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候,衣錦離和夜染離開了醫院,在停車場取車的時候,忽然聽到身後有一聲貓叫。
夜染警覺的轉過身,看到離他們不遠處站着一隻灰黑相間的虎斑貓正一動不動的盯着他們,一雙黑白相間的眼睛又大又圓。
衣錦離回頭時,也被那隻貓吸引了全部注意力,他看到貓的左耳上竟然戴着一顆很小的銀色鈴鐺。虎斑貓衣錦離見得多了,但戴耳環的虎斑貓他卻是頭一次遇到。
兩人一貓對視半晌,夜染的眼中不善意的躍起了藍色火焰。虎斑貓也提高嗓子拖長的叫了一聲,弓起背,將毛茸茸的尾巴直立起來,一副隨時準備攻擊的樣子。
“叮鐺~~叮鐺~~”一聲細微卻很清晰的鈴聲傳來,貓耳上戴着的鈴鐺竟然也自己晃動起來,發出同樣的叮鐺聲。
“老三,你幹什麼呢?”伴隨着一聲略帶責備的質問,一個穿着卡其色風衣的男人走進了停車場。
衣錦離認識這個男人,正是他和一個銀白頭髮的男人將那個沾有鬼氣的人送進了醫院。衣錦離打量着這個五官輪廓很深的男人,覺得他像是個混血兒,又覺得這個“混血兒”看起來有些眼熟。
混血兒因爲得天獨厚的外貌很受星探們的青睞,在上學期間兼職做個模特兒賺點學費生活費什麼的已不再是個別現象。衣錦離正在腦中搜索在什麼活動上見過這個人時,目光忽然定格在他左手戴着的一串手串上,確切的說是定在墜在手串上的一塊青白玉佩上。
在這個年代,手串已經邁着大步踏進了裝飾品的行列,很多人佩戴它並不是因爲信仰而是單純的起到一個裝飾的作用,“混血兒”戴着它本也沒有什麼值得注目的,但那玉佩邊緣瑩白通透,中心處卻以青色彙集成一顆樹的圖案,樹的下面,是一個刻上去的封字。
“我說怎麼眼熟,原來是封家的下任家主。”衣錦離這纔想到,的確有人和他說過,那個人有四分之一的英國血統,微笑着說,“幾年不見,都長這麼大了,一鳴。”
夜染不知道封家是做什麼的,但看衣錦離客氣的語氣,猜想也必然是個大家族。
“你上次見我的時候我剛上初中,現在我都上大學了,變化肯定不小啊。”封一鳴笑着回答。
“一鳴,你認識他們?”那隻虎斑貓忽然張口說了人話,隨後搖身一變,竟成了一個銀白頭髮的男人,衣錦離認得,那正是剛剛和封一鳴一起的人。
“貓妖?”這是衣錦離第一次見到一個妖怪在自己面前化成人形,想了想終於沒忍住似的問出心中藏了很久的疑問,“你的衣服……哪兒來的?”
“怎麼每個人都問我這個?!”貓妖不耐煩的皺起眉頭,沒好氣的說,“自然是毛變的!”
“原來如此。”衣錦離了然的點點頭,隨後笑着對封一鳴說,“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就有屬於自己的守護神獸了,真是可喜可賀啊。”
“守護……神獸?那是什麼?”夜染問。
“封家和我家一樣,都是通靈師世家。”衣錦離解釋說,“但是與我家藉助朱雀神力不同,封家的通靈師藉助的是獸靈之力,也就是通常人所說的妖,所以每個通靈師都要尋找到一個願意與之結下契約的妖作爲守護神獸。”
“沒錯,三千歲就是與我締結契約的守護神獸了。”封一鳴拍拍白髮男人的肩膀說。
“三千歲?”
這個奇怪的名字讓衣錦離和夜染一頭霧水。
“老貓我在遇到一鳴的時候已經活了三千多歲了。”三千歲慢條斯理的說,帶着幾分倚老賣老的傲慢,“你們啊,都是小輩。”
“他還有個名字叫華傑。”封一鳴說,“現在陪着我一起上大學。”
說道大學,衣錦離問:“被搶救的那個人是你的同學麼?”
