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嘶——
正疑惑之際,陸然也不甘示弱,開了護體訣往正當中一站,竟面無懼色。
其實他是在保護身後民事堂衆人。陳康等人還好,有點實力,其他人在聖者面前,就跟農夫沒啥區別,被對方的靈力侵犯過重的話,真會出事的。
這一幕,反倒讓兩位掌門和二十名高手弟子大開眼界。
“什麼!上善若水!”
“臥槽,這氣勢……這小子難道已經有武宗巔峰的境界了?”
“媽的,看來書上說的都是真的啊……”
最感到震驚的,還是兩位掌門。因爲他們前幾天才確認過,聽說陸然只有武宗初期,所以今天來抱着解決芝麻點小事的心態。沒想到信息有誤,這他媽分明是個高手。
當然,短暫的驚訝過後,兩位掌門還是很快表現出來幾分不屑。
流雲宗的護體訣,確實是個不錯的手段,但也只此一招能提升氣勢而已。相反陸然一開始就開護體訣,正好暴露出其實際的修爲不過武宗,這在兩位武聖眼裡實在不夠看。
對於兩位新掌門而言,這點實力,隨便一招就能輕鬆搞定。
“臭小子,這麼說你真想吃點苦頭?”
苗軍冷冷說了一句。他周身的氣勢越發膨脹起來,右手明顯有渾厚的靈力在聚集,附近的空氣也彷彿承受不住,在暗自涌動。
陸然沒吱聲,但眼神依然堅定。他心中一直有很明確的信念——民事堂神聖不可侵犯。任何敢於藐視法律,藐視民事堂的人,也一定能藐視百姓的利益,他決不允許。
和往常一樣,在最爲關鍵的時刻,他的衣角又被人扯了。
“老大,算了吧。這次情況不同啊。”葛飛小聲說道。
“是啊堂主,”陳康也加入勸說:“這次情況真的不一樣,人家是武聖。”
“堂主,三十萬就三十萬吧,有總比沒有好。”蘇會計也表達意見。
這次的情況,和以往的確都不一樣。以前形勢再怎麼危急,那也是同一個大境界之內的對手在挑釁,很多時候雙方的實力差距並沒有那麼難以想象。
但今天不說那二十個高手,光這兩個聖者境界的掌門,就能翻手之間埋葬整個民事堂。對他們來說,這已經不是以小博大捍衛正義的壯舉,而是鐵定白白犧牲的蠢事。
陸然,沒理他們,只定定地看着對方兩人。
他能理解手下的意思,更能體會他們的心情,但他的堅持,是他們終究不能理解的。有時候,有些東西,並不能以利益甚至生命來衡量。
有時候,有些事情,是人之爲人的基本選擇。如果此時此刻他退縮了,一切可能和之前並沒有多大的變化,但他卻放棄了作爲民事長,也作爲他自己,最重要的原則。他會失去他的本質。
無關生死,不能退縮。
“臭小子!”苗軍突然大喝一聲,臉上青筋暴露。
他此刻已經真正憤怒。不是因爲陸然的開的價格太高,不是因爲只答應減少十五天刑期,而是因爲陸然區區一個武宗,竟敢以武者的姿態傲然站立於一個武聖長輩面前。
這是一個武者對另一個武者赤倮倮的不尊,是關乎武道精神的狂妄,是對他這個天劍宗掌門毫無掩飾的蔑視。
要知道,整個槐州城包括同修爲的白適在內,包括前來視察邊防工作的七國使者在內,沒有任何一個人敢於以一個武者的姿態如此面對他。
價錢,可以商量,但威嚴,不容冒犯!
“我最後問你一句,放,還是不放!”
