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冷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發什麼瘋,不過,見到她蹲在地上失控之後,卻抓住機會朝前走了好幾步。
到現在,他和景柔之間的距離拉近了不少,也不過是兩三米的距離。
殷冷身後還亦步亦趨地跟了好些醫生護士,都是準備救下寶寶的。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景柔,危險,過來,不要靠近護欄,過來!”
景安氣喘吁吁地趕到。滿臉的熱汗,背脊上留下的汗水一直流到腳底,整個人就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景柔聽到了聲音,擡起頭,看到了景安的樣子,忽然之間大叫出聲,“警察,你是警察,你要來抓我?”
說着,一步步後退,像是被景安嚇着了一般。
景安痛心疾首地看着景柔,沉聲道:“我是景安,不是警察,景柔,你看着我,過來,別做傻事!”
說着,景安就朝着景柔慢慢移過去。
“不要過來!你就是警察!”景柔看着景安走近,越來越緊張,整個人都靠在了矮矮的欄杆上面,身體彎成一個危險的弧度。
殷冷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了,眼睛緊緊盯着景柔手裡的孩子,一點都不敢鬆懈。
景安看到景柔緊張的樣子,也害怕刺激到她,於是談判性質地道:“景柔,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我是景安,我和你一起生活了好多年,我是世界上最愛你的人……”
景柔打斷了他的話,“我知道你是警察,你就是想要來抓我,因爲我之前犯了很多事,所以你們不想放過我,想要殺了我!”
歇斯底里地吼聲帶着害怕和痛苦,景柔看着景安瑟瑟發抖。
景安苦笑一聲,心裡越加怨恨起了陳陽熙,甚至恨不得沒有這個兄弟,竟然給他最愛的女人下藥!
如果不是這樣,景柔這麼會變成這樣瘋瘋癲癲的模樣?以前的她雖然驕傲霸道了一些,可是那還是一個完整的人,怎麼會像現在,變成了一副癡呆的模樣,見到誰都以爲是敵人。
甚至,還不認識他!
景柔本來就一直觀察着景安的臉色,此刻見到景安的神色變得怨恨無比,以爲是來抓她進警察局的,情急之下,又再一次地往後退了一大步,可是,腳怎麼邁都邁步出去,唯有身體搖晃了兩下。
而後,一聲尖叫傳出!
“啊啊啊啊!”景柔的聲音穿破雲霄,像是要刺破耳膜一般。
“不!景柔!”
“寶寶!”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伴隨着的還有數道深深的呼吸聲。
景柔從欄杆翻了過去,摔下去了!
殷冷和護士醫生們都朝着孩子撲過去。
幸好孩子因爲之前景柔動作的搖晃沒有被慣性帶出去,是朝着裡面飛進來,殷冷眼疾手快,趕緊衝上前抱住孩子,就地滾了一圈,孩子終於完好地被護在了懷裡。
殷冷一向冰冷的表情有了放鬆的跡象,抱着孩子站起身,靠近欄杆,對還站在下面的景黎揮手,示意她上來。
景黎見到寶寶平安無恙,出於對寶寶的擔心,也不再關注景柔和景安,只對旁邊趕到的警察說了一句感謝,便跑進了醫院內樓。
至於景柔,在她從欄杆上飛了出去之後,景安就一下子撲了出去,抓住了她的手,咬牙道:“景柔,撐住……”
“怕……好怕,好可怕,啊啊啊!”景柔不敢看下面,開始不停地哭,一邊哭一邊喊着:“拉我上去,我要上去,好高!”
景安覺得自己的手臂都快要斷了,整個人都在火海中翻騰
,一聽見景柔的話,心臟忽然就一陣酸楚。
他忽然之間就回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景柔的時候,那美麗的小臉對他微微的一笑,就像是九天上墜落的天使。
可是現在……
景安苦笑一聲,在心裡面默默說了一句我愛你,然後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狠狠使勁,將景柔從外面拉了起來,自己卻因爲慣性,最終從欄杆裡面跌了出去。
身體像是風箏一般,從一二十層樓的醫院天台,直線墜落。
“景安……?”景柔被景安甩到了欄杆裡面,眼睜睜看着景安從天台墜落,看着那最後對她微笑的模樣,像是不由自主一般地,叫出了聲,只是,叫完了之後,卻像是傻了一般,對着已經越來越看不清楚,已經在醫院地底樓摔成肉醬的景安笑了笑。
微風吹起了景柔滑膩的髮絲,她輕輕伸出手撫摸了一下,眼睛盯着下面的小黑影,莫名有些愣神。
直到警察大吼的聲音傳來,景柔依舊還趴在欄杆上,看着下面的醫護人員處理底樓那黑乎乎的一團。
那是什麼東西啊?
景柔眨了眨大眼睛,被警察拖走的時候,沒有一絲反抗。
剛纔那個救了她的男人在下降的過程中,對她比了一個口型:“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景柔的手被真正的穿着警服的警察銬住的時候,她卻沒有一絲的掙扎了,
只是,眼角的淚水卻像是奔騰的長江水一般,不停往下掉。
世界上,再也不會有這樣一個男人這樣愛着我了……莫名地,景柔心裡突然生出了這麼一句話。
可是,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片刻之後,景柔又裂開嘴笑了,就像是剛出生的嬰兒一般,笑的白癡。
“她怎麼了?”警察皺着眉頭嫌惡地看了景柔一眼,轉身問着身邊的護士和醫生。
“誰知道呢,可能是已經傻了吧,看剛剛那瘋狂的樣子,明明這孩子是人家另一個母親的,這女人非要說孩子是她的,結果啊,爲了威脅孩子母親的丈夫,竟然拿刀子放到孩子的脖子上威脅人家一家子呢!”
