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丹年藏好匕首,帳篷上的門簾又一次被人掀開了,這次來的居然是慕公子本人。
丹年剛把他派來監視的人氣走,這會莫非是來修理她的?戴着面具,丹年看不出慕公子到底是喜是怒,垂下眼睛把玩着草墊子上的草根繞着指頭玩,不理會一步步朝她走來的慕公子。
“沈丹年,你很好。你覺得趕走了劉老鴇,我就不會再找人來看着你了?”慕公子開口了,聲音平淡,聽不出來情緒。
丹年心思急轉,挑釁道:“我本是官家小姐,你找那種人來作踐我,我還覺得委屈!”
“哦?你還覺得你是官家小姐?”慕公子語氣帶着輕快的笑意,“要不要我收了你當侍妾,讓你一輩子留在草原上,永遠回不了大昭當你的官家小姐?”
丹東一聽,來了興致,前世的時候她就聽說過古代蒙古有風俗,男人死了是支持女人再嫁的,不知道這個勒斥是不是如此。
丹年興致勃勃的衝慕公子問道:“聽說在你們勒斥,要是男人死了,還是很歡迎女人再嫁的,有這回事嗎?”慕公子有些接不上丹年的思維,“你想幹什麼?”丹年扔掉手上的草根,拍拍手笑道:“那樣挺好的。要是你哪天從草原跑到我們大昭搶劫被我們大昭人打死了,我就能帶着你的財產改嫁。讓別人的男人花你的錢,睡你的女人,還要你兒子管別的男人叫爹!”
慕公子半天沒有吭聲,丹東一想到面具下的那張臉現在定是青白交加,心中就一陣暢快。想嚇唬沈丹年,你道行差的太遠!
半天,慕公子開口了,帶着咬牙切齒的意味 “沈小姐果然是虎父無犬女,想法跟大昭那些賢良淑德的閨閣女子不同,莫非沈立言只教了你如何耍嘴皮子?”
丹年悠哉的坐在草墊子上把弄着草根,仰起頭驚奇的笑道:“你一個蠻夷居然也懂得賢良淑德?”
慕公子看着帶着嘲諷微笑的丹年,長長的睫毛,臉上原本蒼白的臉色染上了些許的紅暈,和剛看到她時灰頭土臉的樣子完全不同,細膩的想讓人伸手摸一摸,眼睛帶着笑意 黑黑亮亮的,如同天上的星星一般,把整個人都襯的鮮活起來。
慕公子隱藏在面具下的喉嚨不自覺的嚥了口口水,聲音竭力保持着鎮定,“爲何懂不得?”
丹年沒接他的話,眼前面具男的身份是他的秘密,要不然他也不會成天在臉上帶一個面具。
知道的越少,她活下來的希望就越大。
一想到她的小命還捏在別人手裡,丹年就有些意興闌珊,一把扔了擺弄在手裡的草根撇嘴道:“你急什麼?我又不是你什麼人,打個比方而已又不是真的是你老婆!”
慕公子方纔覺得自己反應過度,有些失態,這會見丹年又耍起了小姐脾氣,冷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天色漸漸晚了,丹年迷迷糊糊的躺在草墊子上睡着了,黑暗中感覺到有人摸上了她的臉 嚇的丹年張嘴就要尖叫 被人一把捂住了。
“別吭聲,是我!”
入耳的是小石頭那敦厚的聲音,丹年驚魂未定小聲說:“你怎麼進來的?”
“我跟看守的人說,我來收晚飯的食具,他們就放我進來了。”
“你趕緊走吧,他們萬一發現你不是勒斥人,會殺了你的。”丹年催促道。
小石頭搖搖頭,“不行的,我還沒把你救出去。這裡把守太嚴,你一出來就會被巡夜的士兵看到,我得找機會。”丹年沮喪了,小石頭連忙說道:“東平那邊的軍馬今天夜裡就會到,等援軍衝進來時,你不要亂跑,我帶你走!”
丹年連忙點點頭,看着小石頭貓着腰鑽出了帳篷,終於可以擺脫這個令人窒息的軍營了,丹年的心因爲緊張開始狂跳起來,暗笑自己沒出息,被架到兩軍陣前時都沒害怕,這會倒是害怕的不行。
丹年眼睛發亮的等到半夜,就聽到帳篷外漸漸騷動起來,聲音越來越大,丹年料想是援軍攻進了勒斥人的軍營,內心說不清是激動還是緊張,一顆心就要跳出胸腔。
這時,帳篷的門簾刷的被掀開了,丹年欣喜的看向門口,讓她驚悚的是來人並不是小石頭,她清楚的看到來人臉上帶着熟悉的銀色面具!
