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公子彪被奶母帶出,朝長樂殿而去,一路上,公子彪不停的抽泣,奶母見了很心疼,抱起他。
公子彪道,“彪兒再也見不到阿父了嗎?”
奶母紅着眼,無法回答。
“我要阿母。”
奶母拭着他眼角的淚水,“奶母先帶公子進食,晚上,阿母會來看公子。”
公子彪乖巧的點點頭,瞧着他那無助的眸子,阿父己逝,阿母正受衆姬指責,恐危多吉少……奶母再也忍不住的流下淚來。
正在這時,迎面突然走來幾位陌生人,小奴裝扮,“公子請隨奴來。”
言畢,便從奶母手裡奪過了公子彪。
奶母及四位奴婢大驚,“你們是何人?”
然而,小奴並不回答,抱起公子彪便朝一旁小路而去。
公子彪驚哭,“放肆,放開我。”
“來人呀。”奶母等人驚呼,然而,話剛到嘴邊,就被打暈在路旁……
殿內,衆臣聽了姬夫人之言,一時不明其意,大爲詫異,“這,”於是左右相顧。
辛夷悄然退於人羣之後,“隱藏”了自己,此番,衆人都被姬夫人的話驚住,誰也顧不了她了,畢竟這纔是大事,只有欒姬,突然心中一喜,朝辛夷看去,她的兒子想要繼承君位,也不是那般容易,而宋姬則是規規矩矩與衆姬跪在一側,關注的是衆臣的反應。
智贏上前一步,“夫人之意?”
姬夫人又長嘆一聲,“彪兒聰明,老婦甚是喜愛,然,如今晉之形式,諸臣比我這老婦更加明白,稍有不當,晉幾年努力付之東流,能撐得起這片江山的唯有孫稷了。”
什麼?孫稷?衆人大驚,實難想像,姬夫人能有此一言,中行偃抿嘴不語,左右悄悄打量衆人。
智贏帥先出例反對,“不行。”他一改適才的“溫和”,神色嚴峻。
姬夫人冷道,“有何不可?公孫揚幹行事不知輕重,犯有過錯,無帝王之相,其餘公子,公孫,或年紀尚小,或與揚幹一般,紈絝弟子,不成大器,老婦覺得孫稷甚好。”
趙武出例,義正言詞,“孫稷驕橫,荒淫,天下誰人不知,這樣的貴人,如何擔當國之大任?”
姬夫人道,“然,孫稷年幼時,難免行了荒唐之事,老婦也不喜,但,近些年,老婦聽聞,孫稷治理暤城得當,愛惜國人,暤城數百里,年年豐收,人人稱讚,這乃人心所向。”
“人心所向?”趙武冷言,“臣可從未聽聞公孫有這等功勞。”
“放肆。”姬夫人怒言,“趙將軍,你雖是六卿之一,卻也只是臣,豈能對主子不禮。”
“公孫稷何曾是趙某之主?趙某之主只有君上,只有公子彪。”
趙武毫不示弱,表達自己的立場,衆臣一陣嗡嗡議論,士魴等人,也立即上前,“公子彪繼位乃是祖制,夫人萬萬不可改之,以防晉國生亂。”
“然,然……”大多臣工附合。
衆姬聽言,驚鄂不己,這朝之大事,本不是她們能過問,然,這些女子,卻也不是一般人,在她們母國,誰沒有見過這些權利之爭,她們更多的是心慌起來,君上薨,繼位之事起波瀾,她們聞到了一場血腥風雨。
衆姬個個噤聲,心中也是驚濤絯浪,此番,不比適才聲討辛夷,這等大事,說錯一句,便是死罪。
只有君夫人勇敢的跪到姬夫人面前,“阿母,公子彪有衆臣輔助,定能勝任君上之職。”
辛夷悄然擡起眸子,迅速掃了她一眼。
姬夫人冷眼看着她,她怎能不知,公子彪繼位,她是嫡母,自是享受不盡的富貴。
“衆臣輔助?難道,你不擔心晉再出一個欒書,把持朝崗,威脅幼主?”
君夫人一驚,此言,確有可能。
智贏等臣聽言,心中又怒又慌,“臣等自會全力輔助幼主……”
姬夫人突然哈哈大笑,掃過衆人,“諸卿之忠心,老婦自是相信,然,老婦不敢冒險,公室勢弱,老婦絕不允許有人,乘此機會,欺負我等老弱婦孺。”
“臣等不敢。”
衆臣跪下。
“不敢?”姬夫人厲眼看着趙武,“君上剛薨,趙將軍便當着衆人敢對老婦不敬,你們還有什麼不敢?”
趙武同樣冷眼迎上姬夫人,智贏朝身後的他投去一眼,緩緩道來,“趙將軍乃武人,言語有所不妥,然,趙將軍之言甚是,晉之君位,當由公子彪繼承。”
言畢,看向一旁的韓厥,“韓大人可認同?”
韓厥捊了捊鬍鬚,“晉失明君,姬夫人失子,夫人有所擔心難免,然,衆臣可攜公子彪於宗廟歃血爲盟,以安姬夫人之心。”
韓厥看向姬夫人,“不知姬夫人認爲如何?”
姬夫人自是不依,“今日歃血爲盟,他日仍可違背,欒書便是例子。”
姬夫人不依不饒,衆臣只覺她甚是無理,姬夫人面對衆臣“討伐”,雖怒,卻也並不着急,她終於看向中行偃,“中行大人,你乃中軍佐,你來說,老婦的提議是否可行?”
