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羣豪都渴想見識秦三義的黃巾飛叉絕藝,聞言不禁大爲失望,但又對黃旗幫更添幾分敬意。

金明池道:“你是說放棄爭鑰之舉了,是不是?”

秦三義道:“這金浮圖之鑰關係重大,兄弟受敝幫主之命,全力以赴,自然不能退出。”

金明池皺眉道:“那不行,你認輸的話,就不能再參與爭逐行列。”

秦三義道:“此言有理,兄弟只好向樑兄出手。”

羣豪之間,升起陣陣議論之聲,評論他忽然反覆之舉。粱奉仰天一笑,道:“既是如此,何必多費脣舌?”

秦三義等羣豪話聲平息,擡手拔下那兩柄黃巾飛叉,大聲道:“樑兄若是躲得過兄弟手中這兩柄短叉,兄弟就從此退出江湖,甘心服輸,直到有一日自信能贏得樑兄,才找樑兄請教。”

這話說得很重,等於是孤注一擲,把聲名前途都作了賭注,羣豪無不愕然注視,等他出手。

秦三義卻還不出手,轉面掃瞥全廳一眼,又大聲道:“但若是樑兄不幸負傷,他怎樣傷法,兄弟也怎樣陪他流血,至死不悔,這便是敝幫敬重英雄好漢的一點表示,在場諸位高朋都是見證!”

大廳中登時浮起無數鼓掌喝采之聲,連金明池也微微動容,樑奉厲聲喝道:“笑話,誰要你陪?”

秦三義道:“樑兄武功高強,兄弟這一手薄技定難奈何粱兄,最好等事後再談論不遲。”

樑奉道:“這纔像話,來吧!”

秦三義把鋼叉插在一旁,雙手交握一柄短叉,交叉雙臂,姿式奇異,當此之時,只見他全身微微顫動,顯然已經把全身功力完全提聚在雙叉之上。

霹靂手樑奉也聚精會神的注視對方動靜,只見他左走三步,右走三步,然後回到當中的位置。

金明池冷冷道:“這是『神回步法』,沒有什麼稀奇。”

秦三義一怔,道:“多蒙高明指教”這時別說廳中羣豪茫然不知其中之意,就連那七八位高手也未聽過“神回步法”之名,瞧那秦三義的神態,敢情連他自己也光會練而不知其名。

金明池又道:“你把這一路奇怪功夫用在飛叉之上,倒是很新鮮的主意,無怪能夠獨步武林了。”

秦三義由於此時提聚全身功力,不能再開口說話,當下又向左走三步,右走三步,此時那幾位高手才瞧出他不但走前之時大有古怪,連退後之際也暗藏奧妙,並非沒有作用。

他回到原先的位置之後,左手向前一揮,由於他左手交叉到右手這一邊,是以揮出之時,乃是貼着右臂揮去。“砰”的一聲,一道黃光電射出手。

只有幾個高手才瞧出秦三義手法絕奇之極,敢情這柄飛叉並不是左手捏着的那柄,卻是用左手把右手的飛叉拍了出去。

秦三義動作甚快,第二隻飛叉也出了手,這一次方式如舊,只不過以右手拍出左手的飛叉。兩道黃光先後電射而去,在一般的人眼中,都是迅疾絕倫的向樑奉射去,可是在那幾個高手眼中,卻瞧出這兩柄飛叉速度忽快忽慢,簡直是奇怪的不可思議!

直到此時,諸高手們才曉得秦三義這一手何以能稱爲武林一絕,敢情真有不可思議的威力,試想,有那麼一柄忽快忽慢的飛叉襲來已經就夠頭痛的了,何況是兩柄之多,既然能忽快忽慢,自然也能夠略爲改變方向,這纔是使人無法閃避的原因。

樑奉不禁心頭大震,隨即大喝一聲,揮刀劈去,同時之間向右方跨出一步。

兩道黃光之中有一道已經落空,從樑奉身側掠過,另一道黃光被樑奉大刀劈中,卻只是歪了一點準頭,“哧”一聲從他左肩劃過,登時衣破血涌,原來樑奉爲了要移身躲過,另一刀劈落之時,已感到敵叉突然加快,幸而他內力深厚,急忙催動刀勢,速度也加快了不少,才能劈中飛叉末端的鋼環,這一刀把黃巾齊環處劈斷,也使飛叉準頭歪側了大半尺,才僅僅傷了肩頭,若是換了別人,功力不及,無法催快刀勢,這一刀劈個空,非被飛叉釘入胸口而死不可。

諸高手瞧出其中危機奧妙,都不由得替樑奉喝采叫好,羣豪雖也跟着喝采,卻以爲是爲秦三義而發的。

秦三義拔起鋼叉,迅即在左肩上劃了一道血槽,顏色不變,衆人又轟然喝采。

樑奉這刻也就不便多說什麼,只因對方如此做法,完全是表示敬意,金明池等到稍稍平靜,才道:“這一場樑奉兄佔了上風,秦兄落敗,不得再找樑兄挑戰,只能與其他有意爭鑰之人出手。”

