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之怒，浮屍百萬，流血千里。布衣之怒，流血五步，天下縞素。人的憤怒和勇氣本身並不分高低貴賤，但有價值取向的差別。
卓楊在即將於阿蘭·史密斯展開自相殘殺的鬥牛時，想起了在米蘭幹掉小混混傑夫·伯努瓦的那一晚。
——按照今天的邏輯，我在那一次應該和伯努瓦你一刀我一刀對捅，誰也不閃不避，可我並沒有那樣做，因爲那是他的目的，而不是我的。我要比他強大得多，我可以碾壓式擊敗他。
——繼續和阿蘭·史密斯懟下去，無論什麼結果，是我贏了嗎？反正他沒有輸，因爲他的目的達到了。他只會這一招，而我是無所不懂（主角的自負），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我用我的方式擊敗你纔是勝利。
匹夫之勇，從來不是勇敢，二桿子而已，充其量是陝西人說的那種二球貨。
.
習慣性大腦思維飄逸之時，猛然聽見噴子戈麥斯焦急的呼聲：“騷貨——！”足球飛來。
戈麥斯着急是因爲普羅伊斯這個球給得不是很好，就在卓楊和阿蘭·史密斯的中間，兩人相距足球運行軌跡恰好都距離三米左右，這是逼着卓楊上刀山的傳球。
完全沒有猶豫，卓楊和史密斯大跨步直奔足球而去，緊接着同時開始後仰，這是要對鏟！所有人都成爲了凝固的畫面，整座老特拉福德球場只有卓楊和史密斯在光速移動靠近，其他一切——靜止！
史密斯已經做出了舒展的剷球姿勢，地趟弓步，前腳掌鞋釘衝外閃着寒光，左腿彎曲蓄力隨時可以剪刀一擊。只見他咬緊牙關眼珠子都能瞪出血來，腮幫子繃得比鵝卵石還硬，脖子上的青筋幾乎要扯斷。
卓楊還沒有完全下鏟，上身後仰四十五度滑行呼嘯，同樣一腳在前一腳在後，兩腳僅分半步之遙。表情中沒有絲毫猙獰，低眉順眼兩耳招風，伸出舌頭飛快地在上嘴脣由右至左舔了一圈，說不上脣紅齒白倒是頗有些猥瑣。
如此之短的距離，如此快的速度和慣性，他和他誰也沒可能再收腿躲避，他和他的力度與兇猛不分伯仲，他和他的勇氣勢均力敵。全世界都成爲了旁觀者，所有旁觀者都屏住了呼吸，全世界只聽見砰砰砰心跳和兩道呼嘯硝煙發出的撕裂聲。
完嘍，這兩個二貨，非他媽死一個不成。渣叔心已碎。
娘希匹，你們倆這麼麻煩搞麼子，直接用腦殼子撞多好，反正裡面也沒有腦漿子。弗格森三魂已經出竅。
.
比史密斯高出十釐米，腿自然也要長一點，卓楊先行點到足球。快到慢鏡頭都播放不出——
左腳輕點穩住皮球，右腳幾乎同時跟進，左腳內側和右腳腳面合力輕輕一夾，依然傾斜着的卓楊曲雙小腿往後一甩，整個人身體也緊跟着騰空而起。
卓楊像斜身側躺的迷迭妖怪，阿蘭·史密斯飛鏟着從他身下轟隆隆經過，失控的列車沒有靠站。
足球由卓楊的後方彎出一道妖豔的弧線，像拱門更像彩虹，卓楊落地的時候足球恰好墜落身前。
——空中彩虹過人！
.
沒錯，我幹嘛要去和你比賽二桿子，你的目的是拼命，可我最擅長的卻是虐人，花式虐人。你拼你的去吧，待看我怎麼虐你。
.
卓楊自從跟隨馬迪堡進入德甲以後，戲耍式的花式虐人逐漸減少，動作的實用性越來越強，直截了當中韻味十足，是另外一種內涵的美。花式戲耍雖然奪人眼球，但實用性差點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卓楊懂得了尊重對手，也就是說他不會再去無緣無故虐人欺負人，要給自己攢人品。
彩虹過人是比穿襠還要惡劣的招人恨行爲，踢野球時卓楊因爲這個和別人打了不少架。他進入職業足壇之後很少再玩這個，但並不代表他忘記了怎麼玩耍。
憑藉高出史密斯一大截的動作速率和身體協調性，卓楊玩出了妖精飛天般的彩虹過人，把阿蘭·史密斯的臉皮都要臊掉了。
——來啊！看看是你先拼下我的命，還是我先撩得你按耐不住？這纔是我最擅長的事情，剩下進球什麼的都是小兒科，不值一敘。
.
耍完史密斯，玩性大發的卓楊落地後直接在距離球門四十米處拔腳怒射，放肆之下沒能控制得住，爆發中加上了暗勁。
卓楊把暗勁糅合進射門中已經在私下裡嘗試練習了很久，力量沒有問題，但準頭卻很離譜，長時間練習也沒能得到改善。然而這一次，炮彈卻直襲曼聯球門。
小禁區線上的范德薩年長沉穩經驗豐富，隨時隨地保持着高度集中。眼見卓楊的射門轟鳴着眨眼便到跟前，都顧不上吃驚，騰身而起雙拳奮力出擊。根本沒有接穩的可能，明知不可爲就不要去爲。
足球被范德薩撞出了橫樑，去勢不減飛上了看臺後層。所有人都驚呼此腳射門威脅之大，紅魔人都在爲荷蘭國門的精彩撲救叫好。
但沒人能注意到，即便有注意到的也沒有多想，從小禁區線起跳的范德薩，落地時，已經摔在了球門之內。范德薩偷偷活動着生疼的雙拳和發麻的小臂，內心大駭然。
.
卓楊射門奔出後，連他自己都愣住了，瞎雞ba胡來竟然有這樣的準頭，此前暗勁總是和自己鬧彆扭，踩着禁區線都能打飛，似乎暗勁對腳部細小觸球感覺影響很大。但今天這個就很有意思了，要不，一會再試試？
卓楊在這邊給自己鼓上了勁，那頭被臊了臉的阿蘭·史密斯同樣卯足了雄心，感覺被戲弄的同時，他認爲卓楊慫了，沒有膽量再和他硬碰硬。這個想法給了他一個錯覺，讓他認爲可以憑藉更兇悍和強硬的動作完全嚇退卓楊。這個錯覺，也讓他忽略了大腿的疼痛。
說實話，兩個人到了這會兒，都沒什麼心思好好比賽，都認爲用自己的方法幹掉對方比贏球重要得多。
然而，他倆都沒意識到，自顧自得陶醉於風格迥異的相互征服中，卻忘了馬迪堡還有一個瘋狗，曼聯也還有一個一直壓抑住花式風騷的小小羅。
這樣一場對決，這樣青春盪漾的夜晚，月色註定是要撩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