“可不是麼,我可是親眼看到這女人從醫院走廊走出來的,看到她瘋瘋癲癲地上了天台,人家孩子的父母擔心地要命,真是造孽啊,看吧,地上摔死的那個,大概就是這女人的男朋友吧,好好的那麼一個俊小夥兒不要,非要去搶人家的老公,造孽啊!”
警察沒有再繼續聽那些護士醫生的討論,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景柔咬着指頭,問道:“你知道你是誰嗎?”
現在這單純的表情裝給誰看啊,剛纔那威脅受害者父母那猙獰的表情還歷歷在目,現在就變成了現在這樣無辜的表情。
不是第一次和瘋掉的人接觸了,可是,瘋的這麼徹底的還真不多見。
不過瘋的這麼快,難保不是爲了脫罪。
“我是景柔啊,”說這話的時候,景柔的笑是甜蜜蜜地,好像她是這個世界上最尊貴的公主。
“那,剛纔摔下去的那個是誰,你知道嗎?”警察繼續板着臉問道。
“剛纔摔下去的那個?”景柔歪了歪脖子,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問道:“那個人啊,好像是世界上最愛我的人……”
警察嘴巴蠕動兩下,看着她,嘲笑一般地說道:“那你不要太難過,我現在帶你去腦神經科。”
景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撅着脣道:“我爲什麼要難過呢?我又不喜歡他,我喜歡的是殷冷,殷冷,那個摔死的人,我纔不知道他是誰呢,世界上只有殷冷才配得上
我……”說着,景柔一邊玩着自己的頭髮,一邊,垂着睫毛,一小撮一小撮地編着可笑的辮子。
警察抱胸看着她,忽然奇怪地問道:“你不喜歡那個摔死的男人,那你爲什麼要哭呢……”
只是,景柔像是根本沒聽見這句話一般,一直往前走,一邊走還能一邊嘟囔着,“我已經和殷冷在一起了,我和殷冷一起生了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
“以後我和殷冷的孩子會很多很多,我們老了的時候,他們都會圍着我們轉圈圈,都會用最羨慕的眼光看着我們……”
警察看着那慢慢往前走的女人,在心裡啐了一口,罵道:自作孽不可活!
一邊爲死去人哭,另一邊,卻又念着求而不得之人的名字。
“這位先生,綁架者景柔,是因爲精神病突發,所以纔會出現之前驚險的一幕,現在我們需要把她帶去精神病院,你們可有什麼異議?”警察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對景黎和殷冷兩人說道。
景黎的懷裡面,抱着一個小襁褓,那粉嫩的小臉露了出來,讓人能夠看到那紅腫的眼睛,還有脖子上的絲絲血痕。
很明顯,孩子在之前的綁架事件中,受到了不少的驚嚇,哭的已經脫力地睡了過去。
“沒有什麼了,”景黎哦淡淡地看了一眼蜷縮在角落的景柔,道:“雖然可憐她,但是,不可否認的是,她這樣的做法對我的家庭造成了巨大的影響,我們的孩子,險些喪命在她的手中,我希望,警方和醫療署能夠好好控制住她,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人。”
明明是平淡的語氣,周圍的人愣是從裡面聽出了一種名爲疲憊的東西,再細看景黎的眼睛,竟然和孩子紅腫的眼睛,別無二致。
警察驚訝地看着景黎,他還以爲孩子的母親會要求告上法庭的,沒想到,最後的事情也就這樣圓滿解決了。
於是,帶着依舊在玩着頭髮流淚的景柔,警察先生開着呼嘯的警車,離開了。
一場鬧事一場空,景柔離開後的醫院,終於恢復了正常。
殷冷看着在景黎懷裡躺着的寶寶,臉上有一些不甘,“爲什麼要放過她?”
殷冷並不是一個以德報怨的人,他本想着找人給景柔判刑,沒想到,景黎知道之後,堅定地阻止了他。
“她已經很可憐了,寶寶也沒事兒了,何必呢。”
殷冷搖了搖頭,“你總是心太軟,所以被景柔那個女人一次次傷害,不過,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一步都不會,否則,我不放心。”
景黎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捂住眼睛,“殷冷,你覺不覺得他們兩個人的結局太慘烈了一點?”
殷冷一怔,忽然之間想到了之前在醫院門口看到的那團肉泥,原本是活生生的一個人,卻因爲這一場鬧劇,摔成了這樣,身體也難以修復,死相慘烈。
“別想了,景黎,”殷冷,將景黎拉入了自己的懷中,連同寶寶一起,“咱們還是找醫生看看寶寶吧,這一次寶寶受到的驚嚇太大,希望他醒來之後不要太過鬧騰,不然後面幾天都別想好好睡覺了。”
“恩,好。”景黎將腦袋靠在了殷冷的胸膛上,聽着那陣陣跳動着的心臟的旋律,心裡面莫名的有些安定。有他在,再大的風浪也似乎不用擔心,因爲,他會成爲她的避風港。
這一世,有他,有它就夠了。經歷了那麼多的曲折坎坷,如今景柔被關了起來,沒有人再會出現在他們的周圍,他們也終於可以過自己的安穩日子了。
守着這個普通不過的小家,安安穩穩的過了這一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