秦三義拱拱手,道:“閣下批評,高明之至。”

齊南山躍了上臺,撿起兩柄飛叉,還給秦三義,一面向金明池問道:“兄弟甚願閣下略作解釋,以消心中之疑。”

金明池泛起得意之容,朗聲道:“秦三義雖然終於用飛叉絕技擊傷了樑奉,可是當他們兩人身形分開之時,秦三義實在無法出手,若然勉強擲出飛叉,任何人都躲得過,這是因爲他其時雙腕發麻無力,所以他須得借說話的時間運功催動血氣,恢復雙腕氣力,才能出手,准此而論,秦三義理應算輸。”

這個道理誰也知道很對,須知上陣放對之時,敵人焉能讓你停下來運功恢復雙手氣力?

倘使那時樑奉接着出手,秦三義非傷死當場不可。

羣雄驚訝的是,這個看上去年約三旬的年青人,怎會瞧得出如此深秘的關鍵?他的武功倒底有多麼高明?他出身何門?何派?爲何當衆宣佈不參與爭奪金鑰?

齊南山露出心悅誠服的神色,道:“金兄啓我茅塞,當真高明之至,兄弟至爲感激。”

說罷躍下戲臺,先帶領秦三義走入藥房,替他敷藥包紮過,然後出來找到樑奉,樑奉辭道:“這一點點皮肉之傷,算不了什麼,兄弟自己稍爲上藥止血便行啦!”

齊南山微笑道:“這話出在兄弟口中,便合情理,但在樑兄而言,卻不應如此輕忽大意。”

樑奉聽出他話中的暗示,猛可醒悟,便道:“如此有勞齊兄啦!”

齊南山暗暗透一口大氣,帶領樑奉走入藥室。由於樑奉傷在左肩頭,不須解衣敷藥,所以無從瞧看他的胸口是否留有火炙疤痕。

但他也有法子查探,他在敷藥包紮的過程中,有意無意地摸上一把,以他手指的敏感,雖是隔着衣服,也能夠一觸而知。

方纔對付秦三義也用的這個法子,但這樑奉不知如何老是以雙手護住胸口,使他一直無法撫摸一下,直到包紮好之後,仍然無機可乘。

齊南山覺得很奇怪,心想這樑奉似是特意護住前胸,不讓自己碰觸,難道他便是兇手,而又曉得我佈置此計,爲的是查出胸口曾被火傷之人?

但這個推想卻很軟弱無力,因爲樑奉若是瞧出了他的用心,那就乾脆拒絕讓他敷藥包紮,豈不是更可以保持秘密?何必讓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才用雙手有意的護住前胸,以致啓人疑竇,自露破綻?

他爲人十分沉穩持重,這時仍然沉得住氣,談笑自若地送他出室,兩人走到門口,樑奉忽然停步道:“齊兄,恕兄弟詢問一句不大應該動問的說話。”

齊南山心中微感緊張,但神態平靜如常,道:“樑兄既然問及,兄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樑奉沉吟一下,才道:“兄弟請問齊兄一句,你老哥當真對這金浮圖之鑰,毫無佔有之慾麼?”

齊南山暗覺失望,道:“兄弟若是存有佔奪之慾,乾脆就不取出來公諸天下英雄了。”

樑奉緩緩道:“那是因爲齊兄明知這個消息已經走漏,萬萬無法獨吞,才索性公開任人爭奪。”

他用極銳利的目光迫視着他,好像要看穿他的心一般。

齊南山跟他對瞧片刻,雙方的目光都不肯移避,齊南山卻是想從他眼中找尋出一個秘密,也就是整個血案的關鍵,這個關鍵便是,是不是樑奉他跟蹤自己到襄陽的?

他爲何跟蹤自己?除非他便是昔年的兇手,怎會知道他到襄陽樑家有什麼秘密在其中?

他沉聲道:“樑兄這話奇怪得很,兄弟一向不知此鑰落在何方,直到最近的幾個月前,纔得到消息,又延到最近才取到手中,此舉自問秘密無比,風聲何從傳出江湖上?”

