號,不能退下來,一鼓作氣,衝。”

後陣的衝鋒號響起,不斷的催促攻擊向前,但是爆炸引起的混亂,一時間難以讓隊伍安靜下來。

就在這個時候,吳軍陣線也響起了淒厲的號角聲,戰壕內的吳軍官兵紛紛越過戰壕,在揮舞着軍刀的千戶百戶帶領下,反衝過來。

硝煙將散未散,保安軍給炸得七零八落的前鋒,卻還有軍官起身,也同樣振臂高呼,挺着大片刀也衝了上去!

先是一個,然後是幾個,十幾個,先前都是骨幹軍官,後來又有士兵跟上,喊殺聲到了後來也漸漸轟鳴,蜂擁而上。

陳成握着望遠鏡,已經看得說不出話來,看着兩邊隊伍衝撞在一起,吳軍要藉着炸藥包的爆炸將保安軍反衝下去,而保安軍就是死戰不退。

“軍長,我們肯定能攻上去。”陳成的參謀握着望遠鏡地手手心全是汗,語氣卻斬釘截鐵,不容置疑。

雙方已經混戰在一起,刀光閃動,在高地白刃拼殺,白刃戰的傷亡交換比向來是一比一,但是往往以一方很快崩潰而告終。

吳軍已經佔據了主動,炸藥包爆炸的巨大殺傷和給保安軍帶來的混亂非同小可,再加上居高臨下的銳氣,從哪個方面說都是一次成功的陣前反擊戰,但是硬是沒有給保安軍拼下去,哪怕一百米的距離。

前鋒的戰士飛快倒下,後面的戰士鼓起最後一點力量填補進去,砍刀拼殺的聲音驚天動地,這一場白刃戰,居然一口氣打了一刻鐘還在糾纏,而吳軍就是拿死纏爛打的保安軍毫無辦法。

陳成站的土丘下面,衝鋒號已經吹到了最高音,吹號的士兵嘴脣都流血了,戰鬥打成這樣慘烈的地步,讓陳成心裡彷彿有一團火在燒一般,火燎般刺痛。

吳軍反擊部隊已經後續乏力,眼見僵持就要變成崩潰,但吳軍淒厲地號角聲卻始終未停,這個時候,在黑黝黝的山丘上面,卻出現了第一波人影,同樣是吳軍,越過山丘,接着就是更多的人,似乎無窮無盡一般,手持燧發槍,跟着隊列席捲而下。

吳軍不僅僅只有據守戰線的那點兵力,他們還控制着相當的後援部隊,看到這一幕,陳成的雙眼睜大得有如要撕裂一般,他沒有想到吳軍會玩這麼一手,遠不是他第一次在蘇北遇到的吳軍,對面的指揮官是誰?常遇春?

泰州城頭的死屍又多了一層,血跡也厚了一層,城牆卻又被削去了一層,傅友德坐在城頭上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嘴角還流着鮮血。

從一開始他就沒退下去過,不是督促士兵們拼死抵抗,就是下到城下催促補充彈藥,補充兵力到城頭,幾次敵人沿着缺口突進來,都是他組織兵力反衝過去堵住,彈雨交織,白刃肉搏,他身上也全是傷口,還好沒傷到要害。

城頭上還活着的士兵從死屍堆裡面拱出來,默默地擦步槍,磨大刀,傅友德擡頭向南面看一眼,敵人還在那裡列隊,大隊大隊滿身血跡地士兵坐地休息,只有軍官在隊列前面大步走動,似乎在動員下一次的進攻。

傅友德罵了一聲娘,他還有一千多人,彈藥倒是很多,死磕吧,看誰磕得過誰,他就不相信會死在這兒,吳軍少說連死帶傷也撂下三千多人,吳軍總兵力不過八千多,這樣還能衝幾次?也許打到天亮,他們也再沒氣力發起進攻了,那時候兒,陳成爬也爬過來了吧!