衆人把目光放在他身上,智贏,趙武等人,暗暗擔心,此人因君上未提拔他爲正卿,微有不悅,若他贊同姬夫人之計,晉將起內亂矣。
趙武朝中行偃一禮,“望中行大人以大事爲重。”
中行偃緩緩出例,神色猶豫,“這……”他看了看姬夫人,姬夫人目光卻放在智贏身上,彷彿示意着什麼,但見中行偃咬咬牙,
“公子彪繼承君位乃祖制,然……姬夫人之言……晉如今之形式,一片大好,晉己立諸侯之首,若由幼兒爲君,恐諸侯不服……以臣之意,可先由孫稷繼承君位,待公子彪成年,可還政於公子彪。”
大殿又是一片議論紛紛。
趙武怒極,出例反駁,“中行大人之言,分明是不把我等臣工放在眼裡,難道,我等人還不如一個孫稷?”
中行偃一禮,“某隻是論事而己,未針對任何人。”
姬夫人突然臉色柔和起來,“善,此計乃大善,還有誰贊同此意?”
臣工面面相覷,大多人不同意,紛紛鄙視此提議,但,仍有少數臣工贊同,皆是在朝中不得志之人,附合幾句,又灰溜溜的退下。
智贏幾人並不把他們放在眼裡。
“正卿以爲何爲?”
智贏臉色難看,朝姬夫人一禮,“臣不敢苟同。”
“你……”姬夫人怒視着他,忽爾冷冷一笑,“正卿上任不足兩月,難道爲了自己的利益,眼看着內政分裂嗎?”
這是什麼話?智贏怒不可遏,“臣對晉,忠心耿耿,如今君上還未入土,姬夫人是要挑起朝臣互相傾扎嗎?”
智贏反駁。
“放肆!”姬夫人手一指。
“古言,婦人不可干政,關於新君之事,姬夫人還是不要過問得好。”
趙武再次“出言不遜。”
姬夫人氣得身子發抖,恨恨的看着衆人,又深吸一口氣,忽爾臉色一變,不再對衆人“客氣”。“即然,衆人對新君一事,有議異,那麼,就請諸卿暫居,待商議之後,再各回其府吧。”
這是什麼意思?
衆人紛紛朝姬夫人看來,有驚訝,有不解。
但見姬夫人高喊一聲,“來人。”
頓時,大殿外走進數百鐵甲森森的護衛,個個手持長戟,把衆人團團圍住。
“這是做甚?”
衆臣驚慌,武將抽出長劍。
姬夫人道,“帶衆位大人去偏殿,若那位大人想通了,不再反對老婦的提議,便帶來面見老婦。”
“喏。”
護衛們虎狼般的吼聲響徹在大殿。
“夫人?”
智贏看向姬夫人,驚鄂不己,“原來夫人早有預謀?”
姬夫人不可否認,冷哼一聲,側過身去。
大殿頓時嘈雜起來,誰會想到,姬夫人一深宮婦人,會做出這番事來?
那些護衛,的護衛竟一夜之間,全聽她的號令。
這時,護衛長,大步踏入大殿,朝姬夫人一禮,“各位大人所帶隨從,皆己控制,宮中大門緊閉,所有出口,皆己安排重兵把守,沒有姬夫人之令,任何人都不得出入。”
姬夫人頜首,手一揮,“帶下去。”
“夫人,你這是謀反?”
衆臣驚鄂,紛紛指責,姬夫人不以爲然,“老婦是爲了晉國,爲了衆人。”
言畢,看向中行偃,“中行大人,你呢?”
中行偃立即跪於地,“臣願聽夫人吩附。”
接着,又有幾個臣工跪下。
“好。”姬夫人一喜,“諸位可與老婦商議新君繼位之事,孫稷己在路上……”
言畢,不再看衆臣一言,卻看向那些姬妾,姬妾接受她的目光,紛紛垂下眸子,膽小的抖如篩糠,因爲此刻,她們明白了,姬夫人掌了大權,至少掌握了的大權。
姬夫人道,“爾等在此爲君上守靈,不得善離。”
“喏。”衆姬豈能不從。
“至於那人……”她怎會忘了辛夷,手一指,似在考慮,中行偃來到她面前,小聲說道,“即然,她要爲君上殉葬,就安排在此陪靈,夫人,大事要緊,此女又何須掛齒?”
姬夫人頜首,長袖一甩,走出了大殿。
有些臣工還未此事反應過來,“這是要……”
卻聽護衛長大聲說道,“諸位大臣,到了偏殿,還是好好想想夫人之言吧,公孫稷不僅有中行大人支持,還有當今天子的支持,別站錯了位,讓家族枉死。”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衆臣終於明白,這是一場陰謀,姬夫人早有準備,以得知君上之死的真像爲由,宣衆臣入宮,實爲囚禁衆人,不僅如此,中行偃也參與其中,恐還有一些臣工,也加入了姬夫人之例。
但,似乎一切晚矣,他們竟被囚禁,滿朝文武,從古至今,何時有過?如此,這新田,想必也被姬夫人掌握。
誰的注意?如此陰險。
智贏,趙武衆人這才感到大事不妙,奈何,事發突然,不亞於君上突薨,他們紛紛被趕出了大殿,並且被單獨羈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