樑奉十分仔細的觀察他說每一句話時的表情,這刻似是相信他說的是真話,當下才放鬆了兇猛緊張的表情。

他皮笑肉不笑地露一露牙齒,道:“兄弟大約在半個月前,得到一個人的通知,說是金鑰已落在齊兄手中,正想登門拜訪,求證此事是否真確,那知緊接着就收到齊兄的請帖,在帖上證明了金鑰之事屬實,今日又親眼所見,果然千真萬確,至於是誰把消息告訴兄弟的,卻不能奉告,還望齊兄原諒。”

齊南山內心中大爲震動,暗想這件血案已快到水落石出的地步,欲知兇手是誰,但須查出把消息通知樑奉之人,便真相大白了,他表面上保持淡然平靜之容,微笑道:“或者是把金鑰下落告訴我的人,早些時候已經被別人查出,這個兄弟懶得多管,兄弟卻是有自知之明的人,當日得到這枚金鑰之後,不禁失眠了數日,最後的結論是兄弟決計保不住這等絕世之寶,還是公諸武林,讓武功最強之士取得,以後就不致於兵連禍結,殺戮無窮了。”

霹靂手樑奉不能不信,但又不能全信,當下拱手道:“多謝齊兄指教。”

轉身大步出廳,齊南山獨自站在室門沉思好一會,這纔回到廳中。

臺上此時竟是武當派高手沙問天出戰惡州官閻弘,那沙問天手中一柄長劍,挑抹之間,便把閻弘的鋼斧招數完全化解,好像毫不費力。

惡州官閻弘成名二十餘年,乃是武林中着名心狠手辣的殺人王,兇名四播,武功得自一代魔星“毒廚子黎無畏”真傳,極是厲害。

沙問天的劍法看上去似是十分省力,其實他已經施展出武當無上內家心法,講究的是四兩撥千斤,借力生力,所以瞧起來好像很從容。

那惡州官閻弘手中鋼斧上下翻飛,盡是硬攻路數,配上他滿腮濃須,外形當真十分兇惡。

全廳寂然無聲,凝神觀戰,齊南山出來之時,他們已拼了數十招,待他入廳後又瞧了數十招,那沙問天劍上威力越來越強,內勁綿綿不絕的涌出,漸漸使對方斧勢黏滯難施,照這等情況再戰下去,不出五十招,沙問天穩可取勝。

惡州官閻弘出道至今,纔算是碰上內力比他深厚,劍術又精奇無匹的敵手,殺得滿頭沁汗,胸口惡氣越積越多,恨不得一斧砍落敵人頭顱,但沙問天劍法穩健之極,沒有一招用老了或者火候不及,總是恰到好處,這便是武當派威震武林的長處,凡是這一派的高手,總是氣脈悠長,攻守兼妙,只要黏上了就無法脫身,終須被他們擊敗。

蔡金娥突然間躍到臺上,媚笑道:“閻老哥彆着急,讓我助你一臂之力。”

廳中鼓譟之聲大作,金明池道:“姑娘別忙着出手,咱們先講妥辦法才動手如何?”

蔡金娥自恃是個女人,毫不畏懼金明池,向他拋個媚眼,道:“先講妥也好。”說時,扭着腰肢走到金明池面前,又道:“你要我怎樣纔可以動手呢?”

這話語帶雙關,蘊含挑逗之意,金明池笑眯眯的瞧着她,露出一副色迷迷的樣子,他道:“金鑰只有一枚,姑娘幫助閻弘出手,縱然壓倒所有高手,但你們怎樣分法?”

蔡金娥笑道:“喲,你不是想插上一腿吧?”

金明池搖頭道:“我沒有分沾的意思,這枚金鑰送給我也不要,那裡值得頭破血流的爭奪?依我看來,最好還是一個一個來,那一個技藝最強,就歸那一個人,你瞧這法子可好?”

她搖頭道:“這法子對我可不大好,假如我插手的話,你如何對付我?出手攔阻?

抑或教別人截擊?”

金明池道:“都不是,我連動都不動,也決不教別人插手,不過,你這樣做毫無好處,只不知姑娘信不信?”他的神態一直笑眯眯的,好像對蔡金娥冶豔駘蕩的姿色甚是垂涎。

蔡金娥心想只要你對我有意,你武功再高強我也不怕,當下更加搔首弄姿,媚眼頻拋,一面答道:“我這叫做不到黃河心不死,總要做過之後,才能相信當真無益,再說,我實在想不透,爲何如此做法對我無益?試想我人孤勢單,論武功強不過此地任何一人,若不找個幫手,如何有奪得金鑰的機會?”

金明池笑道:“好吧,你不信就上前試試看,我卻覺得姑娘找錯了幫手。”

這話不啻暗示她說應該找他金明池做幫手纔對,蔡金娥騷豔地帶笑道:“那麼請金兄指點一條明路行不行?”

金明池道:“時機未到,暫時恕難奉告。”

蔡金娥暗感茫然,心想此人態度不易捉摸,若是此刻放棄了閻弘,待會這金明池撒手不管,豈不是絕瞭望?

當下決意見一步走一步,反正只要他對自己有心,那怕他會脫鉤?於是轉身向戰圈躍去,格格浪笑數聲,道:“沙兄武功卓絕一時,讓我也領教幾手武當絕藝。”

她已掣出獨門兵器,是一柄銀鉤,當中有個關節,因此銀鉤可以屈曲,鉤尖呈現一層黑氣,顯然淬過毒的。

大廳中羣豪鼓譟不已,但那幾名高手卻無一挺身開口,只因大家都知金明池武功奇詭深奧,在今日的局面中,誰得罪了他,誰就別想奪得金鑰,而他們的對話又都聽在耳中,人人皆想瞧瞧蔡金娥若是出手,爲何對她反而不利?

