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的身子首先停下,煙雨低着頭,險些撞上他,慌得臉都紅了,立時也停下。探出頭去看,只見兩個鐵家莊的家丁躺在地上,背上插着蛇形鏢,想必是死去多時了。
煙雨心頭一震,快步上前,棺材裡只有鐵蘭心獨子的屍體,卻哪裡去尋唐天香?
她心中一慌,顫聲道:“她••••••她哪裡去了?”
阿水此刻心頭更加難受,唐天香待他最好,便似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他問道:“唐姐姐當真是在棺材裡?”
煙雨聽見阿水的聲音也發顫,想起阿水生氣的樣子,不覺眼眶含淚,道:“是。”
阿水問道:“那她此刻在哪裡?”
煙雨搖頭道:“她中了毒,我將她藏在棺材內,卻沒想到••••••”
阿水怒哼一聲,低頭去看腳印,皺眉不語。
煙雨卻不會去看腳印了,只是看着阿水,見他四處逛了一陣,問道:“你發現什麼了?”
阿水淡淡道:“這兩個家丁本來是在這裡挖坑,中途來了一人,將他們殺了,帶走了唐姐姐。”
煙雨聽出阿水的語氣轉變,知道他怪罪自己,解釋道:“我原以爲將她放在棺材裡最爲安全,沒人會發覺。卻沒想到,他們將棺材擡來此處要埋了。更沒想到這裡會有人。”她偷看兩眼阿水,見他沉着臉,繼續道:“唐姐姐名聲那麼大,又是武當人,別人不敢動她的。”
阿水冷冷道:“她是我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若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
他見煙雨楚楚可憐,心便軟了,想起以前和煙雨鬧矛盾,也是幾句話不和便大打出手,這時難道重演?便換了口氣,道:“咱們再四處找找吧。”
煙雨哪裡不知道阿水的心思,心頭微微歡喜,道:“好。”
但這小山坡除了這裡,其餘地方均是草地,人踩在上面絲毫看不出來,根本無跡可尋,二人搜尋一陣,只好回到原地,看着四周的墳墓,都不說話。
二人站了一陣,又都各自坐下。
又過一陣,煙雨站了起來,道:“你來這裡,是爲了替李若文除掉月湖宮?”
阿水道;“是。”
他看向煙雨,心中隱隱覺得不妙,問道:“你來此又是爲何?”
煙雨心道:“還是逃不過要一訣生死。”她轉過身子,道:“我是替無俗道長除掉月湖宮。”
阿水身子一陣,喉結上下襬動,什麼也沒說出來。
煙雨道:“李若文和無俗爭奪掌門之位••••••”
阿水道:“不,我師父絕對沒有要爭奪掌門的意思。是無俗道長誤會了他,他爲了證明自己的清白,這才讓我出手。”
煙雨道:“你當真糊塗。就算你說的是真的,萬一你把月湖宮除了,李若文和無俗的打賭豈不是他贏了?他們賭的是武當掌門之位,打賭之時有那麼多人在旁,怎能抵賴?那時無俗道長必定做不成掌門。武當便落入李若文之手。”
阿水道:“這些我自然想過。但我師父就算贏了,也不會做掌門的。”
煙雨冷哼一聲,道:“僞君子。到了那時,恐怕又會上演一出黃袍加身的好戲了。他大呼不做掌門,他的門下弟子便將他推上去。你也讀過歷史,怎會這麼糊塗?”
阿水臉色一沉,道:“休要胡說。”
煙雨脾氣何等傲,絲毫不肯示弱,繼續道:“這些事情恐怕你也早已想到,可你心中卻想着,你的師父做掌門比無俗道長做掌門更合適,對不對?”
阿水頗爲惱怒,他最爲崇敬的便是李若文,豈容旁人誣陷?當下一聲冷笑,提步欲走。
煙雨搶着道:“十多年前,李若文引發一場浩劫,正邪兩派死傷無數,難道還要讓悲劇重演麼?”
阿水腳下不停,繼續往前。
煙雨繼續道:“李若文明明有稱霸武林的野心,你豈會不知?阿水,睜開眼吧,看看清楚他的面目。”
阿水怒道:“閉嘴。”他豁然轉身,見煙雨俏生生立在風中,衣衫被風吹拂,心頭便軟了,暗暗嘆口氣,轉過身子,道:“我們還是不要再見的好。”
煙雨一呆,隨即大罵道:“如何會不見?若是讓我知道你們做出有違俠義之事來,必定前去殺掉你們師徒兩個。”
阿水施展輕功,飛身下了山坡,消失在樹林之中。
煙雨呆呆站在山坡上,淚水大滴大滴滾落。
她站了一陣,茫然四顧,喃喃道:“唐姐姐,你到底去了何處?”
她擦擦眼淚,提步往後,朝和阿水離去的相反的方向行去。
他們兩個也只能是往不同的道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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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颳起一陣大風,卷集着灰石枯葉向行人撲來。
行人轉過身子,用雙手將腦袋罩住。待風過了,她才又轉身,撲撲身上的灰塵,嘆口氣,繼續往前。
她已經在成都周圍逛了五天,卻仍然找不到唐天香。
一個活生生的人,彷彿是在這世上突然蒸發了。
煙雨心急如焚,又往前走一陣,忽地想:“唐姐姐會不會是又回到了鐵家莊去找我?”
想到這裡,她精神一震,辨明瞭方向,往鐵家莊行去。
這時正是正午,烈陽當空,雖是冬季,卻也極熱。她走了好一陣子,忽地見前方濃煙滾滾,烈焰沖天,心道:“鐵家莊那一場火莫非還沒有滅?”
心中狐疑之下,施展輕功掠了過去,到了近前,只見整座鐵家莊被烈焰吞噬,濃煙滾滾衝入雲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