傅友德正在那兒默默的琢磨自己的心事,卻聽見城裡面聲音越來越嘈雜,先是小聲,然後是大聲,最後越來越多的聲音加了進來。

城頭的保安軍也一個個臉色倉皇地朝下望,保安軍都是新兵,握着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剩下不多的幾十個軍官呼喊了幾句,試圖彈壓,但是朝城下一望,黑壓壓的都是老百姓,已經有點羣情洶洶的意思,雖然仍然在呼喊,但是目光就開始四下找傅友德。

傅友德猛的站起來,握着槍走過去朝下一望,看着那些涌動的人頭,本來還有點殺人立威的心思一下就沒了蹤影,傅友德是勞苦大衆出身,對老百姓非常瞭解,打到現在,泰州老百姓也算夠意思,送水送飯沒斷過,在過於逼迫,只怕還真能生變,那就真的不妙了。

底下的老百姓看到傅友德的身影,呼喊聲更大了起來,傅友德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聽我說,大家不要吵。”

老百姓也佩服漢子,不管自己算不算是一條漢子,傅友德原本就是吳軍的猛將,在泰州一帶駐守過,此時又身先士卒的頂在城頭這麼久,不得不說在老百姓和將士當中已經有了威信,他的身影站在那裡,大聲一喝,當下人人住口,目光都瞧着他。

傅友德猛的睜開眼睛,大聲喝道:“弟兄們,陳成將軍帶着保安軍主力,午時準至,吳軍不過萬人,保安軍虎賁已經在途中,時間一到兩下夾擊,吳軍頓時灰飛煙滅,我在這裡答應你們,只要守到午時,到了那個時候兒,沒看見保安軍旗號,你們拍屁股走人,我給你們斷後,不過話說在前面,沒有到那個時候,誰也不準走……”

傅友德神色猙獰,用力一揮手:“午時三刻之前,誰再喧譁鼓譟,或者試圖越城逃跑,動搖軍心者格殺勿論。”

底下沉默,突然幾個聲音又響起:“大人,你不會說話不算?”老百姓再怎麼熱心,也是怕死啊!

傅友德喊道:“我傅友德也是一條漢子,說話不算數,天打五雷轟。”

底下一片沉默,再不說話,只是低下頭來,傅友德大步轉身回去,軍心暫時是穩住了,雖然許下諾言,先不說陳成能不能趕到,這樣薄弱動搖的士氣,還能不能擋住吳軍下一次攻擊?傅友德一點把握沒有,指揮着新兵打這樣的硬仗,難度真大啊!

但願吳軍也攻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再無能力發起上次那樣兇猛的衝擊,否則真的完蛋了。

傅友德腦子裡面思緒潮涌,渾然忘記了傷口的痛楚,一個軍官過來,給他包紮傷口,他才反應過來,看到的是青年軍官堅定的目光,說道:“大人,泰州幸好有你,不過大人放心,陳成將軍一定會趕到的。”

一羣吳軍軍官死死的圍住徐達,七嘴八舌的在那裡爭論,進攻打得太慘,傷亡太重,不少軍官都帶兵攻擊數次了,當真是人人浴血,可惜收效不大。

“大帥,已經發起五次攻擊了,彈藥所剩不多,沒有絲毫重火力,我們已經盡了自己最大努力,放棄吧!”胡大海苦着臉說道。

“保安軍武器彈藥實在太多,我們必須從鎮江調派兵力過來纔可以發起攻擊!”

陳成氣定神閒的站在那裡,全軍上下,只有他臉色鎮定,靜靜的聽着軍官們的言語。

徐達沒想到缺乏大將主持,也缺少精兵鎮守的泰州居然會這麼難啃,打得相當頑強,幾次試圖越過突破口,都是被吶喊的保安軍從突破口堵了出去。

泰州不下,保安軍的鐵甲船就會長驅直入,一切苦心都成畫餅,,只要保安軍的增援部隊趕到,只怕退都退不回去,會被甕中捉鱉,死個痛快。

是賭下去,還是退一步?就在徐達難以抉擇的時候,從泰州方向,突然傳來了巨大的呼喊聲音,隔得距離有點遠,聽不真切在吵嚷些什麼。

所有軍官都站了起來,徐達撥開他們,直直望向泰州,聽了半晌,他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城內軍心浮動……我們馬上發起攻擊。”

他目光一轉,看着身邊那些人人帶傷,疲憊不堪的軍官,再看看腳下苦戰餘生退下來的士兵不管不顧,已經累得倒頭就睡,拼死搶下來的傷兵發出長一聲短一聲難以抑制地慘叫。

敵人固然軍心動搖,自己又何嘗不是疲不能興?可是這次事關生死存亡,不得不拼一下啊!