話音剛落,苗軍右手邊擡在胸前,左手食指已凝聚出令人感到恐懼的緻密靈力。
這一刻,所有人都屏氣凝神,就連兩位掌門身後站着的宗門高手們,也都倒吸了一口氣,看向陸然的眼神彷彿看死人一般。
讓他們感到可怕的,不是苗軍的氣勢多麼強,不是那靈力多麼雄渾,而是靈力聚集的部位——食指。是的,只有一根手指,只有食指。
天劍宗的一指劍,名氣上不比天劍七式小,但實際使用情況卻沒有後者頻繁。這主要的原因,除了心法本身不便在短時間內重複使用之外,還有關鍵一點——難以大成。
一指劍可以說是天劍宗諸多招式裡,最容易上手的一種,但卻如天劍七式中的風捲殘雲一樣,難以大成。一般的弟子甚至教官,都只能修煉成“二指劍”,也就是譚長老樑斌那種角色經常使用的一指劍。
他們使用的時候,因爲自身修爲和心法熟練度以及領悟程度等等,往往必須以食指和中指併合聚靈,才能釋放劍氣。這樣的方式,本質上是一指劍的弱化版。
但即便如此,譚長老等人使出來的一指劍,還是效果不俗。
可眼下苗長門的一指劍已經大成,渾厚的靈力盡在食指上凝聚,宛如實質的鋒芒,令人心神俱駭。只要引導着一指點出,那快利的劍氣便會奪空而出,無堅不摧。
陸然現在對天劍宗的瞭解也比較深 入,當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其實就算對方兩指併攏使出一指劍,以聖者三重的可怕實力,他也不大可能擋得住。
可是,他有自己的堅持。
“我還是那句話,一人一百萬,關半個月,否則關一個月。”
堅持關半個月,也是有他的考慮在裡面的。前一刻他剛剛從黃徵那裡接了個活兒,護送的東西很重要,必須有實力高一點的人護送才行。
而娘子是鎮長,已經偷懶了半年,現在七國使者到了,南山鎮這邊各方面的事情必須儘快跟上,肯定沒空。也只有他才能再偷點懶出去賺外快,運氣好說不定還能從幽都買點天靈丹回來。
所以,起碼要關他們半個月。這也是對百姓和各大宗門的一個交代。如果直接放了,以後這類人還會犯事找茬,哪怕出事了也拿點錢就搞定,槐州城豈不要亂?
“好,既然你找死,老夫就成全你!”
話音落,那死亡一指往前點出,放出一道淡白劍氣。剎那間,劍氣只一閃便直逼胸膛,彷彿破碎了虛空而來。
又一次,陸然感受到了死亡的氣息。早在劍氣釋放出來之前,他就已經毛骨悚然,意識到對方力量的可怕。周遭的一方小天地,在那一瞬間也微微震顫起來,彷彿不勝其鋒芒。
“堂主!”
身後,葛飛等人連忙伸出手,試圖把他拉到一邊。陳康甚至已經往前衝了,打算擋在前面。其實他們的反應不算慢,對方出手之前他們就做好了準備,葛飛揪住的衣角都還沒鬆開。
要怪,只怪劍氣實在太快,等他們意識到的時候,已經來到陸然胸口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衆人猛地一震,被一股強烈的靈力波動給逼退。就連那兩位掌門,也不由地沒站穩,往後猛退一步。
下一瞬間,雙方側旁的青石地板以令人驚駭的方式急劇壓縮,形成一個深丈許的坑。坑底,青石板不知何時已經被碾成粉末,夯成一整塊,如沙如泥。
“排雲掌?!”苗軍和白適異口同聲,都大吃一驚,連忙看向側方上空。
當今槐州城,也只有流雲宗新來的掌門蘇迢纔有此能力,在如此關鍵的時刻隔空打出排雲掌。但說實在的,如果他們看得更仔細點,多思考幾秒,就會意識到以蘇迢的造詣,是不可能將排雲掌使出如此精細的境界的。
可惜,他們根本沒時間思考。
擡眼處,只見一個矯健的身影揹着夕陽升起,周身散發着絲絲令人敬畏的靈器游龍,正以天縱之勢朝他們衝來。雖然因爲揹着陽光,他們看得不是特別清楚,但明顯能感受到一股令人不安的殺意。
“好快!”
苗軍心叫不好,當即以靈力強行帶出腰間寶劍,反握之後奮力闢出。劍鋒破空處,凜冽的劍氣好似晴空新月,帶着開天闢地之勢斬出。
不愧是天劍宗聖者高手,在如此危急的時刻,還能有如此迅捷的反應,而且還能斬出如此霸道的劍氣,實在令人欽佩。就靈力強度而言,這一劍竟隱隱突破了聖者初期的界限。
可是,他並沒能因此而得意。一旁正提高警惕後退防守的白適,也沒能有絲毫的放鬆。因爲夕陽的光輝裡,那身影竟沒有絲毫的閃躲,只雙臂擋在胸前,竟硬生生接下!
“什麼——”
再一次,劇烈的靈力衝擊在空中暴起,以脈衝之形滌盪開來,讓所有人爲之一震。儘管隔了好幾仗遠,儘管衝擊的方向主要在兩側,但民事堂門口的葛飛等人還是被輕微的餘波給震傷,五臟六腑劇痛難當。
這,其實是後話。
就在劍氣被撞破之後,白影一閃而至。苗軍當時大概震驚到了極點,情急之下連忙心法變換,試圖以驚濤駭浪的劍招逼退來犯之敵,可惜白影的速度太快了。
而且對方還未完全近身之時,一股橫掃千軍般的力量迎面而來,讓他感到莫大的恐懼。這一刻,他意識到來人不是流雲宗掌門蘇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