沙問天冷笑道:“蔡姑娘儘管出手,兄弟總要盡力教姑娘見識敝派絕藝。”

蔡金娥應一聲“好極了”,驀地揮鉤便攻,但見她那柄銀鉤迅快如風,招數卻甚是稀鬆平淡,然而她這一出手,沙問天立時呈現不敵之象,只見他劍勢頓時受挫,大有束手縛腳,無法施展之概。

衆人瞧得明白,原來蔡金娥招數看來稀鬆平常之故,便因她沒有迫攻毒着,鉤尖一味在對方手腕間鉤刺,但由於她鉤上淬有奇毒,只要掛破一塊油皮,就不啻利刃加身,是以威力甚大,武當高手沙問天被她的毒鉤威脅得招數難施,大見拘束,便是此故。

要知,目下這幾個公開承認奪鑰的高手,都是天下武林知名之輩,武功造詣相差有限,因此只要有兩人聯手的話,就足以擊敗任何一人,蔡、閻二人這一聯手,由於他們都是聲名狼籍之士,臭味相投,別的人倒不感到奇怪,只替沙問天不平而已。

沙問天危機輒現之際,忽然間,或左或右的連跨數步,手中長劍乘隙迅快偷襲,一發即收,這幾劍使得神出鬼沒,登時把那兩人聯手之勢擊散。

羣豪采聲雷動,但云峰禪師卻皺起眉頭,葉高和樑奉分坐他左右,都見到他的表情,樑奉終是性情浮燥之人,忍不住道:“兄弟認爲沙兄這幾招妙處全在腳下步法,大師武學淵博,可知道這是什麼腳法?”

身爲一派宗主的葉高接口道:“依兄弟愚見,這等神妙步法,似乎不是武當派的絕藝。”

雲峰大師徐徐道:“兩位都說得對,沙道兄這幾步腳法,類似天竺秘藝『飛鳥跡(綽字邊,同音假借)』,這一路步法,貧僧也只是聽聞敝寺高德談論過,似是從未傳到中土。”

齊南山留心聆聽他們的談論,卻不開口,只聽樑奉道:“然則沙兄又從何學得這等絕妙步法?果真是從未傳到過中土麼?”

雲峰大師壓低聲音,道:“那倒不是真的從未傳入過中土,而是失傳多代,近百年來音響沉寂,連諸位如此博聞之人也不曉得,可證貧僧之言不假,目下中土若傳此法,恐怕只有從金浮圖內學得。”

聽的人無不大吃一驚,都想怪不得他要壓低聲音才肯談論此事,敢情其中牽涉到金浮圖。齊南山震驚尤甚,心想沙問天分明是得金明池傳聲指點,才能奇兵突出,扭轉局勢。

齊南山是旁觀者清,早一步想出此中關鍵,緊接着樑、葉二人乃是曾經親耳聽到金明池傳聲的,這刻也憬然大悟,樑奉低聲道:“老葉,咱們的仇恨今日且放在一邊,你瞧可是那姓金的傳音指點沙兄?”

葉高道:“兄弟正要向樑兄提出這個想法。”

當中的雲峰禪師哦了一聲,道:“原來是他,如此說來,這位金施主只怕已盡得金浮圖之秘了。”

樑奉道:“這就是兄弟要老葉拋開仇恨的理由,咱們如若要知真相,恐怕非同心合力不可。”

齊南山聽到此處,連忙藉故走開,隨即上臺從僕人手中取過金鑰,親自捏在手中。

果然他老謀深算,棋先一着,使得樑奉等人一楞,葉高道:“金鑰已回到齊莊主手中,咱們合力先奪下金鑰之計,已行不通啦!”

原來他們迅即商議好三人一齊上臺,由兩人準備阻截金明池,分出一人把金鑰先搶到手中,然後再合力設法迫金明池說出實情,如若金浮圖已被他捷足先登,大家還有什麼爭頭?

那時就一齊趕赴金浮圖所在,用此鑰開啓了進去瞧瞧,如若金明池不肯說出實話,他們仍可以掌握中的金鑰先去查個明白。

雲峰禪師緩緩道:“眼下要緊之事,便是先停止爭奪,向金施主問個明白,這枚金鑰只要不落在金施主手中,咱們便可以放心。”

樑、葉二人一想很有道理,當即由葉高把此意轉告黃旗幫右壇主秦三義,得到他的同意之後,雲峰禪師陡然起身,朗朗誦聲佛號。

這一聲佛號響蓋全廳,登時一片寂然,人人都移目瞧着這位少林高手,起身有何打算?

