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羊角和貓臉的兩個婦人猶猶豫豫地從牆角擠過來，擦着牆面，避開凌蓉蓉最遠的距離，拐進了屋裡，去扶小滿的媽媽回屋準備生產。
凌蓉蓉笑了笑，從包裡翻出一張空的符紙，用硃砂筆在上面畫了幾筆後，收起硃砂筆，將符篆放在門檻旁。
然後拉着莫沉，朝外走去。
山精鬼怪們自發地給他們讓開一條道。
所有的視線都看向那張遺留的符篆，卻沒有敢去碰的。
原本趴在地上的小小烏龜精擡起頭，眨了眨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然後手腳並用地爬起來，湊到那張符篆跟前，嗅了嗅，伸手，將符篆拿了起來。
山精鬼怪膽戰心驚地看着，就等着他被符篆的咒力吞噬而亡時，卻見他又慢悠悠地爬起來。
馱着龜殼，搖搖晃晃地走進了屋裡。
屋裡，綿羊角握着小滿媽媽的手，替她用力，邊還笑呵呵跟她說道，“小滿媽，你這盼星星盼月亮盼來的閨女可不安生啊，你再忍忍，我讓貓姐兒去請我家小姑子來幫你護產了”一扭頭，看到小小烏龜精一步三晃地走進來，“哎喲，二小子，快別進來搗亂，去去，給你媽倒杯水去。”
二小子卻不聽，晃着來到媽媽跟前，一把將手裡的符篆往她隆起的肚子上一貼。
“哎喲，這什麼東西啊”綿羊角一見，嚇了一跳，忙想揮開，卻見那符篆紅光一閃，前頭還痛苦一個勁用力的小滿媽媽連哼都沒哼一聲，一顆圓滾滾的蛋落到了牀上。
綿羊角愣了下，再看去，忽地大驚，“高級順產符啊哎喲，這可是求也求不來的寶貝啊那啥，小滿媽，我家閨女也快生了，這順產符借給我使使唄”
二小子笑嘻嘻地伸出白胖胖的手指，摸了摸牀上那顆還熱乎乎的蛋。
凌蓉蓉和莫沉出了聚集區後，莫沉胸前的姻緣扣的熱度就慢慢地褪了下去。
莫沉有些好奇，“h市有那麼多妖怪麼”
凌蓉蓉抿嘴，“哪裡都有，那樣的山精妖怪已經跟人類同化得差不多了。”
“跟人類同化”莫沉對於凌蓉蓉一直面對的世界多了一點好奇。
凌蓉蓉被他牽着的手晃了晃，心情似乎很不錯，微微笑着說道，“現在的人間不像以前了，慾念和貪婪變得更多，空氣裡的靈氣減少，瘴氣也逐漸濃厚，山精妖怪修行不易，再加上靈氣被瘴氣吞噬，大多數的山林都被開墾進入人類，所以他們也慢慢地融入人類的世界，漸漸地也就跟人類差不多了。”
凌蓉蓉說着，忽然想起以前做過一個委託時遇到的一個山蘿，本是山林之王，妖仙之體，卻因爲在人間生活了數百年，都忘記自己的身份了，最後還是她將瀕死的山蘿送回深山中，看着他歸入塵土，安然消去。
兩人沿着護城河慢慢地走着，護城河上微涼的帶着水汽的風輕輕地撫在兩人的臉上，河邊的柳枝輕輕擺動，有一些紙條拂過凌蓉蓉的身側和肩頭。
莫沉見她說着說着，心思似乎飛到了別處。
陽光透過紙條，碎碎地灑在她那雙澄淨的大眼睛裡。
突然，這丫頭眉眼一彎，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一下轉過來，笑盈盈地看向自己，聲音輕靈地說道，“其實，大多數時候，我都覺得妖魔鬼怪比人更好相處。”
莫沉看着她眼睛裡的自己，挑了挑眉，問道，“怎麼說”
凌蓉蓉單手撩開一根擋住她的乾癟癟的柳枝，笑了笑，“妖魔鬼怪的憎惡愛恨都十分地明顯，不會掩飾也不會裝模作樣，可是人就不一樣了，我媽以前跟我說過，人心難測，要我看人就要看人的眼睛，因爲人再做掩飾，一雙眼睛都是不會騙人的。”
莫沉點頭，“岳母大人很聰明。”
凌蓉蓉笑了，又轉過臉來，站到莫沉對面，擡頭看他。
莫沉低頭與她對視，就見她含笑輕聲說道，“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在這護城河的邊上，你還記得麼”
莫沉噙笑，“當然記得。”那個軟綿綿的對着宋云云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的小丫頭。
凌蓉蓉眯眼，擡起素白的小手，指了指莫沉的眼睛，“我後來看到你抽菸的時候，眼睛裡的無奈，和釋然了。”
莫沉一愣。
就聽這丫頭輕聲說道，“你之所以那樣冷淡地對待那個女孩子，是不想她因爲你面相的關係而被拖累，對麼”
莫沉靜默，凌蓉蓉的話像顆顆水珠，落在他的心頭，柔緩又清涼，讓他的心臟慢慢地收緊，悸動。
“所以，我那個時候就知道了，”凌蓉蓉笑得更加甜美，聲音軟軟輕輕的，“你啊，一定是一個非常善良和溫暖的人。”
收緊的心突然又膨脹開來，繼而快速跳動。
莫沉無聲地深呼吸，看着這丫頭眉眼彎彎地望着自己，陽光透過她長長的睫毛，在她的眼瞼下投出一片陰影，雙眼純透，目光湛然。
他緩緩擡手，摸向她嬌柔的側臉。
陽光下，她細膩的皮膚絨絨的像個水嫩嫩的蜜桃。
莫沉笑了，手指從她的臉側劃過，替她把那縷落下的髮絲撩到耳後，聲音沉緩地說道，“蓉蓉，給我生個孩子吧。”
凌蓉蓉的眼慢慢瞪大，半晌，咬住嘴脣，拿小手，似惱似羞地拍了他一下。
回到公寓後，物業已經將兩人購置的生活用品整齊地堆放在了門口，兩人一起，將東西大概收拾好後，莫沉去廚房，準備簡單弄兩個菜，先隨便吃點。
結果，等他把菜端出來後，卻發現，凌蓉蓉竟然手上還拿着要整理的洗漱用品，倒在沙發上睡着了。
走到沙發邊，看這丫頭小小的一個人蜷在沙發上，睡得天昏地暗，無奈又寵溺地笑了起來，搖搖頭，將她打橫抱起來，送到臥室。
出來後，看了眼桌上的飯菜，轉身，去了衛生間。看到那一盒盒特意去超市買回來的日用品，搖搖頭，扔進垃圾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