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四 驅散的妖靈
“阿月,等我好了……”趙一凱忽然喃喃開口,微弱的聲音中帶着一種從未有過的憎恨,“這件事不會這麼便宜……”
“一凱,你在說什麼?”
琳月再問時,趙一凱便不再講話,彷彿剛纔僅僅是夢囈而已.
此時,白翌辰就讀的設計學院,依然被淡淡的妖氣籠罩。普通人雖然看不到,但是一種無形的陰冷卻如影隨形,像暴雨前的天空,壓滿烏雲,哪裡都瀰漫着不安的氣息,令人喘不上氣來。
烏鴉們依舊佈滿樹杈和房頂嚴陣以待,校工試圖噴水趕走它們,然而非但沒有驅散,反而被髮怒的鳥兒們追着逃掉了。一時間人心惶惶,但是如果不招惹它們,倒也相安無事。之後的幾天,烏鴉們沒有再次集體發瘋過。
當白翌辰和老然收拾東西,坐上長途公交車出離北京城,前往平谷遠郊時。設計學院瀰漫良久的妖氣才散開了些許,墨重九又一次將煙水灑在校園裡,看着水汽蒸騰起來,隱約形成一頭飄渺的虎形。它伸展着健碩的身體,騰跳飛跑着,掠過那些懵懂的學生老師身畔,張開血盆大口,吞食着妖氣。
很快,一整片妖氣被衝散開,凝聚成無數小塊,就像夏天集結成團的小蟲。
其實再妖氣當中,藏身着許多細小的妖靈。弱小的動物都喜歡集羣而動,鬼靈也手同樣,它們覺察到此地有着強大的妖靈之氣散發才紛紛聚集而來。
本來白天不敢太過放肆,然而卻無意發現了陽氣薄弱的白翌辰,當他因心緒煩亂而被騰根之力上身時,這些烏合之衆便再也無法按捺對陽魂的渴望,爭先恐後的想要附身在白翌辰的身體上,吸取精血。
誰料到,竟然遭到陰司夜遊神的烏鴉使者鎮壓,後被莫名出現的煙虎援軍吞食,很快便潰不成軍。
當然這一切白翌辰並不知道,以他的道行還無法看到那些白天刻意隱身的小妖,更不明白這所謂的妖氣爲何聚攏而來,又怎麼會忽然散去。
他還不懂,當妖力強大的鬼怪同時聚集在某處時,妖氣彼此呼應,交織凝聚在一起,無法隱藏。神話小說裡,所謂的妖氣沖天就是描述這種情況。因此,其他小鬼爲了求得分一杯羹,便會主動前來來膜拜。
其實,自己就是吸引鬼靈的元兇之一。
“墨老師,您在這裡幹嘛呢?”
蘇晴晴蹦蹦跳跳的跑到墨叔身邊,好奇問。
“你看。”
墨叔用水菸袋指指天空,蘇晴晴順着水煙嘴所指的地方看去。煙虎正撲散妖羣,它的長爪按住一隻小鬼,將頭咬在嘴裡,巨大的犬齒交錯合攏的瞬間,小鬼的頭骨像被嚼住的一塊酥骨,瞬間被碾扁、崩碎,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鬼血和皮肉四處飛濺。
烏鴉們冷眼觀望,不時庸懶的梳理羽翅,並不將這一幕當回事。
蘇晴晴望了一會,轉頭看看墨叔,問:“哦,今天天氣很晴朗呢,前幾天好悶。”
“嗯,是啊。”墨叔微微笑了,回手拍拍蘇晴晴的頭,“最近睡得好嗎,有沒有再做怪夢呀?”
“沒有呢。”蘇晴晴笑着說,“您送我的薰香真的很管用,好像這幾天都沒有做夢……”
“怎麼了?”見她欲言又止,墨叔便追問。
“只是……哦,也許是我的錯覺啦。”蘇晴晴低頭思考了下,“只是覺得,也許夢到了什麼,忘記了……而已。”
“噩夢的話,當然是忘記了好啦。”
“嗯,也對……只是總覺得有些事想不起來,怪怪的。”
蘇晴晴想了一會,轉頭看向墨叔,俏皮的眨眨眼睛“墨老師,您懂得好多……其實解夢算命這些事,我雖然信,但沒想到會有教授真懂。第一次見到您說這些,還以爲只是個神棍而已呢!”