不是小石頭,丹年伸手到衣袖裡,袖子裡還藏着小石頭送進來的匕首。
慕公子大踏步的上前,一把抓住丹年便往前走,丹年的胳膊被他抓的生疼,想要拿出藏在袖子裡的匕首,一隻手也夠不着。
出了帳篷,丹年看到了一直隱藏在衣袖下的慕公子的手,孔武有力,一看就是長期練武的,拇指上還有一道月牙形的白色傷疤,對比下自己的小身板,丹年聰明的選擇了放棄武力對抗。
門外早已是殺聲震天,遠遠望去,木奇城城門大開,士兵喊殺連天的從門裡衝了出來,東平這邊也有大批騎馬呼嘯而來。
丹年心下一片欣喜,蘇允軒人雖然爛了點,但還是誠實守信的,果然是援軍到了,原以爲要明天才到,誰料到他們裡應外合給了勒斥人突襲。
丹年看到了木奇城出來的領頭將士,正是爹爹沈立言,雖然多日的征戰讓他清瘦了許多,但是依然容光泛發。丹年激動的大喊了起來:“爹,我在這!”
在前面拖着她走的慕公子一把捂住丹年的嘴,拖着丹年上了一匹馬,將丹年禁錮在他身前,雙腿一夾馬腹,馬嘶鳴了一聲,衝出了軍營,朝西北方向跑去。
一會時間,囂公子和丹年已經跑到了離軍營三裡開外的山坡上,前方就是“迷失林”。慕公子勒停了馬,回身看燈火通明殺聲震天的勒斥軍營,一聲閃亮的眸子不變喜怒。
丹年眼睜睜錯失了和父親相聚的機會,心中怒火難以平息,這會見慕公子停下了,諷刺道:“公子真是識時務者,臨陣脫逃,還能免了主帥責罰!”
慕公子並未答話,扯着繮繩的手臂將丹年牢牢的鎖在懷裡,丹年想把匕首從袖子裡掏出來都難,稍微有點動作,慕公子就要警告她不要亂動。
慕公子靜靜看了會兒戰場,雙腿一夾馬腹,繼續朝着西北方向奔跑,丹年心下焦急不已,離父親越來越遠.這該死的面具男要真把她帶到草原上去再回來可就難了。
想到這裡,丹年看着前方一片茫然,慘白的月光照在地上,網網還響徹耳邊的殺喊聲已漸漸消失不見。
丹年忽然用力向後向左向右亂打一氣.馬受了驚嚇,開始原地打轉,慕公子被丹年的小拳頭砸到了沒有面具保護的下巴,吃痛不已,一手勒住馬,一手反綁過丹年的雙手,冷冷的喝道:“你是想讓我殺了你再拋屍荒野?!”
丹年惱恨不已,“你最好現在就殺了我,否則你將來一定會後悔讓我活着!”
慕公子冷哼一聲,見馬安分了下來,撕下了身上一圈衣袍,捲成繩子將丹年的雙手捆在了身前,丹年怕他發現袖筒裡的匕首,也不敢反抗。
慕公子看丹年撅嘴噙着淚的倔強模樣.心下一軟,捆繩子的勁道不由得小了許多,笑着摸了摸丹年的頭頂,“女孩子要乖一點纔好討得夫君疼覓 ”
丹年暴怒,“老孃就是嫁豬嫁狗都不會嫁你!”慕公子臉撇向一邊,確定丹年不能再亂動後策馬繼續往前奔。他網看到的嬌弱委屈的女孩子是他的錯覺,一定是錯覺。
奔跑了大半夜,慕公子在一個丹年完全辨不清東南西北的山坳裡停了下來,一路上全是山,慕公子掏出一根竹管,點燃了後竹管衝出一道紅色的火焰消失在了天空。
不多時,幾個同樣帶着面具的人騎馬過來了,領頭的人看到舒舒服服歪在慕公子懷裡把他當靠背的丹年時愣了下,隨即上前,慕公子向他使了個眼色,兩人下馬轉身去了一邊。
丹年眼看兩人的背影消失,正準備策馬揚鞭,卻發現剩下的人速度比她更快,把她圍了個結結實實。
過不多久,兩人就從樹林裡鑽了出來,丹年看着兩個面具男,十分不純潔的想兩人究竟在樹林裡做了什麼,真做了的話,這時間也太短了點,看慕公子力氣挺大,莫非他是下面的那一個?
慕公子被丹年的詭異眼神盯的發毛,網要問,丹年卻又哼了一聲扭頭轉向一邊。一路上,這羣人居然沒有再說過一句話,丹年不得不驚歎於這支小部隊的素質。
晚上宿營的時候,慕公子和丹年睡在裡面,其餘人守在火堆外面。
領頭的面具男帶着兩個人打了兔子來在火堆上烤。
丹年看慕公子一直在湊着火堆看一塊羊皮,問道:“你看那個做什麼?”
慕公子看丹年主動跟他說話了,笑道:“這個是我們要走出這片地方的地圖,要是沒這地圖.說不定就要困死在這裡了。”丹年心下一動,面露不屑問道:“地圖那麼簡單,一目瞭然的,你還看了那麼久!”
慕公子慢悠悠道:“莫非沈小姐能看得出我們要怎麼走才能走出這裡?這裡是勒斥和大昭交接處,就連經驗豐富的老獵手都會迷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