臺上的沙問天怪招迭出,已把閻弘刺傷流血,蔡金娥(缺兩字)袖裂,也險險受傷,眼看再鬥下去,蔡、閻二人非傷敗不可,雲峰禪師已躍到臺上,洪聲道:“請沙道兄暫時停手,貧僧有話要說。”

他這麼一開口,沙問天不能不給他這個面子,否則得罪了他,加上蔡、閻二人,那是無論如何都沒有取勝的希望了,因此他立即縱出圈外,道:“大師有何指教?”

雲峰禪師道:“沙兄這一路步法似是天竺絕傳“飛鳥跡(同上)”奇功,敢問沙兄從何學得?”

沙問天一怔,心想這個當兒居然問起我功夫的來源,可見得必有古怪,他一時答不出來,金明池嘿嘿笑道:“少林寺果然與衆不同,居然識得那是『飛鳥跡』步法,只不知何故有此一問?”

雲峰禪師合什道:“這麼說來,這一路神奇步法,乃是施主以千里傳言之法指點沙兄的了?貧僧大膽詰問金施主,這路步法從何而得的?”

他說話之時,樑奉、葉高、秦三義一同躍了上臺,各持兵器,都虎視耽耽的遙視着金明池,沙問天和蔡、閻等人雖然不知內情,但見這後來三人如此姿態,都明白事關重大,所以既不退下,也不插口打擾。

金明池銳利的目光掃過臺上這七位高手面上,好像在估計他們的實力,然後道:“我說了等於白說,和尚你必有所疑,纔會作此一問,還是你先說吧!”

他從太師椅站起來,取出摺扇,唰地打開,瀟灑地搖扇取涼,左手按住腰間的一支金笛,表面上毫無火氣,其實這是他兩件兵器,目下已是蓄勢待變。

雲峰禪師沉吟一下,道:“好,貧僧便說出心中所疑,據貧僧所知,這一路深奧武功,中土早已失傳,只有金浮圖之內留有修煉之法,金施主敢是從金浮圖內學得的?”

羣豪發出嗡嗡震耳的議論之聲,沙問天等也明白了此中關鍵,金明池仰天冷笑數聲,道:“是與不是,何不待有人取得金鑰之後,親自前往瞧瞧便可知道,反正我說是,你們也不信,說不是,你們更不信。”

雲峰神師道:“施主武功絕世,經過今日之會.已是大有身份之人,諒必不能胡亂騙詐我們。”

沙問天心感金明池暗中指點之恩,接口道:“雲峰大師說得不錯,金兄自然不是隨便開口之人,說的話應當相信。”

金明池淡淡一笑,道:“要我說也行,但本人卻很想先知道一件事………”他這個念頭乃是突然泛起的,這是由於雲峰禪師的話,觸動了心中靈機,暗想,今日之會果然不易碰上,若要天下武林震動,江湖皆知,便須好好的利用眼下這個機會。

他接着說道:“本人很想知道你們七位高手聯手之下,能不能抵擋本人二十一招?”

大廳中頓時引起一陣**,議論之聲四起。

雲峰禪師微笑道:“這就是每人能不能接得住施主三招了?但我們七人聯手之勢,只怕施主尚未計入。”

他故意點醒對方說,七個人聯手出擊之時,威力並不等於七個人的力量,而是能夠加上幾倍威勢。

金明池冷哂道:“多說無益,你們趕快準備,本人要出手了。”

他的膽力、氣魄,連齊南山也十分佩服,以雲峰等這七個人的武學成就,誰也不能相信有人膽敢向他們聯手的陣勢挑戰。尤其是這金明池本身乃是大行家,不是不曉得他們聯手之時該有何等威勢,居然還敢挑戰,這一份膽力和自負之心,實在使人難以置信?

雲峰、沙問天、樑奉等七人聞言都暗暗提功聚力,蓄勢待敵,本來亂糟糟的站在一起,霎時間,已各佔方位,分散成馬蹄形,闊口的一面正對金明池,這一來金明池不出手則已,一動就將陷身重圍,決計不能向其中任何人連發三招。

換句話說,他們設法牽制對方,不讓他有集中全力猛攻其中一個人的機會。

金明池瀟灑舉步,竟然走入他們包圍圈中,整個大廳寂然無聲,氣氛既緊張又興奮。他左手摺扇一合,作勢向左方的香子蔡金娥掃去,右手已掣出金笛,驀地側身長臂,迅快向秦三義戮去,秦三義大吃一驚,竟不敢出手抵禦,疾然閃開。

原來他一眼瞥見金笛來勢雖快,但速度並不平均,有快有慢,完全是暗蘊他飛叉絕技的手法,他自家深知這等手法奇奧無比,他本人只能在飛叉上施展,而對方卻能在兵器中施展出這等奇功,實是萬萬無法抵禦,所以駭得閃開。