“是。他是撿東西的時候不小心滑到學校的湖裡去了。”封一鳴說。
“他的身上有鬼氣,我想你應該察覺到了。”衣錦離說。
“沒錯。”封一鳴點頭,“我也在調查這件事,最近學校裡頻頻有人發生意外。”
“都是溺水麼?”夜染問。
“不是,狀況各有不同,但是,我總覺得這些意外之間存在着某種聯繫。”封一鳴嚴肅的說,“我所讀的大學曾經是一片亂墳崗,建成大學一方面是因爲地價便宜,另一方面我想也是希望能用學生們的陽氣鎮壓這片地的陰森鬼氣。我剛入學的時候就覺得那裡陰氣很重,但近一個月來,我覺得那股陰森鬼氣正在以成倍的速度蔓延。”
“你有什麼線索麼?”衣錦離問。
“還沒有。”封一鳴沮喪的說。
“別灰心。”衣錦離拍拍他的肩膀,“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沒有完美的陰謀,對人如此,對鬼亦然,它總有露出破綻的那天。”
“一鳴,咱們再不回去,宿舍樓就要鎖門了。”三千歲看了看時間提醒說。
“壞了!我把這事忘了!”封一鳴一拍腦門說,“我不和你們說了,我要趕快回去了。”
“那你快去吧。”衣錦離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寫在一張紙上遞給封一鳴,“這是我的電話,有事的話可以和我聯繫。”
封一鳴接過手機號碼風風火火的帶着三千歲跑走了。
“他們兩個真的沒問題麼?”夜染小聲問,“聽他說的,我覺得有可能是紅蓮煉獄的惡鬼所爲。”
“別小看了他們,那隻貓的本事有多大我不清楚,但封一鳴可是我們這個圈子裡出了名的神童。封家現任的家主就是因爲看中他出衆的才能纔將他破格提拔爲下任家主的。交給他去查沒問題的。”衣錦離說,“況且我們要趕快回去收拾掉表姐家裡的殘局,我可不想被請去警察局盤問這盤問那。”
封一鳴和三千歲終於在宿管老師鎖門前趕回了宿舍樓。
一回到寢室,三千歲就嚷着:“一鳴我肚子餓了,我要吃海鮮!”
“煩死了!大晚上的還吵吵,臭貓嘴討厭了!”一聲細聲細氣的抱怨從擺在窗臺上的一個魚缸裡傳出來。
“你說什麼?!你這條鹹魚活得不耐煩了吧!”三千歲氣憤的走過去,在看到魚缸裡那條搖着尾巴的小金魚時臉上的怒氣忽然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狡黠而略帶貪婪的笑意。
“你,你你你……你對着本姑娘淫笑什麼?”小金魚看到他的笑,全身的鱗片幾乎都要豎起來,她顧忌的搖着尾巴,游到離他較遠的地方。
“嘿嘿,今天運氣真好,我剛說想吃海鮮,就有一條魚自己送上門來。”三千歲伸出舌頭輕舔了一下嘴脣,瞳孔也變成了貓狀的豎瞳。
“你你你,你要幹什麼?!”小金魚嚇的哆嗦,“不要對本姑娘抱有非分之想!”
“怎麼會是非分之想呢?”三千歲笑得更加邪魅,右手的五指變爲尖尖的利爪,伸入魚缸中一抓,便將小金魚撈了出來,壓低聲音說,“我對你的想法很本分的,本分的想要吃——了——你——”
“嗚嗚嗚~~~救命!!一鳴救我~~~”小金魚看着三千歲張開的嘴,竭力撲騰着身子哭喊着。
“好了,你都這把年紀了,幹什麼總戲弄小姑娘。”封一鳴走過來輕拍一下三千歲的手背,他的手指便鬆開了,小金魚重新落到魚缸裡,驚魂未定的像沒頭蒼蠅般到處遊着。
“來,吃點東西,壓壓驚。”封一鳴將魚食撒到魚缸中說。
“一鳴最好了!”小金魚諂媚的說。
“切~~”三千歲輕哼一聲,“一鳴,我的海鮮呢?”
“在碗裡,去吃吧。”封一鳴說。
三千歲走過去一看,不滿的說:“這哪兒有海鮮,不就是泡麪麼?”
封一鳴將方便麪包裝上的一行字給他指了指,三千歲立刻一臉黑線,他看到上面赫然寫着——鮮蝦魚板面。
“你在逗我麼?這算什麼海鮮!”三千歲不滿的用筷子杵着麪條,卻不動嘴。
“我那碗是麻辣水煮魚,你要是喜歡也可以吃。”封一鳴爲小金魚換過水走過來說,看三千歲還是一臉不爽的樣子,無奈的嘆了口氣,拿出一根腸子遞給他,“還剩一根魚肉腸,給你吃吧。”
三千歲欣喜的剝開包裝咬了一口,看着封一鳴在旁邊悶頭吃麪於心不忍,想了想,忍痛掰下半根魚肉腸放到他的碗裡:“我吃一半就夠了。”
封一鳴笑着咬着腸子,溫柔的說:“週末咱們去超市,買點好吃的回來。”
“嗯!”
睡覺的時候,三千歲變成貓的樣子躥到封一鳴的牀上,用頭頂了頂他的手,封一鳴瞭然的用手搔着它的頭和脖子,三千歲舒服的眯起眼睛,很享受的樣子。漸漸的封一鳴的手不再動了,摟着團成一個毛球的三千歲沉沉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三千歲憑藉着動物靈敏的感官首先從夢中驚醒,聽到寢室中有拍水的聲音,向窗臺望去,魚缸中的小金魚竟然像要死了一般側着身挺直的漂在水中,只有尾巴在時不時的上下拍打。
“喂!你怎麼了?”三千歲跳到窗臺上,將爪子伸進魚缸,覺得有些不對勁,收回爪子嗅了嗅,忽然大聲叫道,“一鳴快醒醒!小金魚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