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可是,眼前只有是非。你擡頭看看,無私偉大如月亮都被嚇的躲起來了,你我兩個渺小的人類還留在這裡作甚,趁早速速離此是非之地!”嬴政又恢復了強硬態度,猛的一拽她的手,“走!”
“噢,阿政,天黑看不見別走那麼快!”
嬴政置若罔聞,只管拉着她疾走如飛,回宮的路途上她幾乎是全程被拖回去的。
做什麼走的這麼快,這麼急吶,又不是要趕着去投胎。她心生不滿,剛要抱怨之時卻又想到他剛剛失戀,心情不佳,此刻這般神速必是在暴走,就默默的忍了。
回宮的路上,二人皆是默默無言,寂靜的小道上只聞一連串悽清的腳步聲。大約走了有一刻鐘,二人到了宮牆下。繞着宮牆走了一段路,漓鴛忽然意識到一個極爲嚴重的問題,她找不到出宮時的那扇門了。嬴政帶她走的這條路與來時顯然不是同一條,相對於那扇門來說,目前這走法是南轅北轍還是朝着目標前進,她也搞不清了。
不過,她也不着急,看嬴政這般篤定的模樣,鐵定知道進宮的方法。只不過,他們兩人沿着宮牆走呀走,繞要繞,過去了差不多半個時辰,嬴政仍舊沒有要進去的意思。她有點着急了,這麼走下去不是個事呀,便指着高高的宮牆問道:“阿政,你怎麼總在外面繞來繞去的,繞的我頭都暈了,我們何時進去呀。”
“此事如此隱蔽,路線當然得曲折迂迴。”
“那我們怎麼進去?”她不信今日能夠曲折進去,從沒聽說過有人能夠從牆的外邊迂迴到裡邊去。
“這個麼。”他嘿嘿一笑,神秘兮兮的說道,“當然有辦法。”
“什麼辦法?”她非常好奇,這咸陽宮除了那扇門之外還存在哪些漏洞。
“辦法就是,密道!”
“密道?”她立時消散了一臉愁雲,兩眼雪亮,喜不自勝的問,“在哪裡?”
“跟我走不就知道了。”
他們沿着宮牆又繞了好幾個狗尾巴圈,繞到了樹木叢生的一處所在,嬴政指着前方高高的牆頭說:“就是那個。”
“哪個?”她疑惑的向前看去。
眼前就是一堵牆,又厚又硬,與其他地方毫無區別。噢,對了,她臉上忽然浮現一絲茅塞頓開之笑。密道密道,怎麼可能明明白白的在人眼前展示呢?玄機就在這堵牆上。她喜滋滋的跑過去,這裡敲敲,那裡摸摸,到處尋找機關。
“你做什麼?”嬴政抱着一圈繩子很是不解的看着她。
“阿政,機關在哪裡,我怎麼找不到?你做什麼,哪來的繩子?”
她一回頭見到嬴政正用繩子的一頭捆自己的那柄劍,便自動將第一個問題給忽略了。她走過去仔細端詳着他打的結,不由讚道:“不錯,很專業,這手段配得上走密道人士。”
嬴政不理她,退後幾步將劍拋入牆內,他放開繩子用手拽了拽,那劍估計是被院牆內的什麼東西給卡住了,他拽了好幾下都沒拽出來。
他問漓鴛:“你能上去吧?”
漓鴛點了點頭,可是,她爲什麼要上去。
“那就好!”話還未說完,他便攀着繩子上了牆頭。
這,到底是什麼狀況!她看的目瞪口呆。惡習不改,猶勝當年呀!
“你發什麼愣,還不快點上來!”嬴政在牆頭上催促,“雖然這個地方防守最是薄弱,但是亥時過後,子時之前總會有一隊侍衛過來,被撞見就不妙了。”
她算是徹底明白了,原來他是用這種方法自由進出皇宮的。可是,剛纔他明明說的是密道,怎麼眨眼就變作翻牆頭了。她抓過繩子,一聲不響的爬了上去,鬱悶之極。
“阿政,爲什麼放着密道不走?”
“這就是密道呀。”
“這就是密道?”她驚愕至極,長這麼大,從來還沒見過密道生成這般模樣的。難道是自己閱歷淺了?
“屬於我私人的進出宮秘密道路。”嬴政即刻補充了一句,衝着她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簡稱密道!”
她一個趔趄差點倒栽蔥摔下去,幸虧嬴政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略帶責備的說道:“小心一點,不要晃來晃去的,站穩了!”
“密道都變成這樣了,倉促之間如何站得穩?”她又晃了幾下。
嬴政看着她嘆了口氣,幽幽道:“怎麼如此想不開?看吧,這就是行走江湖的壞處,好好的一個靈魂就這麼給荼毒了!”
她聞言,已經快要穩住的身體又晃開了。
嬴政緊緊的抱住她,說道:“鴛兒,別再晃了,你若實在想晃,下去以後保證讓你晃個通宵!”
“啊!”
“啊!”