金陵城外圍。

常遇春喘着粗氣,緩緩坐在戰壕內,時間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候,殘餘地火光之下,只能照見陣地前一堆堆地屍體,周圍一片寂靜,只能聽見血滲進土壤裡面地聲音。

一場血戰下來,僅僅一次攻擊,現在吳軍全部都在一線陣地上,還未曾完全填滿,可見保安軍的這次攻擊是如何的堅決兇猛。

幸好,這樣的攻擊不會再來第二次了,他就不相信保安軍是鐵打的,初次攻擊最銳,還付出了這樣大的代價,退下去,不管精力體力還是士氣,都已經透支,絕難短時間再發起第二次這樣兇猛地攻擊,而時間,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也許這個時候,徐達已經拿下泰州了吧?依託泰州,保安軍的戰艦就無法支援,陸戰,他常遇春可是沒有怕過誰。

陳成的人馬七零八落地撤了下來,士氣低落,本來就是疲憊不堪的官兵,退下來之後,連傷心沮喪的氣力都沒有了,許多人抱着槍沉沉睡去,倖存的軍官們多半帶傷,低着頭不敢看人這一仗打的,太丟人了。

炮兵們呆呆的看着剛纔發起攻擊的弟兄們,他們也發射完了所有攜帶的炮彈,卻看着弟兄們不得不退下來。

軍官們試圖將隊伍整頓起來,但是人人的行動都變得緩慢遲滯,人羣當中,偶爾響起幾聲傷兵的慘叫,更增慘烈的氣氛,士氣低迷到了極點。

陳成也揹着槍,靜靜的看着眼前景象,一路過來,碰到的軍官似乎都失去了銳氣,無精打采的,誰都知道泰州危急,而他們突破不了眼前的吳軍防線,只有看着泰州陷落,進而危及整個戰局。

泰州不光是鎮江的門戶,陷落的後果如何保安軍上下都清楚得很,他們還有時間麼?

陳成鐵青着臉問道:“部隊什麼時候可以整頓完畢,繼續發起進攻?”

扎謨合渾身浴血,欲言又止,最後道:“至少一個時辰以上,而且需要補充彈藥,我軍實在太疲倦了,士氣也很低落,即使再發起攻擊,能不能有同樣的攻擊力度很難說,當面之敵,很不好對付。”

陳成目光如電,掃視他一眼:“你怕了?保安軍沒有孬種,就是用人命填,也要衝過去。”

夜風掠過,將周圍火把一下拉長,周圍聽到的官兵,慢慢擡頭站起,一個個人站出來了,周圍的軍官士兵全部都站了起來,大聲下令,剛纔死氣沉沉的散亂隊列又活了起來,一聲聲號令,直衝夜空深處。

時間不長,一個個方陣集合起來,轉而形成密集陣線隊列,傷兵都掙扎着要爬起來,擠進隊列當中。

火光之下,這一條陣線再次組成,就有如一道永遠不會倒塌的長城,他們是保安軍,是天下第一強兵,只要他們活着,就只能前進,就是死了,倒下的方向也是前進的方向,前進,前進,前進……

腳步聲沙沙響動,踏過被血染紅的土地,踏過累累的屍首,踏過折斷的刺刀,踏過丟棄的槍械,只是一直堅定的向前。

保安軍官兵,上到陳成,下到最低級別的士兵,只看見一道道人牆,在依稀亮起來的天色下,向着噴吐着火舌的吳軍陣地挺進。

彈雨刮風一般的席捲而過,不時有人栽倒在地,但是這人浪的推進,卻從未停歇,彷彿有慣性的推動,倒下了,自然有人補充。

保安軍軍旗舉在隊列前面,迎風獵獵作響,軍旗上面彈痕無數,但是氣勢猶在,高傲的飄揚着,雖然破碎,卻無人敢於褻瀆。

陳成就在隊列當中,幾千人的同時挺進,那種逼人的氣勢,讓他幾乎忘記一切,這而且個時候,他心中有的只是怒火,太多的老戰友倒下了,他不甘心啊!

