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一般是個人遇見這事兒都犯傻。”

“對,你那會兒也不精。”

“怎麼又扯上我了……”

谷翠在車馬外聽的都快哭了,這兩個當人父母的真是來幫忙的嗎?怎麼看着是來裹亂了呢……雖然早就知道這二爺和夫人本就是兩活寶,也沒想到能寶兒成這樣,這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情逸致來看自己兒子倒黴呢……已經三日了,少爺已經在紀家門口風餐露宿三日了。

街坊鄰里的都知道了,這紀家門口住在馬車上的不是別人正是紀家那個鼎鼎大名的女婿安國公家的三少公子——林善信。那個坊間傳言了不得小夥子,靠自己的力量解了邊關危機,這會兒怎麼又在自己岳丈乾子門前守着呢。人們的八卦之心真是越來越烈,酒樓茶肆最近總是有無數的人等着聽最新消息……有人說是大戶門裡欺負小戶的紀家閨女,把人趕回了紀家;還有的說是這林三公子和人有染被正妻紀氏抓了正着,紀氏一氣之下要和離搬回了紀家,林三公子知錯來求了;還有說是紀氏身染惡疾自我放逐,林三公子不離不棄死要與之相守……傳的是亂七八糟,每個版本都說的有鼻子有眼。

事情鬧的這麼大,兵部的人也很好奇,時不時地拿話套善信,想知道真相。林善淵和林善仁也沒有被放過。當然林元會和林元機也成了被圍堵的中心……就連徐衛潛也被翰林院那些同僚追問的躲進了茅廁。善信、善淵、善仁、衛潛四個人在茅廁相遇,相視無奈對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相逢卻在茅廁裡。這幾個難兄難弟悄悄地躲了所有的人,找了一家便宜的小酒肆對酒當歌去了。

“我說善信,你咋就現在都沒搞定呢?幾天了?”善仁很不滿。

“七天了……”善淵道,“你聞聞他身上這味!弟妹說不定聞到就得暈過去。”

善信只是一杯接着一杯地往下灌自己。

徐衛潛搶過善信的酒杯道:“你別喝了,喝醉了就能解決問題嗎?”

“你別管我!”善信一把搶過酒杯,又是一杯。

“你的豪情壯志都哪去了,當初那個林善信哪去了,不就是一個女人嗎?就能把你傷成這樣!”徐衛潛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大聲呵斥他。

善信根本不理他,只是一杯接一杯,善淵也看不過去,搶過他的酒杯。卻不想善信一把拿起酒壺就往嘴巴里灌。“善信,你成何體統!”林善淵拍了下桌子,道。

“吼,都吼!繼續吼!”林善信有些醉了,聲音也不自覺的提高,“當初誰也不管我是不是願意就把我丟進國公府,當初誰也不管我是不是喜歡就強迫我馬上騎射,當初誰也不管我是不是願意就把我丟進書房,當初誰也不管我是不是開心就把我架上高頭大馬,當初誰也不管我開心不開心就把我丟進新房……現在又不管我能不能接受就離我而去,現在又不管我喜歡不喜歡就把一個天下第一美人丟過來,現在又不管我願不願意就說必須娶……我丫不是提線木偶,不是你們說什麼我就必須做什麼……憑什麼誰都來安排我的人生,憑什麼!”

徐衛潛也怒了,喝了兩口酒,指着林善信就道:“這天還沒塌呢,你發什麼瘋!誰沒有怨,誰能事事如意,你給我收起你那世家習氣。”衛潛一拳捶在善信身上,道:“論國事,邊疆未盡;論家世,孝道未盡;你不是有滿腔熱血嗎?那就去保家衛國呀!你不是有情深似海嗎?那就去孝順父母!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爲兒女私情你把自己弄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值得嗎?”

“大丈夫何患無妻,等着要往你身上撞的芳草多得是呢。”善仁出口相勸。卻被善淵狠狠地撇了一眼。

“你們不懂,你們不懂!”善信搶過徐衛潛的酒杯繼續喝着。

“是,我們不懂,可是你卻什麼都做不了!你又做了什麼,除了等在紀家門前,你做了什麼?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爲你對永安公主的不作爲帶來了今日的一切!而紀門內的那個女子卻懷着你的孩子,爲你養孩子!你這個當爹的捫心自問,你有沒有想過她們的將來!”徐衛潛一番話憋了很久,還是說了出來。

“孩子?”善信一把抓住了徐衛潛的衣領,問:“你說什麼?無尤有孩子了?”