金明池長笑一聲,摺扇橫掃,“啪”一聲,掃中一柄電急的長劍上,登時把使劍之人震退一步,卻是滄浪一劍葉高。

他使的是體積特巨的古劍,這一劈之勢,甚是威猛,卻被金明池隨手一扇就震開了,心中的驚駭也不在秦三義之下。

金明池招發連環,只見他長身前探,雙手齊出,兩般兵器分襲樑奉和閻弘兩人,樑奉砍山刀本待斜劈出去,以攻勢對付敵人攻勢,但忽然發覺對方金笛風聲特別的勁厲刺耳,極像是他樑奉這一門的重手法練到登峰造極之時的風響一般。

他自然深知倘若已練到這等境地之時,這一笛掃到之威,足可以把他連人帶刀掃出數丈之外,不死則傷,這一驚非同小可,打消了發刀之心,迅即橫躍數尺。

金明池左手摺扇攻到閻弘面前之時,扇身微微張開,一望而知開闔皆可如意,閻弘手中鋒利鋼斧早就蓄勢待發,當下呼地劈出,側襲敵臂,金明池似是早就曉得他有此一着,恰在同時之間縮回摺扇,扇身巧妙地貼看斧鋒滑過,尖端險險劃中閻弘手腕。

這一招正是破他斧勢最巧妙的手法,閻弘雖是有驚無險,卻也駭出了一身冷汗,心想對方若非同時進攻兩人,這一招就可以劃傷自己無疑。

雲峰禪師和沙問天兩人一齊攻上,雲峰禪師的方便鏟勁風震耳,當頭砸落,沙問天劍勢兇毒如蛇,打側面襲刺。

這兩位名家一齊出手,威勢果然不凡,金明池揮扇封住長劍來路,右手金笛疾然向頭上方便鏟點去,“叮”的一聲,但見方便鏟震起兩尺,雲峰禪師門戶大開,不得不退,幸好葉高又揮劍攻到,緊接着蔡金娥的銀鉤,秦三義的鋼叉也先後急襲而至,金明池才無暇追擊。

這金明池一上來就連接使用六七種不同手法,有軟有硬,鎮住這七名高手,武功造詣之高,實是駭人聽聞!

那七位高手漸漸發揮威力,互相掩護着進攻,此上彼落,靈動無比,乍看來好像他們久經訓練,練就一套聯手合擊之術一般,自然這是由於他們人人武功高明,才能配合得如此神妙無間。

金明池屢屢有驚人之作,但見他在刀光劍影之中,揮灑自如地封拆抵禦,偶然碰上了兇險危機,總是使個奇怪身法就能脫險,整個大廳數百對眼睛注視之下,只有齊南山一個人瞧出這金明池每次脫險,都是用同一步法,連瞧數次,居然已深諳其中奧妙。

他想不到在無意之中學得一招救命護身的秘藝,心中甚是高興,反而身在戰局中的七位高手都不曾瞧清,這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的道理,至於其他數百旁觀者,因武功造詣還不及齊南山,所以也學不到。

這七人之中,以樑奉性情最是兇暴,他連攻數招之後,兇性大發,厚背砍山刀使得兇猛凌厲無比,忘命進擊,轉瞬之間,他們這一場交戰已超過二十一招,樑奉忘了此舉,仍然奮力迫攻。

其餘的人首先是雲峰禪師、沙問天、葉高三人躍出圈外,接着就是秦三義和蔡金娥退出,閻弘不是不想退,卻因身形老被對方摺扇罩住,後退不得,但他也在兩招之後脫身退出,餘下樑奉一人還在拚命。

樑奉連攻三刀之後,才發覺此事,連忙收刀疾退,金明池早就等他醒悟後退,趁機揮笛向他遙遙點去,但聽“嗤”的一聲,笛上發出一股鋒銳功力,急襲而去,樑奉盡力橫躍開去,但一隻手臂已經被笛力襲中,疼得麻了,他身形不穩,連連退開,齊南山一躍而到,伸手攙扶,手掌乘機碰觸他胸口一下,他這麼老練的人,這刻也不由面色微變。

他感到樑奉胸口有一片光滑而堅硬的疤痕,這一觸之下,已找尋了多年的殺妻兇手。

樑奉還不知道齊南山業已滿腔殺機,低聲道:“有煩齊兄助兄弟運行真氣,這斯好厲害?”

齊南山伸掌抵住他背後的“命門穴”,運起內功迫出一股熱流,輸入對方體內,霎時,感到樑奉體內發生反應,當即曉得他正借重自己這股內力通關透穴,治療被金明池金笛真力擊中的傷勢。

這刻他但須略略催動內力,登時可以立斃樑奉於掌下,然而他心中正委決不下,是當場擊斃這樑奉呢?抑是暫時隱忍,待查出與他同時侵入樑宅的另外一個高手是誰纔開始報仇?

