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心拿着包走下了電梯,有些氣不過,拿起手包便往牆上狠狠地砸了一下,腦子裡掠過柏蕊那張臉,氣不打一出來。
“最好別給我見到,見一次打一次……”唐一心黑着臉罵着:“不要臉,什麼皮啊……”
話語聲卻突然頓住了,表情怔愣地看着前方,彷彿受到了驚嚇。
“你你你……”唐一心見鬼似的指着面前那個越來越近的身影,躲已經來不及了。
他怎麼會來這兒?人真的一衰起來擋都擋不住,現在這副樣子給他看見……唐一心咬牙。
蘇季青仔細確認了一下面前的人確實是躲了他許久的唐一心,這才放下心來。本想通過喬淺初找唐一心的,卻在醫院撲了個空,喬淺初在找遍了廁所也沒看見唐一心的身影之後,無奈地告訴他,一心來了樓南律所。
他知道唐一心很要強,也很強勢,但是得知她很有可能是來打架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捏了一把汗。果然,現在不僅傷了,還傷到了臉。
“爲什麼要打架?”蘇季青皺着眉頭走了過來,臉色陰沉。唐一心的臉顯然是被尖銳的東西刮破了皮,血已經乾涸凝固在了傷口的邊沿--本來皮膚好就是唐一心爲數不多的優點之一了,居然還被人糟蹋成這樣。
“解恨,”唐一心揮手道:“你別這樣看着我,慎得慌……我們先出去吧,再待着你就有粉絲來要簽名了。”
蘇季青看向四周,果然有很多女孩子躍躍欲試,於是點了點頭,帶着唐一心出了樓南律師事務所的大門。
剛出大門,唐一心立刻舒展了四肢,呲牙咧嘴地叫起痛來。
臉上的那道口子很明顯,也難怪從律所出來的一路上,都有人帶着怪異的目光瞧着她了。
“你要是想爲自己的好姐妹出口氣的話,我不會攔着你,但是唐一心,出氣的方式有很多種,你這種是最無腦的。那個女人是律師,使用蠻力這種事完全是吃力不討好,對方要是隨便拍下一兩張照片,告你蓄意傷害,你怎麼反駁?”蘇季青扶着她的肩膀,說是扶,還不如說是鉗制,不讓她半路掙脫跑掉。
之前他一直都對她笑兮兮又很有好脾氣的樣子,唐一心就錯誤的認爲蘇季青是個好好先生。可是原來,好好先生也是會生氣的。
“我一遇到她,這怒氣一上腦子,我能管得住嗎!”唐一心誇張地叫道,大聲說話時扯着受傷的臉皮立時又哎喲喂地呼痛起來,“誰讓她害得阿初流產,你知不知道,當阿初肚子疼急需要救護車進醫院的時候,那個女人在做什麼嗎!她丫的居然抱着阿初的老公不撒手,還溫情脈脈地表白,哎喲我去,好一個十年啊,十年的青春,十年的愛,說得真是好聽,我都快吐了!”