“哈哈哈,現在呢?”
“嗯……那您幫我算算命好嗎?”蘇晴晴撲閃着眼睛說,“算準了我就信您!”
墨重九含着菸嘴,嘴角露出一絲莫名的笑意,他端詳着晴晴的臉,看得晴晴不由害羞的低下頭。
“看出什麼了嗎?”
“看出來了。”墨叔一笑,淡淡道,“你命格奇特,身帶奇煞,專克生身父母。”
蘇晴晴吃驚的看向墨叔,瞪大的雙眼中映出那仍舊微笑的和藹面容。
此時,白翌辰正跟着老然下了車,踩在暴土揚塵的土地上,放眼望去都是莊稼地,天空晴朗的異常,遠遠有些平房和小樓,顯得有些雜亂。他吸了一口氣,感到這些天的壓抑都減淡了些許。
“第一次來農村?”老然見他看得發呆,便提起包在前面領路。
“也不是,我老家就在農村,回去過幾次。”白翌辰忙跟了上去,邊東張西望,“不過,去的時候田裡禿禿的,沒看到過這麼多莊稼。”
小土樑兩側都是一人來高的玉米,綠油油的。因爲沒有高大的建築,又是靠山,風很勁,吹着那展開的葉子嘩嘩作響,搖曳不止。白翌辰心情大好,看着一根根玉米棒就像被裹着綠被子的嬰兒般睡着,吐出的穗子在明媚的陽光下呈現出絨絨的光暈,覺得異常可愛。
老然有些暈車,一路上也不怎麼吭聲。走了大概半個小時,便進到一個大院裡面。
“爸,媽?”老然邊喊,邊進到屋裡去。
白翌辰有些躊躇,站在院裡好奇的張望。只見院角落堆着很多雜物,他注意看了下,發現是些木料石料之類的東西,還有蒙滿灰塵石鼓鎮獸等雕刻。
眼前是一間通透的大房,裡面隔出幾個小房間。從玻璃中可以看到,房間中擺設着各種色彩斑斕的玩意兒,風箏,面具這些小孩玩意兒,也有類似玉器字畫等賞玩品。
他這纔想起來,老然說過自己家有個作坊,專門倒騰和仿製這些“老玩意兒”。
正看得出神,冷不丁背後一陣撲通撲通急促聲響,他感到有什麼東西正衝進院子,向着自己急撲過來。
他一個晃神的功夫,一道黑影如同旋風般衝到了面前,帶來的勁風險些將他撞個趔趄。白翌辰甚至感到那冷森森的牙齒帶着口水滑過手臂,他大驚失色,踉蹌着退後了兩步。
那東西迅速跳開,竟然是一隻肥大的黑狗,幾乎到他胸口高,毛色發亮,眉心腳爪雪白。它如臨大敵般刺着毛,只有半截的尾巴直直豎着,就像一把大毛刷,汪汪狂吠着,口水四濺,聲音大得震心震肝的顫。它不斷髮出威脅的呼嚕聲,雪白的牙齒異常扎眼。
農村的狗兇,護家護的緊,對陌生人下嘴狠着呢。白翌辰可明白這點,小時候沒少吃這個虧。可現在這狗還是試探攻擊,要是轉身就跑,必然它就要真咬了。
正在不知所措的功夫,大狗弓起腰,作勢要撲,他嚇得忙用手去擋。
然而,這狗卻沒有起跳,它撐開的四爪反而慢慢低了下去,那雙眼睛死死盯着白翌辰,發出呼呼的威嚇聲,嘴角抖動着。姿勢越來越低,從預備撲的動作,逐漸變成了趴伏。
白翌辰感到心臟都快嚇停了,他喘着粗氣,緊張的看着大狗。大狗也看着他,繃緊的後腿顫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