“是。”徐衛潛拽開善信的手,道:“是,已經三月有餘了,正一大夫親口說的。”

善信甩下酒壺,起身踉蹌地就往外跑。

“你幹嘛去……”善仁叫。

“還用問嗎?肯定是去紀家!”善淵道。

“不成,我得跟去看看。”徐衛潛說着抓起外衣,就跟着跑了出去。

林善信一路跑一路心裡就只有一個念頭,要見到無尤。無尤懷着他的孩子,無尤還是要他的,他再次堅定了無尤對他的心。不覺得欣喜上頭,想大聲呼喊。天色漸黑,林善信卻覺得去紀家的路格外的清晰明亮。一路跑到紀家大門前,有容早就等在那邊,一直沒看見少爺,他心裡着急。卻看見一路奔來,全身是汗,滿身酒氣的少爺。後面還跟着已經彎着腰捂着肚子,大喘氣的徐衛潛。

“紀無尤!”、“紀無尤!”、“紀無尤!”、“紀無尤!”、“紀無尤!”、“紀無尤!”、“紀無尤!”林善信連喊了七聲紀無尤。就看着整條衚衕都悄悄地把窗戶打開了。徐衛潛知道總是要鬧上一鬧了,隨他吧,走到一側,坐下問有容要水喝。

“我知道你聽的見,那你就好好地給我聽着!”林善信卯足了勁兒的叫着:“我誓死都不會娶公主,除非我死了!我早就告訴過你,你紀無尤這輩子休想逃離我身邊,你這輩子就屬於我林善信一人,一人!這輩子,下輩子,你也別想逃出去,你聽見了嗎?”

無尤站在院子裡聽的一清二楚,手扶着廊柱,心中百般滋味。

“我告訴你,我不會休妻,我這輩子都不會休妻,你死了這心吧。我不管你怎麼想,你要是想看見休書,你就等着我進了棺材再說,等我死了你想怎麼樣都可以,現在你休做夢了!算命的說我至少還有五十年能活。”林善信吼得所有的人都聽的見,“你就是把七出都犯盡了,就是有人拿着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會休!也絕不會娶永安公主,我心裡除了你——紀無尤再也放不下其他人!”

“你不要以爲你休了自己是成全了我,你想過我嗎?你想過我的意願嗎?你想過嗎?紀無尤,我恨你!恨的勢要將你綁在身側……你憑什麼覺得你這麼做是爲了我的前程,是爲我!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寧願和你買幾畝薄田過清貧的小日子,也不要這個所謂的前程,你難道忘記了嗎?”

無尤聽的出來,善信句句都是咬着後槽牙在說,說着他有多恨自己寫下的那份休書,那份休書多傷他的心。

“紀無尤,你不要威脅我!我這輩子最不怕的就是威脅!你若敢以死相逼,我就敢跳下玉泉山!你忘記我在船上說的話嗎?你若敢死,我必然跳下玉泉山,這黃泉路我陪定了。你不要拿什麼威脅我,你還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我!你讓水紅告訴我,你和我已經乾乾淨淨、恩斷義絕!你不要以爲你躲在紀家,我就不知道你有了孩子,你若和我恩斷義絕,你爲何還要生下我的孩子!”

門嘩啦一下打開了,無尤站在門內,滿臉的淚,衝着林善信叫道:“你還要混兒到什麼時候,什麼時候!”

善信跨進門來,一把抱住無尤,道:“我怕你不要我了,很怕。”

“林善信,你就是個混蛋!你就是要把我弄的無地自容,見不得人,對不對?”無尤搡開他,哭着指責道。

“你要什麼容,你這輩子除了我,你還想要什麼容,不需要!”善信死命地摟着無尤,不肯放手。

“你是混蛋!混蛋!我怎麼會嫁給你,混蛋!”無尤哭地泣不成聲。

“好,我是混蛋,別哭了,我是混蛋。別哭,噓,別哭了,寶寶會知道的,都是我的不對,都是我不對不該這麼晚纔回來,都是我沒有守在你身邊,都是我的錯,別哭,別哭了。”善信越是說,無尤就越是哭的兇,善信只得抱着她,柔聲安撫。

院子裡站了一排人,紀守中、袁氏、袁嬤嬤、水紅、以藍,看着門前的兩個人笑了起來,總算了舒了一口氣。門外徐衛潛和有容也抹了一把汗,林元機和李氏把門前兩個人搡了進來。谷翠關上門,林元機對着紀守中和袁氏道:“親家,我們也門外待了幾天了,能進去坐坐了吧。”紀守中點了點頭,示意兩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