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淺初的鬧鐘很早就響了起來,她緩緩伸出手,將手機摸了出來,關掉了鬧鐘,起身。
穆南煙也緩緩睜開了眼睛,眼神裡還帶着疲倦。
“去哪兒?”她起身的那一刻,穆南煙突然伸手將她的手腕抓住了。
喬淺初回頭看了看穆南煙,笑了起來:“我去做飯。”
“起這麼早幹什麼?多睡會兒。”穆南煙輕輕一扯,喬淺初立刻落進了穆南煙的懷抱。
她安安靜靜地待着,沒有掙扎,半晌,開了口。
“西恬姐的狀態已經不能幫我們處理婚禮的事情了,我今天得接手,去看看婚禮的場地。她現在自己的情緒都顧不過來,不能讓她忙活那麼多東西了。”那天柏即晨離開後,謝西恬也開車走了,現在還不知道情況如何。
穆南煙沉默了下來,想到了謝西恬那張慘白的臉,點了點頭,輕聲道:“那等會,我和你一起去。”
“你?律所沒有事情了嗎?”喬淺初從他懷抱裡脫離,開口道:“我自己去就行,場地佈置我也很拿手的,放心,保證給穆先生一個難忘的婚禮。”
“有你的婚禮,怎樣都是難忘。”穆南煙也坐了起來,看樣子真的準備和她一起出門了。
喬淺初挑眉,坐在牀上笑着:“真要去?”
穆南煙轉頭看着她笑,喬淺初這才點了點頭,站了起來,邊往廚房走去邊道:“想吃什麼?”
“老樣子。”
“好。”
清粥小菜。
兩人上桌的時候已經是八點多了,誰都沒有再談及那天發生的事情,吃過飯便開車前往婚禮的場地。
“這邊一片的空氣還挺不錯的,”穆南煙下了車之後環顧四周,“綠化挺好,我們可以來這裡養老。”
喬淺初覺得好笑,“要等到養老,已經是四五十年以後的事情了。”
“所以我要先和你預定好你的老年生活,身邊必須是我。”穆南煙淡淡道,彷彿是在講一件很稀鬆平常的事。
“哪有這麼霸道的......”喬淺初打趣道。
穆南煙伸手將喬淺初的手握住了,往前走着,用行動宣示了主權。
喬淺初一笑,也不和他爭辯了,安靜地靠着他走。
她伸腳踢了踢腳下的這一片空地,“這邊,就是迎賓的小道,分黑白色,中間我們走路的那一塊,是彩色。”她眯着眼睛,和穆南煙在一起,很容易就想到了婚禮應該用的場景配色。
“爲什麼?”穆南煙腦子裡浮現出她描述的場景,在問出口的那一刻也突然明白了。
喬淺初只是笑,不回答。
穆南煙看着這個場地,也牽起了嘴角--他在遇見她之前,最愛的就是黑白色。辦公室、家居全都是單一的顏色,而淺淺對於他來說,就是生命力第一抹有足夠能力將他的生活全部改變的彩色,她闖進來了,於是就再也沒有出去過。
“彩色的道就放在中間。”穆南煙提議。
喬淺初點頭。
兩人擡步將整個空曠的場地都走了一遍,很多細節東西都敲定了,擡表一看,才中午十二點。
“唐一心怎麼總鬧着這些事情繁瑣。”喬淺初看了看場地--明明就是連半個小時都不用的事情。
穆南煙道:“她的意見別說和蘇季青相沖了,就是自己一個人也要思考半天,然後自己提出方案,再自己否決。”
喬淺初一想,也是,場地的設計對於她來說應該很難,要融入兩人相見的意義,還要迎合大家的喜好。
穆南煙的手機突然響了一下,他拿起來看了看。
“你下午有事嗎?”穆南煙問道。
喬淺初道:“我得回去把這個方案整理出來然後發給製作場地的人,你可以先去工作,晚點我們再聯繫。”
“好,張子善發信息來,有人來律所鬧事,我回去處理一下。”
喬淺初點了點頭,一起上了車。
穆南煙將喬淺初送回了別墅,喬淺初按住了車門,輕聲道:“你小心點,別傷到自己。”
他點了點頭道:“放心。”
喬淺初看着車子離開,才走進了別墅--律所鬧事的事情也常常發生,她陪着南煙的時候也見到過幾件,但是南煙都可以處理得很好,所以她也很放心。”
一個下午,她都待在房間裡寫寫畫畫,手下的畫稿很快就出來了,甚至還用空餘的時間畫了婚禮捧花的樣子--他們已經說好了所有的東西都要自己製作,包括捧花和婚禮上擺放的各種小物件,都會由他們一點一點親自制作起來。既然辦了婚禮,就要辦最特別最精緻的。
一擡頭就已經是傍晚了,天色漸漸開始暗下來,一天就這麼快過去。
喬淺初伸了個懶腰,眼睛眯了起來。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以爲是南煙,但是一看屏幕,居然是西恬。
愣了愣,接了起來。
“喂,西恬姐。”她說完就靜靜地等待着那邊出聲--謝西恬已經三天沒有和她聯繫。
那邊一陣沉默,很久之後,才聽見了一絲呼吸。
喬淺初也沒有說話,等待着。她知道現在說什麼也都是徒勞,柏即晨對於謝西恬來說是什麼,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南煙對於她來說是什麼--西恬姐現在的感覺,大概已經是萬箭穿心的程度了。
“阿初,你在哪?”謝西恬終於開了口。
喬淺初鬆了一口氣,開口道:“我在家裡。”她猜測着謝西恬那邊的環境--不是酒吧,酒吧沒有這麼安靜。有風聲,但是沒有路人講話的聲音,大概是橋上或者河邊吧?
