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願以償麼?
唐靜姝嘴脣抿得緊緊地,突然想到自己。如果流離真的走了,永遠不再回來,她繼續守在葉安身邊,那麼,對她而言,算不算如願以償了呢?
當然不算!唐靜姝眼底涌起翻天卷地的決絕冷意,不言不語地死死盯着流離。“憑什麼覺得我會幫你?”
流離能夠離開對於唐靜姝而言的確是好事,但與其冒着被葉安遷怒的危險幫流離逃走,唐靜姝更願意看着葉安心灰意冷地放棄流離。因爲唐靜姝從小就知道,如果愛着一個人,那麼即便她死了,佔據在心裡的那個位置都不會讓給別人。就如唐亦風到死都愛着夏語冰一樣,如果流離在葉安深愛她的時候離開,只會佔據葉安更多的愛。
如果流離現在離開,對於唐靜姝而言,纔是真的再沒機會了。所以從一開始,唐靜姝就沒想讓流離立刻走,尤其在葉安還深愛着她的時候。
“你走了,我又會得到什麼好處呢?”唐靜姝側頭,表情單純的問流離。
“難道你不想讓我走麼?”流離想了一下,不答反問。
唐靜姝笑得意味不明,陰陽怪氣地反問,“那你認爲如果葉安知道是我幫你離開的,他會怎麼樣?”她當然想流離走。但她不希望流離在這種情況下走。
如果自己走了,葉安會怎樣呢?流離被問住。因爲到現在爲止,這個問題她從來沒想過。那種想自己離開後身邊的人會怎樣的人,都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兒以爲別人在乎自己的人。那些自殺者,也是自以爲別人在意自己,如果自己死了會給別人造成什麼影響的自我膨脹分子。而流離不是。她想要離開,並不是爲了讓別人怎樣,只是單純的想要離開而已。
“他會忘記我。”流離咬咬牙,堅定地說。葉安他,一定會忘記她的。而她,也一樣。
唐靜姝卻噗地笑出聲,她真不知道一身帶刺兒冷靜理智的流離竟然單純成這樣。如果離開就代表忘記,那麼她的父親唐亦風對夏語冰一生的執念算什麼?她的母親蘇婉一輩子求而不得的苦又是因了什麼?
唐靜姝冷冷地看着流離搖頭,“我不知道他會不會忘記你,但我知道他一定會恨我。”
“說你的條件吧。”流離沉默了一會兒,鎮定地看着唐靜姝開口。她知道唐靜姝拐彎抹角地說這番話必定不是爲了拒絕,以唐靜姝的性格,如果不打算出手,今天就不會來。
呵呵,果然通透。唐靜姝勾勾嘴角,大大方方地說出自己的條件。“我要你讓葉安徹底死心。”
在選擇代替流離嫁給葉安的那天,唐靜姝就跟蘇婉說過不會走她的老路。所以唐靜姝從一開始就告訴自己,不要犯她媽媽犯過的錯誤。如果當年夏語冰走的時候唐亦風對她已經不愛,那麼蘇婉的結局一定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流離的臉色瞬間慘白,一失神,掉落了手上的杯子。
“啪!”清脆的聲音,水灑了一地,玻璃碎得徹底。流離恍恍惚惚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心裡尖銳地疼。
那是她最喜歡的杯子。流離慌張地蹲下,茫茫然地收拾着地上的玻璃,尖利的碎片將手指扎出了血,都絲毫沒有察覺。
“別撿了!”唐靜姝拉住流離繼續收拾的手,有些同情地勸慰,“碎了就是碎了,既然一開始失手毀掉,就沒必要再對它有所留戀。這個杯子你再喜歡,也該扔掉了。”
流離木然地點頭,將手裡的碎片握緊,然後戀戀不捨地鬆手。叮~叮~有什麼東西隨着清晰的玻璃落地聲驟然皸裂,然後砰地破碎。
是什麼呢?流離認真想了很久,發現破碎的也不過只是一個杯子。
步非進來的時候,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個粉身碎骨的癱在地上的杯子。然後,是流離滿是紅色血跡的手。
“你,你……這,這……”步非驚得說不出話,一雙桃花眼瞪得比杏眼還大,指指流離,又指指地上的杯子,表示他想知道這兩者發生了什麼關係。
“不小心打碎了個杯子。”流離擡頭,發現來的人是步非,淡然一笑,不動聲色地斂起之前的表情。
她接受了唐靜姝的條件。可是唐靜姝離開後,還是忍不住想要收拾破碎得凌亂不堪的殘片。
步非找了個護士幫流離包紮完,然後拉過流離的手一邊查看一邊撇嘴,“漬漬,不過打碎個杯子,至於把場面搞得這麼血腥嗎?我還以爲你想不開打算割腕呢。”
難得有人這麼輕鬆地跟自己說話,流離被步非驚悚誇張的表情逗笑,也撇了撇嘴,然後十分認真地點頭,“割腕這個主意也不錯。”
割腕?步非縮縮脖子,很沒節操地舉手投降“得,姐姐您饒了小的吧,小的說話從來不靠譜,您可千萬別當真!”。
“你還真以爲我會自殺啊?”流離甩開步非拉住自己的手,將自殺兩個字說得輕而易舉沒心沒肺。
“你自不自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果真以割腕這個方式自殺,葉老大知道非讓我英年早逝給你以身殉情不可。”步非一屁股癱到沙發上,表情痛苦地衝着流離翻白眼。如果他沒看錯,流離手上的傷口除了大大小小長長短短的很多道之外,手心還有幾道,很深,不可能是不小心劃傷的。
步非看着流離,眼裡的幽邃深不可測,“夏流離同學,關於你撿個玻璃就能把手弄得比北京立交橋還交叉縱橫這個問題,我能採訪您一下麼?”
流離表情不自然地一僵,繼而笑着踹了步非一腳轉移話題,“老實交代,你今天來這兒的目的是什麼?”
“還能是什麼?當然是奉了我家皇后的旨意來看看您是否安好唄。”步非一愣,然後翹着二郎腿兒晃啊晃地回答,“要不然我幹嘛費盡心思地進來。”
原來葉安對步非也防備了嗎?流離笑,拿掃把將地上的碎片堆到一邊,“我挺好的,讓花火放心。”
好?步非從沙發上跳起來,指了指流離的手,然後用一種很神奇地眼光打量流離,“都這樣兒了還叫好?漬漬,你對生活質量要求也忒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