陳成身邊的軍官,早就在前進中拼命擠到了他的前面,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人牆,他的親兵們幾乎在他周圍形成了一個圓陣,放眼前後左右望去,全是涌動的保安軍,一張張堅定的面孔,頭頂是嗖嗖掠過地彈雨,但是沒有人感到害怕,如乘風向前。

在人潮當中,陳成什麼都看不見,被保護得嚴嚴實實,前面子彈鑽入人體撲撲地聲音突然變得密集起來,一個個親兵倒在地上。

“向前,向前……”

陳成一聲大吼未落,周圍響應的喊聲同時響起,向前,向前……這一層層的密集陣線最前面已經到了無極戰壕前不過十米。

這個時候天色已經微亮,可以看到密密的人羣就在山坡上面,前面軍旗飛舞,子彈席捲而過,一排排的保安軍將士滾落在地上。

而扎謨合高大的身影,已經越衆而出,接過了軍旗,振臂高呼,呼嘯的聲音從隊頭到隊尾,震得人頭腦發脹,忘記了一切。

最前面的戰士們已經加速,如雪崩一樣前進着,吳軍戰壕的射擊彷彿也知道這是自己最後的瘋狂,從上面飄下各種各樣撕心裂肺一般的叫聲,彈雨傾瀉而下,但是在這個時候,不管有多少人栽倒滾落,更多的人卻在不停的向上涌動,一點都沒有停下腳步。

陳成給擠在後面,前進不得,只能呆呆的看着他的部下拼死向前,這時又看見幾個黑糊糊的炸藥包冒着火花滾下來,轟的炸開,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抖,後面的人卻沒有絲毫的猶豫,衝進了還在瀰漫的硝煙當中,衝進了吳軍的戰壕中。

炸藥包才滾落的時候,親兵已經將陳成一腳撂倒,接着就壓在他身上,爆炸濺起的碎石泥土撲簌簌了落了這裡不少。

這個時候,山丘上面已經傳來了雙方的喊叫廝殺聲音,殺氣籠罩整個戰場,武器碰撞的聲音驚天撼地響起,已經聽不出雙方呼喊的是什麼,耳朵都是嗡嗡的響聲。

陳成喘了幾口粗氣,直直指向前方道:“上去,徹底把吳軍打垮,全部殲滅他們。”

這時能看見這幾個傢伙脖子上面的青筋都突突亂跳,轉頭向上望去,硝煙已經散去不少,保安軍官兵已經越過了吳軍的戰壕,就連傷兵都在拼命朝那裡爬,人羣如崩塌的雪崩一般吶喊着涌去。

陳成的人馬真的是一點兵力都沒保留,全部填進了這兩個最多不過容納三千人的陣地當中,從軍官到士兵,全部都填了進去。

戰場上地喊殺聲音彷彿讓整個大地都在顫抖,在軍旗的指引下,保安軍拼死的要越過這兩處高地的陣地,將吳軍推下去,壓個粉碎。

白刃戰在每一處都在爆發,吳軍慘叫着,漸漸被保安軍席捲吞沒,他們也的確盡了自己最大努力在拼死戰鬥,他們也知道,在這裡一退,到後陣已經無險可守,很快就能奔襲而到,而徐達將軍的主力,就要被保安軍壓迫在狹小範圍予以殲滅。