“現在能出來陪陪我嗎?”謝西恬開口:“我打開通訊錄才發現找不到一個人,只有你了。”
喬淺初有些心疼,二話不說站了起來道:“你在哪裡?”
謝西恬開口說了地址,果然是河邊。
喬淺初拿上了自己的外套,這裡開車過去就要一小時,她擔心待會夜深了溫度會下降。
下了樓,她開車前往河邊,路上給穆南煙打了一個電話。
“喂南煙,我晚上沒有時間和你一起吃飯,西恬姐打電話讓我出去。”
“她在哪?”穆南煙開口問道。
“在城西的河邊,我現在過去就行,會好好開導她的,你放心。”喬淺初道。
穆南煙本來想一起過去,但是想了想,這種時候的喬淺初擁有比他更多的力量,他去了,反而不方便。
“好,那你小心點,回來的時候和我說,我去接你。”
“好。”
喬淺初掛了電話,駛向了河邊。
一個小時之後,車子穩穩地停在了城西,喬淺初走了下來。
謝西恬果然在,她一個人站着,低頭踢了踢腳下的石頭,擡頭就看見喬淺初慢悠悠地走過來了。
“你會不會以爲我要投河自殺了?”謝西恬笑道。
“那倒沒有,”喬淺初也笑了起來:“你要是投進去了,就不是你了。”
謝西恬的表情突然黯淡了不少,默然很久纔開口道:“我要是真有那個勇氣投河,就不會等到現在了......不知道是不是習慣了,現在傷口癒合得這麼快。第一次他不打招呼地離開的時候,我幾乎瘋了,那個時候想放棄皇朝,從來沒有一次那麼瘋狂地逼過南煙接替我的位置,也從來沒有一次那麼責怪我身處的這個位置讓我很多事情都身不由己。”
喬淺初走了上去,和謝西恬並排站着,開口道:“我也曾經想過逃避。”
她口氣淡淡,彷彿也是在談論別人的事情。
“我知道,”謝西恬轉頭看她,“那個人叫傅白,是嗎?”
“嗯。”
“如果沒有放棄,你現在碰不到南煙。”
“對啊,”喬淺初笑了起來,“如果沒有放棄,你怎麼知道你會碰到誰?”
謝西恬瞬間就沒有話說了,所有的悲傷一瞬間都梗在喉管裡,這才意識到了喬淺初是故意在套她的話。
她噎了很久,才緩了過來,“你這妮子......嘴皮子越來越厲害了。”
喬淺初笑了笑。
謝西恬再一次開口:“但是你遇見的那個人不是最合心意的,如果現在讓你離開南煙,你應該比我好不了多少。”
“我會瘋掉。”喬淺初開口。
她猜得沒有錯,柏即晨在謝西恬的心裡真的佔了很重要的地位。
謝西恬詫異地轉頭看了她一眼,她從來沒有聽過喬淺初用這樣的口氣說話,也沒有聽過她認真地表達出穆南煙在她心裡的地位。
這兩個人......
“哎,你一定要在我現在這樣的時候來秀恩愛嗎,”謝西恬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我還想安慰你一下,但是想了想,好像沒有什麼可以把你們兩個分開,更難受了......”
喬淺初笑了起來道:“你已經跌倒過一次,應該有了爬起來的經驗。我以爲你今天叫我來不是安慰你的,就是無聊了,想聊聊天。”
謝西恬欣賞地看了喬淺初一眼--喬淺初每一個舉動,都在告訴她爲什麼南煙會這麼喜歡她。
她大氣通透,看似小女人,其實比任何人都明白事理,只要站在她身邊就舒服,還有什麼可求?
“所有人都是放棄了不好的,遇到了好的,南煙也是你也是,唐一心也是,”謝西恬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麼就我不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