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普，這個夏天，我要離開巴塞羅那了。”卓楊開門見山。
屁股還沒坐穩的瓜迪奧拉立時愕然，他欠着身吃驚地看向卓楊。卓楊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攤手聳肩撇着嘴，等他發問。
瓜迪奧拉沒有問，愣了那麼幾秒種後，他坐實了屁股，便自顧自翻看起了菜單。可前兩頁的餐前湯都還沒有翻完，他又扔下菜單，雙手交叉放在桌沿上，把腦袋架上去笑了起來。
沒有笑出聲，但卓楊看見他一聳一聳的，肯定不會是在哭，佩普沒那麼多愁善感，自己和他也沒有難分難捨的感情。
卓楊就靜靜地看着瓜在笑，雖然這個笑令他莫名其妙。
瓜迪奧拉擡起頭，臉上的笑容的確十分舒展。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瓜迪奧拉說：“我就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我和你遲早都要從巴塞羅那滾出去，我還以爲我會在你前邊呢。”
這個話就有意思了，卓楊挑着眉毛：“哦，爲什麼這樣說呢？”
“這不明擺着的嘛！我和你都是拉波爾塔先生的人，而且是他在巴薩俱樂部裡最高的兩個標誌性建築。要換成你是羅塞爾，能容忍咱倆一直在這裡吆五喝六？”
“佩普，你誤會了。”卓楊說：“不是羅塞爾要趕我走，是我自己決定要離開的。你是咱們俱樂部中第一個知道的人，就連羅塞爾我也還沒告訴。”
卓楊的話更有意思，瓜迪奧拉也把自己的眉毛挑上了額頭，同擡頭紋共長天一色。
“你自己要走？有什麼原因嗎？”
“佩普，實不相瞞，的確有很充足離開的理由，但我不想騙你，這個理由不能說，所以……還請你見諒。”
瓜迪奧拉左右兩支眉毛輪番挑了挑，擡頭紋換來換去像移動的五線譜，卓楊按捺住了貼上去給點上音符的衝動。
“好吧，我尊重你的隱私，也感謝你能把這個消息第一個告訴我。”
“也謝謝你，佩普。”
瓜迪奧拉擺了擺手：“不管怎麼說，羅塞爾的確不會趕咱倆走，但也絕對不會求着你我。”這個看法，卓楊和瓜迪奧拉保持一致。
“他一定會創造一些氛圍讓你和我主動離開巴塞羅那，羅塞爾是個心思縝密的人，他的陰謀詭計非常多。”瓜迪奧拉說：“我原本預計咱倆都會在五年之內離開巴塞羅那，但沒想到你行動這麼快。”
“我離開是有我自己的原因，佩普你不至於吧？”卓楊說到：“你是巴薩老人，土生土長的嫡系，誰當俱樂部主席也改變不了這一點。”
“哼哼，有個屁用。”瓜迪奧拉撇了撇嘴：“別忘了我可是拉波爾塔破格提拔上來的，這教練的位置又最能體現高層的管理意志，畢竟他們不能直接干預更衣室。誰當主席都要在這個位置上任用自己人，哪怕不是自己人，也要換成新人，這樣才能讓更衣室和管理層上下統一。”
瓜迪奧拉言之有理，這些貓膩其實也是足球圈中的常識。2003年拉波爾塔上任後，第一件事就是趕走了安蒂奇，讓裡傑卡爾德擔任了巴薩主帥。
相比起拉波爾塔，羅塞爾至今未動瓜迪奧拉，算得上厚道了。但瓜帥執教成績斐然，也的確不是想動就能動得了的。
“羅塞爾去年一上任，他倒是沒動我，可他卻把克魯伊夫先生‘名譽主席’的頭銜摘了，這什麼意思？都說克魯伊夫是咱們巴薩的教父，但這個教父在俱樂部什麼職務都沒有，他教育誰？給誰當父？”
瓜迪奧拉牢騷一大堆，今天可算找到傾瀉的對象了，也許是卓楊要離開的決定，讓瓜帥放下了心中的防備。
“還有體育總監貝吉里斯坦，球探主管瓦倫丁，他們的工作都非常出色，足壇有口皆碑嘛！羅塞爾一上任就拿掉他們，什麼意思？”
“讓蘇比薩雷塔來幹總監，他能幹嗎？幹不了！沒這個能力知道嗎？狗屁經驗都沒有，瞧他把伊布和齊耶穌白送人的笑話，啊？是不是？哈哈哈……”
“事情明擺着的，羅塞爾就是在等着我犯錯，一旦成績出現問題，你看他還會不會顧忌？比拉諾瓦和羅塞爾走得那麼近，早請示晚彙報，我指派的工作推三阻四。他想怎麼樣？這不明擺着的嘛！”
42歲的蒂託·比拉諾瓦是現在巴薩教練組中首席助理教練，此前在拉瑪西亞青年隊擔任主教練，同巴薩二隊主教練瓜迪奧拉關係很好。08年的時候，瓜迪奧拉將他提攜進一線隊輔佐自己。
聽瓜迪奧拉這麼說，比拉諾瓦現在投奔了‘皇軍’，野心昭昭準備時刻取代瓜大哥。其實也能理解，有點本事有點抱負的人怎麼可能一輩子屈居人下，俱樂部權力更迭去選擇抱大腿也是人之常情，江湖中本就是這樣的生存之道。
“還有小杰那個牆頭草，他現在恨不得和羅塞爾穿一條褲子，哼！”
皮克和羅主席走得近，卓楊知道，皮克也沒有藏着掖着。小杰是場面上的人物，雖然同離任的拉波爾塔關係不錯，但並不妨礙與新主席也相處親密。
“上次我讓他和夏奇拉少一些社交活動，你媳婦是歌星你又不是，他竟然甩袖子擰頭就走，真以爲我不敢把他摁在替補席上暖板凳嗎？要不是……哼！”
這些事情卓楊也都知道，小杰對瓜迪奧拉的管理很有意見，覺得手伸得有點太長。以前小杰有意見也不敢不聽，但現在他長大了。
卓楊在這種事情上不好表態，因爲他其實才是巴薩全隊最不遵守場外作息紀律的人，只不過瓜迪奧拉在這方面從不說他，也許偶爾有過那麼一兩次，但都非常非常委婉，卓楊裝聽不懂後，他也就不再囉嗦。
“佩普，我還要感謝你，真的，非常感謝。”
“感謝我什麼？”瓜迪奧拉稍微平復了一下氣呼呼的心情。
“感謝你這兩年對我的容忍。”卓楊撓了撓頭：“我其實挺操蛋的，業餘時間場外……，佩普，謝謝你，真心的。”卓楊微笑着點了點頭，聰明人之間一切都不用明言。
瓜迪奧拉眼圈紅了，沒有人知道這兩年他爲了容忍卓楊在場外的‘放縱’把自己憋成了什麼樣，受了多少委屈和內心煎熬。有多少個晚上卓楊在‘花天酒地’，而瓜迪奧拉卻在家裡天人交戰。
卓楊此時的一聲‘謝’，讓瓜迪奧拉釋放了兩年來的憋屈。卓楊能念他的好，便也就足夠了。
爲了不使自己失態，瓜迪奧拉假裝額頭上癢，低下來撓了兩下順便揉了揉眼睛。
“嗨，謝什麼謝，我其實對於執教你，能做你的主教練也是挺滿足的，就是時間太短，能再合作幾年該多好。”
“唉——，也不知道以後和你還有沒有合作的機會。”瓜迪奧拉也是真誠的。
“噢，對了，卓楊你打算下賽季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