兩聲慘叫過後,便是兩個重物落地的聲音。隨後,四下一片死寂。
良久,漓鴛坐了起來,幽幽說道:“阿政,我覺得你這進出宮的方法委實不怎麼樣,還不如隨便尋個門。”
嬴政也坐了起來,反駁道:“出宮的每個門都有人把守,怎麼出的去?”
漓鴛訝異道:“你不是君上麼,舉國至尊,大秦之王,君命一下,莫敢不從!”
嬴政暴怒了,喝道:“你說什麼?你要我堂堂一國之君去威嚇一個宮門侍衛麼?這成何體統!”
那你堂堂一國之君翻牆頭進進出出,就成體統了嗎?
漓鴛很想理直氣壯的反駁他一回的,不過,她忍了。渾身被摔的生疼,這種時候,她沒有精神與一個小孩子計較。當務之急是查看一下雙方的傷勢,該請御醫請御醫,該臥牀休息就臥牀休息,這纔是她這種理智的成年人該做的事情。
她湊過去問:“阿政,沒摔到吧?”
“還行!你呢?”
“也還行吧。”她歪歪斜斜的站起來,“阿政,我扶你起來吧。”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我們互相扶着吧。”
於是,兩個一瘸一拐的人互相攙扶着,從宮牆的陰影之中走出來,向着燈火輝煌的方向走去。
自從解救了公良燕,跟着嬴政回到宮裡之後,漓鴛便做起了僞太監。
她早就知道太監這份工作不是正常人能夠做的,如今做了以後此種想法便更深刻了。俗話說做一行怨一行,她只做了幾天便對這一行深惡痛絕了。每天天還沒亮,就得起牀,晚上伺候到深更半夜還不得休息,稱得上是披星戴月,聞雞起舞。
第一天的感覺是累,第二天的感覺是太累,第三天的感覺是超級累,第四天往後就沒有感覺了,累麻木了。
等到第五天凌晨時,她說什麼也不肯起來了,用被子蒙着頭裝作呼呼大睡。
嬴政走到她牀邊,兩手伸進被窩裡扒拉了一會兒,見沒什麼動靜,便俯下身在她耳旁低低的說道:“快起來,再敢裝睡,就拖你下去打屁屁。”
漓鴛不理睬,繼續睡,眉頭卻皺了起來。這人也是晚睡早起,爲什麼就這麼有精神呢?整日兩隻眼睛雪亮,小身板挺的筆直,連一個哈欠都沒有。
嬴政也不着急,樂呵呵的說道:“那我打了?”
他的手往她的屁股方向摸去,摸到半路,被漓鴛一把抓住。她從被窩裡坐起來,扯着他的手惱怒的喝道:“你憑什麼?”
嬴政看着她一本正經的說道:“不憑什麼,打着好玩。”
“你!”漓鴛炸毛,氣焰高漲,擡手拿起枕頭就要砸過去。
“噓!”嬴政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他們都在外面,你若是想要人人都知道你還在這裡睡懶覺的話,那就砸吧。”說完閉上眼睛,做出絕不反抗的樣子來。
“你!”雖然還是怒不可遏,但是聲音已經低了很多,“讓開!”
嬴政無視她的怒火,若無其事的站起身來,扯着官腔裝模作樣的說道:“小趙,快點幫我穿衣服,馬上就到上朝時間了,耽誤不得!”
她狠狠的將枕頭扔掉,一掀被子下了牀。
“你睡覺竟然不脫衣服?”嬴政驚愕的看着她。
“我就不脫衣服怎麼了?告訴你,從今往後,我睡覺統統都不脫衣服!”如此一來便可以省去許多時間,多睡一會兒也是好的。此舉煞是英明,她暗自竊喜。
“沒人告訴過你嗎?那可是會影響血液循環的!”嬴政嚴肅的說道,“雖然我知道忠言一向逆耳,但是不得不告訴你,你這麼做是不對的!”
漓鴛氣沖沖的一邊爲他穿外衣,一邊惱怒的說道:“那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像你這樣天天衣來伸手,四肢會慢慢退化呢?”
“不用人告訴我,我自個兒就明白!”
“那你還這麼做?你就不怕有朝一日會出現的那個嚴重後果?”
他伸出兩手擠了劑她的臉,笑道:“有生之年拭目以待!”
漓鴛氣的咬牙切齒,嬴政笑的滿面春風。
好不容易伺候嬴政出了門,她立刻縮回被窩睡個回籠覺。不過,這個覺也睡不了多長時間,她必須得趕在他下朝之前,趕到書房將他今日要看的書,要寫的字,要批的奏摺一併收拾妥當。
這傢伙整日的就知道看書看書再看書,寫字寫字再寫字。她不僅要幫他磨墨、跑腿,還得牢牢記住每一種竹簡擺放的位置。只要嬴政開口要哪一種,她立刻便要去取來。每日都要做相同的事,每日都要見相同的人,不光累,而且還悶。
漓鴛一邊收拾着筆墨一邊抱怨,後悔的腸子都青了。當初怎麼就頭腦發熱一衝動就答應了呢?那時候她一走了之多好,管她芙蓉山莊與公良燕怎麼樣呢。可是,她嘆了口氣,假如時光倒流的話,明知是賊船也還得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