他深知這刻乃是極難得的機會,這樑奉武功之強,不在自己之下,將來再想取他性命,可就十分困難,但當着數百羣雄前擊斃此人的話,一則很難說得過去,二則此舉將使他的同謀者從此提高警惕,日後休想查得出那人是誰。

他痛苦得不禁皺起眉頭,突然間一條人影掠到,風聲颯然,拂他手上的金鑰。

齊南山心中大喜,待得那人抓住錦盒之時,那隻按在樑奉背上大穴上的手掌,內功一發,樑奉登時大叫一聲,向前僕開,一跤跌倒。

這個變故,臺下衆人無不瞧得明白,那個搶奪金鑰之人,正是香子蔡金娥,這個女人十分機警,一瞧自己此舉使樑奉僕跌地上,似是已死,心中大驚,連忙把金鑰拋給雲峰禪師。

這香子蔡金娥把金鑰拋給雲峰禪師的用意是表明她此舉不是意圖獨佔金鑰,只不過怕金鑰一直在齊南山手中,無法查證金浮圖的秘密,她用心既是如此,則因此舉而令致樑奉誤傷,便不能完全歸咎於她。

齊南山暗暗運功斂藏面上血氣,變成一片蒼白之色,因而人人以爲他正運功助樑奉療傷之時,被蔡金娥此舉害得受了內傷,樑奉也是加此。

曹艾疾躍上臺,查看樑奉情形,但見他微微呻吟,這才放心,厲聲道:“此事是非公道,將來再算,但目下卻急需救命靈藥,不知那一位肯賜贈給樑兄?”

雲峰禪師探手取出一瓶丹藥,倒出三粒碧綠丹丸,過去交給曹艾,道:“這是敝寺甚爲珍貴的治傷良藥,特地奉贈,但願能對樑施主有所裨益。”

少林寺的藥物馳名於世,既是這雲峰禪師攜帶身邊的靈丹,定必具有靈效,曹艾連忙稱謝接過,讓樑奉服下,然後抱他躍離戲臺。

齊南山也悄然離開,但他略呈遲滯的動作卻逃不過衆人眼睛。

當下衆人注意力又集中在金明池身上。沙問天道:“金兄武功蓋世,無人不服,但越是如此,越發啓人疑竇,金兄最好還是坦白賜告這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是不是得自金浮圖?”

金明池傲然道:“本人自有師承,從未在金浮圖內學過任何武功,這話你們信與不信都與我無關。”

他炯炯的目光掠過一干高手,卻瞧不出他們是否相信,當下又道:“我本來不知道金浮圖之內,居然還有這等精深武功,可惜我身上有急事待辦,所以暫時放過此事,你們幾時要赴金浮圖?”

閻弘嘿嘿冷笑道:“天下間難道還有比這金浮圖更重要之事?”

蔡金娥接口道:“對呀!金兄顯然沒有什麼興趣,藉故離開我們而已。”

雲峰禪師、沙問天等人都覺出有理,不過這金明池一身武功縱是從金浮圖中得來,他們目下也無可奈何。

一則此人武功高強,他們如不是同心合力,一擁而上,決計無法殺死此人。若是設法要他同行,假如在一路上他施點手段離間衆人,然後逐個擊破,只怕還未走上一半路程,這枚金鑰就落在他手中。

他們審慎地考慮過利與害,雲峰禪師首先說:“貧僧意欲在兩個月之內,趕到大雪山金浮圖去,金施主若是有此興致,不妨在期前趕到,大家一同進入金浮圖瞧個究竟。”

金明池道:“好!”

人影一閃,已落在臺下,片刻間,不知去向。

大廳內數百羣雄,都紛紛起身,鬧成一片。

臺上的雲峰禪師、沙問天、葉高、秦三義、閻弘、蔡金娥等六名高手也相率下臺,就在臺前平地站定,商議今後行止。雲峰禪師深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流露出絲毫私心,登時要遭橫死之禍。

當下道:“貧僧聞說金浮圖之內,乃是數百年前,天下武林中兩大奇人把平生武功鐫刻壁上,流傳後世。他們是中原異人天癡翁和天竺高僧圓樹大師。這兩位奇人的武功各擅勝場,至今雖是無人得知他們爲何不傳給在世之人,而鐫刻在金浮圖之內,天癡翁更將無數奇珍異寶藏放其中,使世人垂涎難禁。但金浮圖之內,定有絕世武功及珍寶,卻是無可置疑之事。”

這一番話,只聽得其餘五人都熱血騰涌,貪念大熾。

雲峰禪師又道:“以貧僧個人想法,這武功之道,深奧無底,咱們縱然一齊入內,用功勤學,但各人所獲卻不會相同,也不可能盡行學去所有的武功。”

沙問天首先響應道:“道兄說得極是,練武之人,各人天份不同,所走路子自然大有分別,數百年前,那兩位奇人流傳下來的武功,定必不在少數,所以我們大可以同心合力,趕到金浮圖去。至於那金塔內的寶物,咱們武林中人較不重視,想來不會成爲無法解決的爭端。”

少林、武當兩派既是聯成一氣,其餘之人自然不敢異議,再說誰也不敢在這刻泄漏出私心。

剛剛商議好,金明池突然奔到,匆匆問道:“諸位可曾見到齊南山沒有?”