“我不是說你不該教訓她,我是說你用錯了方法,”將唐一心帶到副駕駛室那側爲她打開門,看着她進去後,蘇季青這才放心的上了車,“那個女人一看就比你聰明,你還傻不吧唧的送上門讓人家揪住你的把柄。你這不是爲你朋友出氣,是在爲她惹麻煩。教訓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明着的來不了,咱們可以來暗的。”
“行啊蘇季青,你要是早這樣的話我們早都是朋友了!”唐一心笑嘻嘻的看着他,“要是我早點碰到你,剛纔和那女人打架我也不至於輸得這麼慘,還沒得到什麼好處。”
蘇季青只看着她笑,沒說話。說這句話之前,唐一心應該是忘了她到底是如何想着法子的躲着他了。
他倒是有很多方法留住唐一心的人,但他不屑用。唐一心性格直,爲人真誠,想到她對於喬淺初的護犢子行爲,他突然想到了一個改善他們關係的切入點--愛屋及烏。
喬淺初對於她來說這麼重要,他倒是可以從這點出發,逐步進入她的生活圈。
蘇季青又將她帶回了家,第二次幫助了她。
門一關,唐一心站在玄關處,手腳都不知道該如何擺放了。上一次來這裡的記憶模糊又清晰,每當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忘記的時候卻又突然冒了出來,還是超清版循環播放。
“這是上次你穿過的鞋,這次繼續穿它吧。”蘇季青瞧着唐一心已經憋紅的臉頰,很不厚道地笑了笑。
捕捉到蘇季青嘴角一閃而逝的弧度,唐一心心中警鈴大響--這蘇季青一定是故意的!故意看她出糗,故意看她尷尬!她狐疑地看了又看,卻發現當事人已經換好鞋,邁着步子往前走了。
好吧,應該是她以小心之人度君子之腹了。要是蘇季青真的是一個這麼記仇的人的話,那他也不會不計前嫌地幾番幫她。
“過來。”蘇季青不知何時拿了個醫藥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朝着唐一心拍了拍旁邊的空位。
或許是因爲燈光的原因,哦不,還或許是因爲他的臉,所以即便是一個很平常的動作都能讓他看起來如此的有魅力。
有魅力。
魅力……啊呸!唐一心趕緊搖了搖頭,心裡默唸了兩遍千萬不能老牛吃嫩草,這才穩住了心神走到他剛纔指着的位置坐下。
傷口的血有些幹了,凝在臉上,紅得更是讓人覺得觸目驚心。
蘇季青調整了一下坐姿,朝着唐一心。他看着她臉上的傷口,忽然皺起了眉頭。
“這樣就更加難看了。”
唐一心瞪了他一眼,搶過他手上拿着的消毒水,“我自己來。”
“給我,你不好上藥。”蘇季青攤開手掌,皺眉看着她。
唐一心瞧清楚他眼神所表達出的不容拒絕,縮了縮脖子,很沒骨氣的雙手遞上消毒水。
用棉籤蘸了消毒水細細地擦着唐一心臉頰上的血跡,傷口一接觸到消毒水,她被刺激得差點跳了起來。
痛痛痛痛痛!
“別動,”蘇季青輕聲斥道,一手扶住她的腦袋,也沒管手上越來越滾燙的溫度,繼續認真仔細地幫她清洗傷口。
從唐一心的這個角度看過去,蘇季青的睫毛真的很長,皮膚也好白……嘴脣也很薄,感覺很可口的樣子。
記憶中朦朦朧朧的觸感又回到了腦海中,唐一心一時沒忍住,居然對着蘇季青嚥了下口水!
因爲室內特別安靜,所以她這個吞嚥的動作表現得特別明顯。
這下手裡的溫度不止是燙了,而是灼燒。
“好了沒啊?”唐一心心虛地四處亂瞟,就是不看他。
蘇季青將創可貼順着傷口貼好,鬆了口氣,輕聲道:“好了,要想不留疤的話最好還是去醫院看一下。”他在心裡悶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沒拆穿她剛纔的尷尬。
“有這麼嚴重嗎?”唐一心條件反射地偏頭,正好對上蘇季青的眼睛,他離她很近,兩人的呼吸都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唐一心一時感覺口乾舌燥,趕忙舔了舔嘴脣,就怕自己再次很慫地對着他吞口水。
看着她的這個動作,蘇季青原本黑沉沉的眸子更黑了。
他突然伸出手扣住唐一心的腦袋,往前一帶,還沒等唐一心反應過來,薄脣就已經貼上了她的。
唐一心嚶嚀一聲,驚恐萬分地推開了他!