在陳成的親眼注視之下,吳軍終於崩潰了,他們漸漸的被推下陣地,接着就被壓了下去,接着就是整個陣線的崩潰,曾經那麼兇頑戰鬥的吳軍官兵丟下了槍,掉頭就跑,一個失魂落魄渾身血污的軍官,呆呆的站在戰壕裡,在幾把刺刀伸向他之前,舉起槍對自己腦袋來了一下。

就在那吳軍軍官倒下的地方,一個旗手舉着保安軍旗插在那裡,這旗手已經重傷了,了不讓旗幟倒下,他用自己整個身體的重量,將旗幟牢牢的插在地上,而整個人,就有如一尊凝固的雕塑,和大地融爲了一體。

更多的保安軍官兵越過他,呼嘯着越過曾經擋在他們面前的陣地,而吳軍在,在逃跑,在被殲滅。

常遇春按着胳膊,在一羣雜亂的軍官士兵的保護下,倉皇后撤,在他們身後,一些還未勢弱的官兵在軍官地指揮下,進行着牽制射擊,掩護這點不多的敗兵撤退。

保安軍殺紅了眼睛,一直在跟蹤追擊,向鎮江方向席捲而去,少量的幾支勉強組織起來地牽制掩護的部隊,轉眼間就被保安軍淹沒,到了後來,吳軍已經沒有抵抗的勇氣,倉皇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

在他們心目中還有最後一點指望,鎮江這個時候還在吳軍手中,而泰州也許已經被徐達指揮的精銳攻陷,依託那裡他們還能重整防線,擋住這些瘋狂到了極點的保安軍。

常遇春只是昏頭昏腦的跟在這散亂的隊伍裡面,放眼四顧,還能朝鎮江方向逃跑的英軍不過只有二三千人,幾乎都喪失了抵抗意志,他自己都不明白,他是怎麼被架下來的,又怎麼被保護着朝後退,眼前似乎還晃着戰鬥的影子。

他有整整兩萬人馬,彈藥還算不少,對面的保安軍怎麼算也是疲憊之師,第一次攻擊被打退,爲什麼這麼快又發起了第二次進攻,而且比上次還要兇狠,彷彿擋在面前的是座山,他們也能推倒,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首次和保安軍硬撼的常遇春,膽怯了。

泰州的戰事如何,常遇春可沒有周圍那些逃兵的幻想,徐達一直沒有派人來通報泰州被攻陷的消息,想必還在戰鬥,保安軍,都他孃的是瘋子。

子彈越追越近,保安軍的喊殺聲也越來越大,常遇春身邊的隊伍也開始崩潰,越來越多的人丟下一切逃走。

常遇春緩緩站定,轉過身來,看着他曾經據守的高地,在那上面,飄動着小小的旗幟,而保安軍官兵已經逼近他不過百餘米的地方,衝在前面的是個軍官模樣的青年,渾身浴血,疲憊得似乎連腰也直不起來,但是仍然握着槍,向着他們這裡衝擊,在他身後是同樣疲憊不堪卻鬥志昂揚的士兵。

大隊大隊的保安軍將士,風一樣的向鎮江方向挺進,而保安軍不顧傷亡疲乏繼續向鎮江前進,此次攻擊,陳成所部傷亡六千餘人,元氣大傷。

“軍長,軍長,別開槍,自己人。”

一騎快馬飛馳而來,奔向正在休息的陳成,吳軍常遇春防線被突破,第二軍毫不停頓的向鎮江方向推進。

陳成才坐下來就看見傳騎奔來,他刷地一下就站了起來死死的盯着那個騎兵,看着那小夥子激動的神色。

陳成腦子一激靈,暗忖難道泰州還在?在他設想當中,最壞情況就是泰州被攻陷,吳軍突破蘇北,那樣一來,保安軍先期取得的優勢將蕩然無存,一旦讓吳家流竄開來,可遠不是當初的紅巾軍能比。

一路行來已經隱約聽得見遠遠的槍聲,卻不知道戰況如何,陳成疲憊得再也無法多動一點心思。

難道,傅友德居然在徐達的攻擊下保住了泰州?陳成有點難以置信。

那騎兵跳下馬奔到陳成面前雙手遞上戰報,陳成一把搶過來,上面寫着:“卑職於十五日抵達泰州,城池未陷,吾收拾軍心,整頓戰備,以三千新兵御近萬之敵,血戰數場,泰州猶在……”

