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窗外颳起風來,胡母裁的碎花窗簾鼓作一襲風帆朝屋裡亂翻。
譁————,胡母閉上了窗,犯了奇:“欸—這前三天明明是暖和天氣,怎麼這會兒子倒搞這出?”胡母看向胡映月“月月也是,明天要多穿點!”
胡映月坐在暗處看新刊,從剛纔開她就不住地發抖、冒冷汗,全身似乎都沒了熱度,她拿起書準備去房間,書在手中抖了兩抖,差點掉下去,她下意識地去撈,還好接住了。心跳地得厲害,耳邊響起血液淌過的聲音,胡映月心口警鈴大作:得趕緊進屋!
胡母提醒女兒道:“阿月,不要在暗處看書啊,把燈開了。”於是走過來開燈。
胡映月猛地一看母親只有嘴脣在動,不禁了個冷顫。不能讓她發現自己的異樣!
拖着肥胖的身體穿過客廳,胡映月飛快打開房門,拼着最後一口氣癱坐在地,反手扭上鎖。
胡母看着胡映月急衝衝地跑進房間,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難道是女兒心情不好?五十歲的胡媽媽嘆了口氣,爲安慰女兒,她做了拿手絕活————牛肉小土豆!並附上一張粉色小紙條:
月月別生氣啦!給你做了牛肉小土豆哦٩( 'ω' )و
————最愛你的媽媽
胡映月的意識陷入黑暗中,冰冷無情的聲音毫無徵兆地響起:“胡姓女,你的時間快到了,勸你不要把執念帶下去。”
胡映月害怕了,她嚥下口口水,茫然地望着四周。
鬼差又道:“執念不是什麼好事,若想投胎,便去了它!想必你不想一直在幽冥徘徊。”
“那!”鬼差察覺自己說的過多,已經離開。
又陷進黑暗中。
一連幾天B市都是這怪天氣,天色凝重卻不下雨,令人懷疑是不是有禍事將至。
胡映月這幾天都沒出門,她在家裡翻箱倒櫃,連叫胡母也幫着。所有關於他的東西都被胡映月放入一方鐵盒裡。
5月5日,B市人終於盼來一個好天氣。胡映月再度穿上那條鵝黃的裙子,她整個人都神采奕奕的,真是一輪瑩瑩的月亮。
廚房在遭受連續不斷的轟炸後,終於又煥然一新,胡映月挨着胡母等包子出籠,開水連連翻起浪花,在它的包圍下蒸籠上水霧繚繞,胡映月圖好玩把手伸進去,胡母眼疾手快,拍掉那隻作祟的手,嗔怪地瞪圓了眼睛,這副表情把胡映月笑出了淚花。
提着一大袋包子出現在大街,胡映月已經可以無視任何人的目光,擡頭挺胸做一隻驕傲的大公雞,她在心中記較,爺爺六隻香菇雞丁包,奶奶三隻三鮮包,還有十隻酸菜包。
路過小巷子時,胡映月在小黃面前放了一隻。
四樓胡映月把包子掛在門把手上,在心底默唸道:宋知歸祝你擁有十全十美的人生。
江南————
宋知歸與往常一樣享受大學時光,陽光鋪在毛概上。
五樓,胡映月恰巧撞見等在電梯口的許大爺,大爺一瞅,這不小月嘛?笑彎了眼,太極也不打了,拉着胡映月去家裡坐。
胡映月垂下眼,給大爺遞上包子,大爺樂呵呵地誇胡映月的手巧,立馬她表演一個生吞包子,驚得胡映月合不上嘴,她輕聲說:“替我向奶奶問好!”轉身就跑進剛打開的電梯。
許大爺頭一次見她這麼冒失,揺搖頭走進屋裡,“老婆子,小月做包子嘞!”
車水馬龍的長街,風拂過臉,胡映月長長地吸了口氣,摸向眼眶,真燙啊~她不禁露出一個笑來,卻比哭還難看。
胖胖的女孩跑回家中,牀頭櫃上的大鐵盒安靜地等在那裡,胡映月將它抱在懷裡全身不停地顫抖,她跑向門前的粟子樹,拼了命地刨土,刨啊刨,刨出那麼多土,刨到指甲裂開,血和淚水都齊齊滴入坑裡。
鬼差出現在旁邊淡淡地提醒道:“你的執念未消。”
她不再說話,女孩的裙子濺滿土,如此狠狽。
風颳起來,奪去眼眶的水分,一個爛得不堪的鐵盒出現在視線中。
裡面最重要的是一張照片,胡映月曾給它包了很厚的紙,現在紙都發了黴,她將照片捧在手心,依稀能看出是一個男孩和女孩的合照,男孩的臉都糊花了,女孩笑得依舊燦爛,少年往事就這麼攤開,胡映月覺得那時的自己特別好看和現在是天下地下,心一抽一抽地作痛,她又要動作,旁邊的鬼差一揮手盒子就落了進去,還順帶蓋上了土。
“你的腰帶散了。”
“啊?”胡映月低頭看去,一張粉色的紙條輕飄飄地飄出來。
胡映月再也忍不住,抓着紙條嚎啕大哭,淚水像沒有盡頭一般。
慢慢地。任她如何努力也無法再抓緊這張紙條,她看見紙條離開她的手飄落在舊照片上。
鬼差勾住了她的魂。“你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