衆人訝然搖頭,金明池道:“這就奇了,我搜遍此莊,竟不見他的蹤跡,難道他躲了起來?”

葉高大聲道:“齊兄沒有躲起來的道理?莫非有人趁他身負內傷之際,對他不利?”

沙問天道:“葉兄恐怕猜錯了,以齊兄一身武功,雖然略略負傷,但放眼當今武林,還沒有什麼人能夠輕易奈何得他。”

他們議論紛紛中,金明池又匆匆走了。雲峰禪師欲言又止,這神情落在別人眼中,蔡金娥最先問道:“大師敢是疑惑起咱們所得的金鑰不是真的?”

雲峰禪師點點頭,道:“貧僧可不願如此推測齊莊主,但除了這個理由之外,他何須隱藏起來?”

沙問天笑道:“這也不消多慮,咱們先啓程前赴大雪山,倘若試出金鑰不合,兄弟不信那個掌握金鑰之人,永遠不前赴大雪山。”

蔡金娥喲一聲,道:“那不行,說不定這一耗,須得花去十年八年之久,你們男人無所謂,我可等不到那麼久。”

誰也不明白她說的“等不得那麼久”是什麼意思,有的往邪處想,有的則向正經處想。

無論如何,大家都不必勸她。到時她願意留下守候與否那是悉聽尊便。

外面人聲喧嘈,不久,車馬之聲更是吵耳。這六位高手議決摒除弟子從人,都單身上道,預計個把月時間,就可以到達大雪山。

樑奉雖是服下少林秘製靈丹,但仍然感到內傷嚴重,須得立刻覓地苦修,這些江湖爭奪之事,暫時與他絕緣,他在曹艾照顧之下,也離開了齊家莊。

這一番折騰之後,天邊已露曙光,偌大的齊家莊內,悄靜無人。原來有好幾個忠心耿耿的家人,死也不肯聽命離開的,後來眼見發生爭殺場面.其時經齊南山再次警告,結果都遵命走了。

整座莊院各處都顯出凌亂的樣子,到了晌午時分,一條人影輕靈的在莊中各處出沒,這條人影最後在後宅的一個露天院子內停住,現出身形,敢情是個身量窈窕,相貌甚美的女孩子,她背上斜揹着一把長劍,身上卻是黃色的曳地長裙,而不是勁裝疾服,是以看上去覺得很不調和。

她黯然長嘆一聲,自言自語道:“這麼巨大的宅院,竟然找不到一個人,實在教人覺得可憐和可怕!”

話聲方歇,丈許外的牆角傳出低低的笑聲,這個黃衣美女迅即望去,叱道:“什麼人?”

牆角笑聲連綿不絕,竟不答腔。

黃衣少女一晃身,迅快如風的躍過去,但見牆角之後空蕩蕩一片,杳無人跡。她正在訝駭查看之時,背後傳來一個男子的嗓音,道:“姑娘找錯了地方啦!”

她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瀟灑俊美的年青男子,身披長衫,揹負雙手,嘴角微微含笑的望住她。

這個長衫男子向她點點頭,問道:“姑娘是什麼人?何故駕臨此地?”

黃衣少女道:“你先告訴我你是件麼人,然後我才告訴你。”

那個身披長衫的英俊男子和這黃衣少女只對答了一句話,便緘口對望,雙方都是目光炯們,暗中蘊含着敵意。可是世間之上的人,總逃不過異性相吸的道理,他們互相瞪了一回眼睛,那長衫男子突然微微一笑,情勢頓時緩和下來。

這長衫男子說道:“好吧,我先說出姓名,我姓金,名明池,你呢?”

黃衣少女眼珠一轉,嘴角泛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道:“現在我不高興告訴你啦!”

金明池眉頭皺了一下,心想:你若不是一個年青貌美的女孩子的話,如此戲弄於我,非取你性命不可。

他本是城府極深之人,當下不動聲色,舉步走到她面前,那黃衣少女一時測不透他有何打算,不由得移步後退。

轉眼間,她已退到院牆邊,除非聳肩躍上牆頭,否則無路可退,黃衣少女嗔聲道:

“喂!你想幹什麼?”

金明池冷冷瞅住她,反問道:“你以爲我想幹什麼?”

她搖搖頭,眼見他已迫到一尺之內,只要再向前略一移動,便可把她擠抵牆上,她道:

“我聽說你昨夜力敵當世七位武林名家,那知這末一位大英雄也會欺負一個女孩子,羞也不羞?”

金明池聽她提及此事,觸動心中癢處,不由得停住前迫之勢,仰天朗聲一笑,道:“區區之事,何足道哉?”

突然間,踉蹌退開,弓起腰背,雙眉緊皺,好像是忽然肚中劇疼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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