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那年後會給你一個什麼呀?”無尤想了想還是沒想出來,聖上最近任用新人用得太頻繁都摸不着路數。

“你什麼時候開始關心起我的官路了?”善信拍拍無尤的背,“睡吧,等着揭曉就好。”

紀爲用作爲通曉氐人國、月食國語言的翻譯舉人被李相點名要了過來,必須參與這次的和談。李相高調地要人讓紀守中打了個寒顫,雖然知道自己這個兒子總會有站上舞臺粉墨登場的一天,但是還是在聽見李相要人的時候微微有點肝顫,下了朝就和親家公打了招呼讓這次和談的親家公大哥多關照一二。爲用大大咧咧地坐在故彰的身邊逗着那小傢伙,給僅僅一歲的孩子念情詩:白露爲霜……宛在水中央。故彰正是學說話的時候,爲用念一句,他也跟着搖頭晃腦。無尤真想拿着鞋底子拍過去,最後還是忍住了。

無尤一直沒想明白故彰爲何那麼的喜歡粘着善信。只要善信回來,就是抱着他舉上一舉都會逗地故彰格格的笑。故彰甚至用眼神追着善信的身影,對着他那腰間的小刀哈哈地流口水。如今再看見爲用,也是欣喜的很,也許大部分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個柔和的女子,身爲男孩子的故彰還是會更喜歡男子氣的一切。無尤發現故彰前天還說不全的句子,今兒就會很溜兒的從嘴巴里講出來,他總是會給無尤一些成長的小驚喜。故彰已經可以扶着無尤的手,晃晃蕩蕩的走,卻時時刻刻想走出去看看。簡單的生活很容易讓人陷入其中,人也會變得簡單,至少無尤是這樣的。

和談並不如預期的順利,氐人國派了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來,其中三皇子格外的難纏,非要讓臨州青樓最紅的清倌人陪着,還逼迫人家,結果鬧了一場尋死覓活。善信聽說後忙趕了過去,大半夜的都不安生。這個三皇子是三五天就給人鬧出點啥來,讓善信措手不及。等善信回來的時候,已經三更了,全身都被凍得冷冷的,無尤心疼。第二日天氣很陰,北風呼呼颳得窗戶嘎嘎地響。咳嗽了半宿,無尤捏了捏因沒睡好而嗡嗡疼的頭,靠在牀柱上看着水紅坐在炕上繡着東西。

“天很陰要下雪了吧?”無尤問。

“是呢,估計最晚晌午就會下起來。”水紅走過去看了看無尤,伸手試試額頭。

“還有點重,給青若的圍巾繡好了嗎?”無尤想起今年給青若的巾子還在收尾。

“已經收了尾,等和談結束讓徐公子帶回京城,小姐想想寫信說些什麼吧。”水紅把熱水遞給無尤。

“這樣的日子,你說什麼時候是個頭?”無尤有點悵然。

“等新皇登基四海昇平就是頭了。”水紅是明白的。

“是呀。”無尤自己低笑,是自己想多了。

“帶小少爺過來嗎?”水紅問。

“不用,讓他那邊玩着吧。”無尤捏了捏鼻子,繼續閉上眼睛。

“夫人,氐人國的三皇子被殺了!”瑞紫剛掀開簾子,話就進了來。

“什麼?”無尤被驚地睜開眼睛,昨兒晚上還好好的呢。

“瑞紫,你哪道聽途說來的?”水紅拽着瑞紫,問。

“是真的,聽說是什麼密室殺人,而且也找不到兇器,現在整個臨州城都傳翻了天了。”瑞紫模樣認真。

糟了,又有一劫!無尤當下就緊張了起來,如今人家的皇子在大周境內被殺,善信身爲臨州知州責無旁貸,若是殃及和談,必然兵臨城下。無尤的臉瞬間慘白!