紙上筆劃,如欲破紙而出,似乎還有硝煙的味道,陳成手一抖又牢牢的抓緊了這份戰報,眼眶溼潤,他真的沒有想到,傅友德如此勇悍。

保安軍終於擊破了吳軍最重要的防線,將戰事的主動權牢牢的掌握在手中,至於怎樣利用這個陸戰優勢地位,陳成現在根本不願意去想,腦海裡面只剩下一個聲音,泰州沒丟,再也沒有後顧之憂,鐵甲艦一出,吳軍休想活命。

大都城,一匹快馬風馳電掣奔進城門,馬上的騎兵一進門便高喊道:“讓開,讓開,八百里加急,軍情如火,讓開……”

戰報很快送到了正在召開會議的周彬手中,儘管保安軍已經做好了進攻吳軍的全面準備,但是吳軍的勢力現在都集中在長江口兩岸,尤其是徐達的部隊,讓保安軍如鯁在喉,現在江南傳來八百里急報,所有人的心都懸了起來。

周彬看完了軍報,哈哈大笑遞給姚廣孝和毛貴過目,道:“這個王侯,真是讓人無語啊!難道怕以後沒有仗可打嗎?竟然把金陵城收復了,完全是轉折性的一戰。”

姚廣孝和毛貴看完軍報,面現激動,毛貴道:“此乃天大的喜事,如今徐達空有大軍十數萬,可卻被牽制在彈丸之地,再也難有作爲了。”

周彬點點頭,道:“馬上發出對前線將士的嘉獎,一定要做好慰問工作,這次就讓總參謀長勞累一番吧!由你前往江南勞軍。”

姚廣孝三角眼冒光,道:“王爺,既然局勢對我軍如此有力,那麼三寶奴手中的王牌,是不是也該啓用了?”

周彬笑着點頭,道:“那條線也建立了數年,終於到了動用的時候,徐達只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一雙兒女,竟然是保安軍的高級諜報人員,也幸虧徐達有了這麼一對深明大義的子女,否則還真會死無葬身之地啊!”

大元天佑十年初春,保安軍再次調集四萬人馬在江南集結,鐵甲艦隊十七艘戰艦也橫亙長江,破滅了徐達和常遇春回師金陵的行動,此戰之中,朱元璋不知所蹤,而徐達則在鎮江尊奉朱元璋之子,年僅八歲的朱棣承襲吳王爵位。

就在天下人都以爲保安軍和吳軍要展開最後的大決戰的時候,徐達卻突然率兵攻打常遇春,常遇春猝不及防,六萬人馬全軍覆沒,而後徐達宣佈舉軍投降,此舉跌碎了天下人的眼睛,只有極少數人知道,徐達是迫不得已,因爲一雙兒女已經把他軟禁了,並且坦誠相告自己是保安軍的高級情報員,可是有着大元正二品官職的,這一下子就擊碎了徐達的最後信心。

徐達投降後,江南各地匪患猖獗,周彬命令茅十八率軍剿匪,歷時兩年,肅清江南,天下爲之清寧。

大元天佑十二年秋,大元皇帝脫古思帖木兒下旨,加封周彬爲大太尉,太子太傅,同時大赦天下。

大元天佑十三年,周彬剛過而立之年,在王府中被茅十八,姬繼祖等保安軍將領灌醉,保安軍一百八十三名高級軍官,效仿當年陳橋驛,將龍袍裹在周彬身上,同時昭告天下,明目張膽的謀朝篡位,卻得到了朝野的一致贊同,周彬事後得知,姚廣孝謀劃此舉達兩年之久,看到身上的龍袍,周彬慨嘆之餘不得不成爲歷史上的趙匡胤第二。

同年,周彬改元華夏,是爲華夏元年,大封羣臣,同一天宣佈了保安軍的第一個十年計劃,再次進軍歐羅巴……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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