蘇季青剛纔吻得很用力,使得她呼吸急促,臉頰緋紅。她慌忙起身,拿起包包轉身就走,“不行,我想起來我還有事,我先走了。”
刻意不去聽蘇季青說了什麼話語,她一步並作兩步地往門口走去,開門關門,動作一氣呵成,連鞋都忘了換回來。
走到樓下,被冷風吹了一會兒,唐一心的理智才漸漸回籠。天!她懊惱地抓了抓頭髮,一次也就算了,這次居然還是在她清醒的情況下!難道她的定力就這麼差?簡直就像是吃了失心丸一樣!
“唐一心!”蘇季青追了出來,在後面叫她。
唐一心頭都不敢回,穿着拖鞋小跑起來,好不容易見到出租車,一招手攔了下來像只泥鰍般鑽了進去,催道:“師傅,開車!”然後迅速地報了喬淺初所在醫院的地址。
出租車司機見她滿臉焦急,去的地方又是醫院,以爲她是有什麼急事,一踩油門,車子“嗖”的一下就開出去了。
唐一心往後看了一下後面追着的蘇季青,他漸漸跑不動了,兩手撐着膝蓋大口大口地喘起氣來。
她心亂如麻。
下了出租車,唐一心坐進直達喬淺初樓層的電梯,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嘴脣,神情有些許恍惚。
走出電梯門,擡眼就看到穆南煙正往她這邊方向走來。唐一心站定不動了,嘴角一撇,神情冷淡的等着他走近。
“阿初呢?在幹什麼?”唐一心問他。
“她剛吃了點東西,現在正在休息。張子善給我打電話說律所出了點事,所以我要趕回去一趟。”穆南煙看了下手錶,瞥見唐一心臉頰上的傷口時,他一愣,“你的臉怎麼了?”
“你的老情人乾的好事唄,”唐一心嘴角一抽,“不介意的話我們找個地方聊聊?”
穆南煙大概猜到她找他是說什麼事,點頭答應後,他跟在她的身後,來到了走道盡頭的樓梯口。
與此同時,走道的另一頭出現了一個人影,雙頰仍有輕微紅腫,她在樓梯口停頓了一下,深吸了口氣,隨後踏着高跟鞋往病房處走去。
喬淺初還在牀上閉目養神,手裡拿着一本書,纖細的手腕露出了一截,微涼的風從輕輕打開的門縫裡吹了進來。
南煙回來了?
喬淺初第一反應便是裝睡,流產的事情過後,她不知道怎麼面對穆南煙。無法理智,也無法說服自己平靜以待。
“喬淺初,別裝了,你呼吸都不穩了。”柏蕊道。
喬淺初驀地睜開眼睛,朝門邊看去,眼神犀利刺人。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可以有這樣充沛的情緒。
“出去。”喬淺初道。趁她還能控制住自己。
柏蕊微微一笑,走了進來將門一帶,“要不是唐一心鬧到律所,我可能還要慢點知道這個令人難過的消息。”柏蕊的笑容更大了,臉上沒有任何與“令人難過”相符合的表情。
喬淺初低頭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腦子裡浮現出在公寓樓下看見的畫面,不動聲色地擡起頭,觀察了柏蕊兩頰的紅腫一眼,“柏蕊,要有多喜歡,才能讓人放下尊嚴?”
柏蕊的笑容一僵。
樓道另一邊,唐一心和穆南煙已經站定。
“穆南煙,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唐一心雙手叉腰,站在他面前,死死盯着他的眼睛,不放過裡面任何情緒變化,“是不是初戀總是最美好的,所以才老是剪不斷?現在可好,她都直接到樓南上班了!你知道我去找她的時候她是怎麼回我的嗎?她說阿初不是她的對手,還不止這樣,你看到我的臉沒?”
她瞪着眼睛指了指她臉上受傷的位置,“這是她打的,聽說你們律師最擅長的就是耍嘴皮子工夫,把黑的都能說成白的。”她呵呵笑了一下,“那我就看看,她能怎麼給我使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