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夏日清晨的終南山一片寂靜，山上雲霧繚繞，看上去猶如仙境一般。
山腳下的小院，已經從睡夢中醒來，卓楊的父親卓彤彤把五穀豆漿往妻子面前推了推，自己夾起籠屜裡的小籠包，湊到嘴邊，輕輕咬開小豁口。
「吃飯吧，邊吃邊看。」
老媽楊虹把目光從電視機收回到餐桌上，拿起調羹慢慢攪動着豆漿。
電視里正在直播2019美洲盃小組賽C組最後一輪，中國隊和智利的比賽。
楊虹笑着搖搖頭，對丈夫說：「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沒覺得足球有什麼……魅力，我應該還是不喜歡足球。」
卓彤彤說：「很正常。先吃飯吧。」
「如果不是足球比賽裡有咱們兒子……」楊虹說：「我肯定不會看的。」
卓彤彤：「唔……嗯，吃吧吃吧。」
楊虹把豆漿端起來，卻又把碗放下。「我不喜歡足球，以前不喜歡，現在也不怎麼喜歡，可我兒子是世界上最好的足球運動員。彤彤，你說人這輩子是不是很奇妙。」
卓彤彤：「奇妙，對，奇妙。快吃吧，一會涼了。」
「啪！」楊虹突然拍桌子，把正一邊盯着電視一邊吃包子的丈夫嚇了一激靈，差點把夾着小籠包的快子戳進鼻孔裡。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吃吃。卓彤彤，你變了。」
卓彤彤：「……」
楊虹生氣地說：「以前我說什麼你都會認真聽，現在我說什麼你都心不在焉。哼，歲月是把殺豬刀，姓卓的，你變了。」
快子上還夾着半個小包子，卓彤彤不知道是該吃掉還是放回盤子。
「不是……我咋就變了？這都哪跟哪……虹虹，是你要大清早起來看球賽，我本來是要睡懶覺的。」卓彤彤手裡舉着包子：「我還提前起來做好了早點，你瞧，熘了包子，打了豆漿，切了小菜，你瞧瞧。」
「是不是我委屈你了？說你兩句你就不耐煩，終於討厭我了，是不是？」
卓彤彤微微嘆息：又來了……
「虹虹……」
「別叫我。」楊虹怒氣衝衝站起來：「你自己吃吧，討厭我，我走。」
說完，扒拉開椅子，走了。
卓彤彤嘆口氣，把半個包子塞進嘴裡匆匆吃掉，然後拿來小盆和盤子，把桌子上的豆漿、包子、飯菜都先蓋起來，保持溫度。
電視上，兒子卓楊正在帶球突破，被智利球員連拽帶鏟阻止。裁判哨子響了，卓楊躺在地上沒有起來。
即便習慣了，卓彤彤還是稍微有點緊張，直到兒子從地上站起來，重新跑着投入比賽，他才放了心。
看看錶，楊虹賭氣出去差不多五分鐘了，卓彤彤打算再有一分鐘，就出去找她。
半分鐘後，楊虹回來了，坐回了餐桌旁。
「對不起啊，彤彤，是我心情不好。」
「沒事兒，我剛要出去找你呢。」
楊虹噘着嘴：「咱倆不該退休，都是閒着沒事鬧得。」
卓彤彤安慰妻子說到：「是秋天和卓楊心疼咱倆，你和我也確實折騰不動了，人不服老不行。」
「哼！他們心疼咱倆？」楊虹不滿地說：「好啊，回來一個陪陪我啊！我現在一年能見他們幾回？」
「呵呵呵，整天守在你身邊？你就開心了？」卓彤彤說：「每個人都盼望子女有出息，你倒好。」
楊虹搖了搖頭：「唉——，出息是出息了，可是出息的過程也讓人提心吊膽的。前幾年卓
楊……我不想再經歷了，我寧願他沒出息，平庸一輩子。」
卓彤彤重新把豆漿給妻子放好。「像你們學院任教授那樣？他兒子和卓楊一般大，現在整天在家啃老。卓楊和他一樣，你就開心了？」
楊虹也夾起包子，說到：「老任家那樣也沒什麼不好，最起碼每天都能看見，放心。」
「哈哈，卓楊十七歲的時候，可是你堅決要讓他去德國的，而且還是讓他一個人去，那會兒誰勸你都不聽。」
楊虹：「……」
「唉——」楊虹說：「那個時候我也還年輕，脾氣犟愛衝動，拿定了主意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如果是現在，你還會讓十七歲的卓楊一個人去留學嗎？」卓彤彤問。
「其實那一年卓楊剛走，我就後悔了。」楊虹幽幽說到：「揹着你，我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
卓彤彤心說：我看見了，我知道……
「……如果換成現在的我，不會讓兒子去的。」
「哪怕知道卓楊在足球和鋼琴上會取得現在的成就，你也不會再讓他留學？」
楊虹遲疑了：「我……我不知道。」
「虹虹，你覺得卓楊要是沒有留學，現在是什麼樣子？」
「嗯……應該在當鋼琴教師。」
「不可能的，虹虹，咱們的兒子咱們瞭解，卓楊也許會從音樂學院畢業，也會老老實實去某個中學當音樂老師。但他肯定不會幹很久，教師的職業太枯燥，時間長了他根本憋不住。」
楊虹興奮地說：「然後他就會像老任家孩子一樣，辭職去玩樂隊，去辦培訓班，借錢買摩托車？」
卓彤彤也很開心：「然後什麼也沒幹成，只能先回家啃老？」
楊虹胳膊肘支在桌子上，雙手捧着臉：「我同意！卓楊可以啃老，但不能睡懶覺。」
「可以啃老，拒絕躺平。」卓彤彤補充。
夫妻倆：「哈哈哈哈……」
笑過之後，卓彤彤說：「知道你想兒子了。瞧，這個比賽打完他不就回來了嗎？再等幾天。」
楊虹說：「這次暑假回來，一定要讓卓楊多待幾天。還有啊，他也老大不小了，我得再催催他，和蔻蔻還在等什麼？」
「彤彤，我給你說啊。上次我問蔻蔻，她和卓楊爲什麼還不要孩子，蔻蔻紅着臉說卓楊暫時不想要。你說不想要就不想要嘛，她臉紅什麼？」
「是你這個惡婆婆給催的吧？」
「呸！誰是惡婆婆？蔻蔻是我親閨女。」
「哈哈，那也得人家親媽願意才行。」
大清早夫妻倆日常鬥着嘴，電視裡比賽進行正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