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春了。馬車奔馳在神州大地上,一路往西。
我疲憊於整日窩在馬車裡面,便和孟桓卿一起坐到外面,他駕着馬車,我靠着他的肩,吃着梅子糕。
扭頭看了看孟桓卿俊朗非凡的側臉,心中如一汪春水萌動。忽而他瞳孔微側,眉梢輕擡,嘴角暈開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長長的髮絲迎着緩風浮動而往後輕揚。
這麼久不仔細瞧他,到如今……他還是那麼好看啊。我急忙轉頭,捂着鼻子低咳了兩聲,道:“桓卿啊,爲師一直想問,爲何你總也想着去西蠻呢,雖說那裡的捉鬼節好玩,可你我師徒又不是沒捉過鬼,哪裡比得上捉真鬼來得驚險刺激。”
孟桓卿輕笑兩聲,道:“西蠻的捉鬼節,時隔這麼多年,一直無法忘懷。人一旦戴上同樣的面具穿上同樣的服飾,就再也分不清對方誰是誰。那年,師父是否忘記了,我便是在人羣裡憑着自己的心意找到你的。”
我久久回不過神。
那一年,是多久以前。彼時我初初帶孟桓卿下山遊歷,途徑西蠻,恰好遇到西蠻一年一度的捉鬼節。那一年,孟桓卿意氣風發初具英氣挺拔,凡事遇險便喜歡擋在我身前,不管他能不能應付會不會受傷。熙熙攘攘的人羣,湖中倒映的燈火,孟桓卿戴着面具找到正吃着烤肉的我。
那時我手中拿着幾串烤肉,坐在湖邊小榭的欄杆上,看着少年郎風度翩翩地向我走來。我看得呆了,連手裡的烤肉也忘記了吃。
薄脣如勾,雙眸華光流轉璀璨如星石美玉,白皙的手輕撫面頰,取下那枚面具。孟桓卿笑得雲淡風輕地跟我說:“師父讓我好找,原來躲在這裡顧着吃了。”
我忘記自己有沒有說過,孟桓卿年紀輕輕,就已經具備霍亂人心的妖孽本事了。
我掇了掇孟桓卿的手臂,笑得洋洋得意,塞了一塊梅子糕入他的嘴,道:“原來桓卿老早就對爲師有那個心思了,真真是心機深沉不可估測啊!”
孟桓卿一噎,咳了起來。
西蠻離蜀中本不遠,但就是要繞不少山地。西蠻的捉鬼節在初春,算算日子就只剩下十來天不到。駕馬車在山路間穿梭倒別有風味,因而師徒並未御劍飛行,路途雖急了些也十分和美。
只是沒想到,後面出了岔子。天災人禍,無人可抵擋。
這幾日難得的天晴,碧空日照金輝萬里無雲。無雨無雪,氣候也漸漸暖和了。孟桓卿駕着馬車艱難地行走在鮮少有人跡的山路上,翻山越嶺前往西蠻。只要再翻過最後一叢山脈,便可抵達。
時值山間白雪消融之際,路面打滑得厲害。但孟桓卿駕馬車的技術嫺熟得很,馬車一直很穩當,我也絲毫不擔心會在路途上摔跤。
裡邊是嚴謹陡直的雪壁,外頭是一眼望不穿底的深淵,路況十分嚴峻。我掀開窗簾便看見深淵裡白霧皚皚景緻美麗,我心中一澎湃便扒着轎窗嚎道:“孟桓卿,快說你喜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