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毅接到蛋糕店胖主管的電話,瞅了眼時間,快到晚上十一點。
魅惑酒吧的頂層,燈火全部滅了,只剩下一盞精緻奢華的牀頭燈,散發幽幽的黃色光芒。
唐梓川接連二十個小時的超負荷工作,剛剛纔眯會兒眼,他實在不忍心把勞累過度的男人叫起牀。
可事關染小姐的安危,徐毅不得不把人叫醒。
萬一染小姐有個三長兩短,最後吃大苦頭的是自己。
他緩緩推開門,走到牀頭,輕輕地說道,“唐總,醒一醒,染小姐出事了。”
寬大的牀上,男人平躺在上面,和衣而睡。
幽靜的燈光折射下,眉眼清俊逼人,卻又帶着久居高位的威懾力,根本不容人小覷。
哪怕跟在他身邊多年,徐毅依然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的越矩行爲。
他的語調很輕柔,睡夢中的男人卻聽清楚了,倏然睜開眼睛,盯着徐毅,眸子裡一片清朗,“她出了什麼事?”
說話間,唐梓川坐了起來,徑直站起身,瞟了徐毅一眼,再看向茶几上的香菸。
徐毅領悟他的意思,取出一支香菸,點上火,恭敬地遞上去,“唐總,A大附近的蛋糕店,已經轉到了陸雲菲小姐的名下,其中染小姐佔有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本來營業額蒸蒸日上,但就是剛纔,那裡的主管打電話給我,有幾個女生在蛋糕店鬧事,誣陷吃了蛋糕後食物中毒,指責染小姐謀財害命,現在,染小姐和陸小姐都被抓進警察局去了,事情緊急,我不得不把你吵醒。”
“通知李局長,讓他陪我一起去看看。”
深深地吸了幾大口,唐梓川丟掉手中的菸頭,大踏步走下樓,直奔停車場。
徐毅亦步亦趨,跟在他的後面,“唐總,這麼晚,李局長可能睡着了,要不要明天早上再通知?”
“他不來,那就永遠別來。”
唐梓川坐在車子的後座,身姿懶散,說出的話卻能滴水成冰,冷空氣朝徐毅一股腦襲擊過去,差點要把他凍僵。
徐毅連連顫抖,“是,我馬上call李局長。”
爲了染小姐,唐總生這麼大的氣,甚至不惜廢掉李局長,大手筆啊!
衝冠一怒爲紅顏!
咳咳,紅顏禍水,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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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的關押室,被徐毅奉爲‘紅顏禍水’的染夕夏縮在一角,臉上多了清晰可見的五根指印,看上去情況不太好。
陸雲菲擋在她的前面,臉龐紅腫充血,比染夕夏的傷痕更嚴重。
不遠的地方,幾個穿着制服的男人挽上袖子,其中一個看上去是頭頭的中年男人盯着染夕夏陰冷地笑,“小姑娘,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到了這裡,是死是活都由我一個人說了算,你們兩個趕緊認罪,乖乖畫押簽字,否則,我生起氣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聽完這番話,染夕夏火冒三丈,不怕死地朝中年男人低吼,“靠,說好的爲人民服務呢?說好的警與民要和諧共存呢?不是我們乾的事情,爲什麼要承認?有本事你們找到證據再來治我們的罪啊。”
她真的是要氣炸了,三番五次被方雪晴暗算,這一次更誇張,被算計到了警察局,偏偏這羣警察不知道是腦殘了,還是收了好處,沒有詳細追問事情的經過,不等她和陸雲菲站穩,擡手就是兩個耳光,到現在她的耳朵還在嗡嗡作響,也不知道會不會造成間歇性耳聾?
陸雲菲也是個不怕死的,“呸”,“呸”,連吐了兩口口水,和着嘴裡的血絲,一起朝那羣警察吐過去,像只憤怒的小鳥,炸毛一樣大聲叫道,“有本事,你就把我們兩個都neng死,否則,等唐大叔來了,他就要neng死你們。”
進到這裡的人,全部都是對警察低頭哈腰,就爲了爭取個好印象,能少關押幾天,這兩個小丫頭倒好,不僅不認罪,還敢對着一羣警察大呼小叫,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中年男人火了,揮了揮手,“給我打,打到願意簽字爲止。”
“是。”
染夕夏擡頭,就見三四個年輕的警察朝她和陸雲菲走了過來,每個人的手裡都握着粗壯的警棍,足足有手腕那麼粗,這麼重的警棍敲在身上,不死也得半殘。
她長這麼大,還從來沒吃過這種苦頭,心裡又急又恨。
她倏然變了臉色,驚恐地往牆角里面鑽,鑽到最裡面,後背緊緊地貼着破舊的牆壁,已經是無路可退。
看陸雲菲一動不動,根本不打算躲閃,染夕夏連忙拉了她一把,“菲菲,快過來啊,別傻站在那裡捱揍。”
陸雲菲雖然也害怕,但見染夕夏猶如驚弓之鳥,嚇得雙腿打顫,她連忙輕聲安慰,“夏夏,別怕,有姐在,沒人能欺負你。”
只要能捱到唐大叔趕來,她和染夕夏就都能獲救。
巨大的恐懼和壓力下,染夕夏忍不住想哭,“菲菲,對不起,都是我惹的禍,如果不是我得罪了方雪晴,她也不會處處和我做對,也就不會連累到你身上。”
她很怕,是真的害怕!
