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雖是龍眼匯聚之所,可被深淵斬斷的山勢是不可能再孕育出像旱魃這種千年難遇的妖物的,這點官康早已經提到過;我也是太過於依賴他的理論知識,加之被衆多突如其來的變故分散了注意力,這纔沒有留意他前後話語間的明顯的自相矛盾。
我咬了咬牙,回頭看向那架三叉戟客機的殘骸,腦海中又浮現出官康和我在機艙內收集線索時那副極具城府的嘴臉。
彌補缺失的風水山勢,最直接有效的辦法便是利用屍氣和怨氣,這是古時邪道之士們慣用的伎倆,想來在這處養屍地內,一定發生過大規模的屠殺,所以才能做到二者皆備。
官康的數位祖輩都曾擔任過欽天監監正,天下風水歲集於正統!怎麼可能推測不到這些?而且一旦掌控不了局面,他也是自身難保,難道官康是徐王兩家的死士,目的就是要和我同歸於盡不成?
只走出了不到五十米,我們便再也無法移動半步,因爲糉子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像擠公交一樣的在屍羣中前進,那簡直是難以想象的事,可能你稍不留意的功夫,自己的胳膊腿就已經被糉子啃成骨頭了。
胖子頹廢地駝着背:“完了,胖爺這次是真的要歸位了,沒想到我董卓真會死得這麼壯烈!喂,小古,你包裡有沒有酒啊?”
“這話你他-媽說過多少次了?”我嘴裡罵了句,“酒沒有,尿管夠,還有我就不信小爺的氣運能在這裡用光掉!”
其實我也是煮熟的鴨子,只剩下嘴硬了;此時的腦子裡只剩下最純粹的求生本能在支撐着身體——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身上還揹着那麼多人的命,怎麼能死在這種不明不白的地方?
曹綾歆的體力比我們都要好,這短短的幾十米都是由她作爲主力開路;這些長着白絨毛的糉子雖然弱小,可再小的蒼蠅也是塊肉,這種情況下的量變是可以引發質變的,一連砍倒了十幾頭之後,她也有些體力不支了。
曹綾歆用我的古劍全力一掃,逼退了幾頭湊上來的糉子,帶着我們直退到了一處人流較少的崖壁下方,不過這裡卻是離繩索更遠了。
她喘着粗氣對我們道:“事情好像不對,這些傢伙的目標好像並不是我們。”
“啥,不是?”胖子一工兵鏟敲飛了一顆腦袋,用抖得像腦血栓一樣的胳膊指了指倒下的一頭矮個糉子,“那你覺得,這一位大叔是覬覦你曹大領隊的美色,過來想跟你跳一支迪斯扣?”
“你先別添亂。”我突然一個激靈,按住胖子讓他安靜,“綾歆說得對,如果這些糉子的目標是我們,現在的你我怕是早就被分屍了,仔細想想,那些衝上來的不過是因爲距離太近了而已。”
胖子見我語氣嚴肅,也正色起來:“真的假的?”
“當然,不信你看。”曹綾歆指着遠處說道。
果然,除了我們周圍的十幾頭糉子,其餘的大部隊竟然都在面朝着那架飛機殘骸的方向行走着,在無數張沒有表情的猙獰臉孔上,竟然顯露出一絲虔誠的意味。
胖子看得咋舌:“狗日的,我還是第一次見糉子不攻擊人的,這簡直比嫖客在窯子裡學馬-克-思主義還他孃的稀奇;我說,難道它們也和那大頭兒子一樣,會互相吞食來加強戰鬥力?”
“這……”胖子的說法顯然是不成立的,可他的話卻無意間的撥動了我潛意識中的某根神經,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被我遺漏了。
我正想得頭疼,卻突然感到了一陣不明原由的心悸。
“怎麼了你?”曹綾歆見我臉色不對,語氣焦急道。
我嚥了口唾沫,又看向身後的飛機殘骸,打了個寒顫說道:“我好像感覺,那裡有一雙眼睛在看着我們。”
……
氣氛有些毛骨悚然起來,連恢復了一些鬥志,開始像以前那樣貧嘴的的胖子也變得啞口,官康的傷勢是做作不得假的,現在肯定還在昏迷當中;難道又是那個神秘人在作怪?剛纔我們和旱魃血斗的時候,他就在旁邊看着熱鬧?
“不是他。”曹綾歆知道我想的什麼,出聲打破了當下的沉寂氣氛,“除非那人是江湖上早就絕跡的馭屍者,不然解釋不了這麼多殭屍的怪異行爲。”
“馭屍者?電影裡那樣的馭屍者?”胖子問道。
“差不多吧。”我剛想再說,突然間餘光瞥到了一個影子,再定睛一看,瞳孔猛然就是一縮!
我終於知道自己到底遺漏了什麼,原來那股無形的威壓竟然在不知不覺間再次出現了!深吸了一口氣,有些顫抖的擡手指向他們身後:“不過這事應該和馭屍者沒關係了,你們快看飛機的頂上。”
我當時的神態和語氣已經有些神經質了,這可嚇壞了胖子二人,不過等他們也發現飛機上的異常時,也立即變得和我一個模樣。
那不是什麼陌生的東西,甚至可以說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正是我們認爲已經灰飛煙滅了的小旱魃!
相比之前,這頭傳說中的妖物實在是狼狽了太多,原本的綠色毛髮幾乎全禿,卻而代之的,則是渾身的黑紅色血液,左臂也被C4的強大破壞力炸成了兩截,露出了裡面的森森白骨。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狠狠地捶打着地面的同時,嘴裡發出了一陣毫無意義的聲響,情緒上的大起大落已經讓他幾近崩潰。
曹綾歆還算鎮定,倚靠着身後的崖壁乾笑了聲:“它要幹什麼?還想留着我們慢慢來殺?”
“別臭美了,相對於我們,人家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我搖了搖頭,想起了小時候每個夏天的夜晚,爺爺給我講起的那些神怪故事,一個男孩子,對於殭屍這一方面肯定是最感興趣的。
直到現在,我還記得他某次說過的這段話:
“小德呀,你要知道,殭屍不同於我們人類,其中的等級分明,差別也非常巨大;可站在最頂端的也就只有那麼兩種——屍王和不化骨;
前者是人爲而生,歷史記載過的數量相對較多,後者則是由旱魃等妖物自然成長而來,已經是接近地仙一樣的存在了;
此外還有一種情況,比起不化骨來更爲少見……"
“你快說呀。”曹綾歆急得推了我一下,把我從回憶拉到現實,“你說它到底在幹什麼? ”
“這事也不好說是幸運還是點子背到了極點。”我撓了撓頭,不過因爲有防護服裹在外面,反倒是越來越癢了,“這麼說吧,我們今天應該能見識到一種屍王級別的妖物,也算開了眼界。”
這時,彷彿是爲了驗證我的說法,隨着小旱魃的一聲長鳴,整條狹窄的深淵內,密密麻麻將近數百頭行走的糉子突然身體一頓,緊接着就像是被抽離了靈魂一樣,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我面無表情的瞪着那個站在飛機上的人影,手心裡全是汗水,這時候,我的心態也由剛纔的恐懼變成了極度的亢奮。
終於要來了嗎?
記得那一年,我還是個爲英語考試而煩惱犯愁的普通小學生,爺爺當時就像是很多給孫兒們講故事的老人們那樣拍了拍我的腦袋,略帶戲謔的對我道:“那最後一種妖物,相傳華夏大地上只出現過一個,千年前它被觀世音菩薩收服爲坐騎,名曰“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