“瑞紫,你說清楚怎麼回事?”水紅看着無尤,忙多問了一句。

“聽說嫌疑最大的是那個清倌人,昨兒夜裡不是尋死覓活的嗎?現在三皇子死了,她獲利最大,所以大家都覺得是於她有關。下雪了,有容剛纔去給少爺送大裘去了,估計一會兒能回來,回來在仔細問問吧。”瑞紫看着無尤那臉色,有點心虛自己太毛糙了。

“也好。”水紅把瑞紫拽出屋外,交代了幾句,才進來。幫無尤整理了下,道:“小姐,你先歇着,等有容回來,我帶着他來見。”

無尤點點頭,頭痛欲裂,不得不倒在牀上。

有容帶回來的講述:是過去相請的人發現了三皇子死在自己的臥房內,昨夜身邊臨時給找來的頭牌看見已經死的三皇子尖叫後暈倒。大家聽見尖叫衝進去才知道人已經死了,仵作判斷人應是在清晨左右被害的,作案人手法極快,卻身形矯捷,且找不到符合的兇器。兩天後善信拖着疲倦的身子回了來,氐人國已經糾結了大批兵勇,若是這邊不給個說法,必然要血洗臨州,就算剩下一兵一卒。看善信的樣子必然也是沒有一點眉目,只是無尤的咳嗽好了不少,人也不再怏怏的。

無尤好起來,也就繼續和嬤嬤們一起照顧故彰的飲食。時不時的在廚房裡笑着說一些故彰的搞笑事情,相比於外面風雲突變,至少這裡還是依舊。粗使的婆子拎着米進來,給無尤抱怨最近的糧食消耗量太大了,以前也是這些人吃,可是這幾天卻不成了,不得不又買了粳米回來。無尤想了下,冬日了人本就吃得多動得少,也是正常的,便笑着說不夠了找她支銀子就好,總不能連吃的都剋扣着吧。

無尤和水紅剛纔從廚房出來,就看見瑞紫和紫杉在鬧什麼,無尤叫住兩人。

“紫杉姐姐必然是揹着我們買好吃的了,都不給我看。”瑞紫指着紫杉手裡一個藍花布罩着的大籃子道。

“沒有的事,就剛漿洗好的舊衣裳,我從後面取了來的。”紫杉打開瑞紫拽着籃子的手。

“怎麼自己洗衣裳,多寒呀。”無尤看了看紫杉有些紅腫的手。

“就兩三件,不好專門拿過去,就自己動了手。”紫杉微微低着頭。

“裡面肯定不止是衣裳呢,我明明聞到了那種甜甜的糕點味,”瑞紫說着又努着鼻子嗅了嗅,“還有胭脂香呢。”

紫杉身子一僵,慌亂地把頭低的更厲害,無尤看在眼中,頓覺奇怪,只是不動聲色地笑笑:“就你饞,我一會兒讓元香給你做一些來,你就別纏着紫杉了。”無尤對着紫杉道:“去收拾下吧,該晚飯了呢。”

紫杉聽後,忙應下,快步走了出去。

進了屋子,無尤就問水紅:“空言痕是不是關店了?”

“前段時間去,說是東主回鄉了,要等到破五纔回來呢。”水紅道。

無尤突然就想到婆子的抱怨,這幾日多出的糧食,剛纔紫杉的不自在,還有那微薄在空中的脂粉味道,讓無尤想起了蘇空言。“水紅,今兒晚上我要你看着紫杉,不要讓她發現,跟着就好,切記不要輕舉妄動。”

“好。”水紅應下。

果然不出無尤所料,紫杉在最後面的倉庫耳房裡藏了人,還不是別人,正是蘇空言。無尤一下一下地扣着手中的茶杯,心中想着兩個人:蘇空言、氐人國三皇子。要如何呢?難道真是蘇空言殺了三皇子,可是爲什麼呢?若那樣乾淨的人是殺手,那麼在自己的後院裡就等於安置了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炸彈,每個人說不定都會有危險。可是紫杉爲什麼要這麼做呢?她沒有理由的,她是林家的家生子,自幼就被賣到林家,難道僅僅是一來二往地買胭脂就讓那個聰明的紫杉泥足深陷了嗎?還有那個叫蒹葭的胭脂,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無尤想起當日善信聽見“蒹葭”二字奇異的反應,越發覺得事情越來越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