從小到大,一直是被染璟楠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鳥,以爲世界非黑既白,而警察局,在她單蠢的腦海裡,一直是維護正義的神聖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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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一天,她突然就被這羣維護正義的人關了進來,並且不由分說,罵人打人,就爲了讓無罪的她親手在認罪書上簽寫自己的名字。
這麼陌生的世界,何其可怕啊!
就和七年前,親眼目睹染璟楠和米娜在牀上翻滾一樣的噁心。
染夕夏整個包子臉漸漸地泛起蒼白色,她死死咬緊嘴巴,用盡全身力氣控制那股噁心的感覺,可全身上下還是忍不住地顫抖。
見染夕夏的情緒完全不對,陸雲菲還想對她說些什麼,但已經來不及,三四根警棍劈頭蓋臉地襲擊上來,紛紛朝兩人的身上招呼。
陸雲菲咬緊脣,猛地撲向染夕夏,把她壓在身下,替她擋下所有充滿惡意的攻擊。
“唔……”
頭上,後背,雙腿,彷彿全身每一寸肌膚都被大卡車軋過一遍,陸雲菲疼得全身冒出冷汗。
媽蛋,屁股一定開花了,真痛啊!
但她不能躲開,爲了染夕夏,她只能生生抗住。
如果她躲避,這些無情的棍棒就會敲打在染夕夏的身上,她是身嬌肉嫩的千金小姐,嬌嫩的身體根本受不了。
不像她,在陸家受時思思兩母女的折磨,鍛鍊一身的皮糙肉厚,扛得住!
“傻菲菲,你快點走開,我不要你替我,不要……”
染夕夏轉頭,正對上陸雲菲慘白的臉,還有嘴角滲出的血絲,她忍了很久的淚,終於傾瀉而落。
她後悔死了,當初剛轉到A大的時候,就不該答應陪王嘉煜喝什麼鬼咖啡,也就不會得罪了方雪晴,更不會發生這些不愉快的事。
如果陸雲菲有個三長兩短,她永遠都無法原諒自己。
“夏夏,別怕,就當這羣王八蛋給姐撓癢癢,姐我好的很,沒事。”
陸雲菲衝染夕夏安慰地笑了笑,只可惜,那笑容在染夕夏看來,比哭還難看幾分。
兩人姐妹情深的模樣,並沒有感動中年男人的鐵石心腸,他抓住兩份認罪書,扔在染夕夏的眼前,皮笑肉不笑,“簽了它,就不用受皮肉之苦,這還僅僅是開始,再不認罪,我會把你們送到關押男犯的地方,那些人差不多七八年沒見過女人,相信你們能想象得到後果。”
關押男犯的地方?
七八年沒見過女人?
聽到這些,染夕夏的恐懼逐漸加劇。
想起十三歲那年,染璟楠帶給自己的醜惡不堪,驚懼和憎惡如潮水般襲來——
她顫着聲音,兩片脣瓣止不住哆嗦,“不,我不要去。”
中年男人把她的反應看在眼裡,非常滿意,冷哼,“怕了?怕了那就趕緊簽字,已經浪費這麼久的時間,我沒有那麼多耐心陪你們一直耗下去。”
內心再也支撐不下去,染夕夏止不住地點頭,“籤,我籤……”
與其被那些男犯壓在身下做那些厭惡的事情,她寧願坐牢!
陸雲菲沒想到,中年男人這麼無恥,幾句攻心的話,就把染夕夏的情緒弄得崩潰,她焦急地晃動染夕夏的身體,“夏夏,你傻啊,簽了就真的坐實了罪名,以後,你要頂着罪犯的名號過一輩子,你到底知不知道?”
“別說了,菲菲,你不懂,你不會明白的。”
染夕夏淚水從眼眶裡濺落,飛濺在陸雲菲的手臂上,剛好觸碰到傷口,疼得那貨齜牙咧嘴,卻又不敢移動身體,生怕那些歹毒的警察抄起警棍砸向染夕夏。
握緊手中的筆,染夕夏一筆一劃,在空白處緩緩刻下她的名字。
就在寫最後一個字的時候——
“砰砰砰砰”!
一連串的巨響過後,厚重的黑色大門,被人大力從外面用腳殘暴地踹開。
緊接着,眉眼冷峻的男人破門而入,挾裹一股來自西伯利亞的冷空氣進來,幾乎要把裡面所有的人凍成冰條。
關押室裡面的人全部回頭,看着眉眼冷厲的男人,目瞪口呆!
這人誰啊,警察局又不是菜園門,誰想踹都能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