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到了這種時刻,便接近尾聲了。毫無疑問,段重宛如殺神一般的回頭衝殺,打亂了匈奴人追擊的陣腳,也留給了蕭崢嶸足夠的逃跑時間,消失在這茫茫的大草原上。而同樣將自己送入了絕境。在段重記憶中的歷史上,一旦有人陷入了敵人的包圍之中,往往有三種結局:投降、被殺、自殺。無論哪一種,都並不是很好的事情。
跟着自己回身阻截的三百北樑將士已經全部犧牲,這是必然的結果,面對數十倍於自己一方的敵人,能夠將這支大軍拖在這裡,已經是足以令人尊敬和戰慄的榮耀了。此時此刻,數千匈奴人圍成了一個大圈,而這個大圈的中心,只有段重一個人。
很顯然,段重方纔的一翻廝殺,手中沾染了成百上千人的鮮血,這樣一個戰爭機器,即便是一段的武道高手,也不一定做得到。而段重所騎着的戰馬的身邊,已是壘起了一層高高的屍體。這也是段正經殺人的劍的真正唯一,以段重這樣剛滿二段的武道水準來說,這樣的戰績,已經不能僅僅用超水平發揮來形容了。不過此時此刻,段重已經到了強弩之末的地步,或許現在一個普普通通的匈奴士兵,便能夠將段重斬下馬來。然而之前段重的表現已經給了匈奴人足夠的震懾力,沒有一個人敢於向前一步。
而在這種時刻,若是用上弓箭,即便是一段的武道高手也無法躲避,更不用說段重了。只是很可惜,匈奴騎兵的武器是彎刀,這些輕騎兵們並沒有攜帶弓箭,不然段重現在應該已經成爲了刺蝟。空氣顯得有一些凝重,段重手中的寶劍已經摺了,只剩下一劍柄握在手中,現在只有着一股信念在支撐。
僵持着的場面有一些凝固,然而僅僅片刻之後,匈奴人的陣腳突然出現了一絲騷動,隨之而來的是一道黑影順着人縫衝了進來,以極快的速度來到了段重的身邊,這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便是連段重也幾乎沒有反應過來。而這倒影子,段重很熟悉。
“你不該來送死!”段重紅着雙眼嘆息了一聲。蔣明辰卻搖了搖腦袋沒有說話,站在了段重的身側。這一刻,蔣明辰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自己的忠誠,雖然是一種愚忠。同生死共命運,此時此刻只能是這種情況了,而且生的機率近乎爲零。此時天色已亮,而蔣明辰這樣的影子也會無可遁形。
而在蔣明辰來到段重身邊的時候,匈奴這邊的隊伍又起了一陣騷動,自動讓開了一條一人餘寬的通道,從中走出來了兩個人。這打頭的乃是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表情顯得極爲狂野,走起路來身子沉穩有力,彷彿每一腳都要將大地踩出一個窟窿來。蔣明辰看着來者輕輕說道:“這就是方纔部族之中的高手!”
段重用沾滿鮮血的雙手蹭了蹭鼻子,渾身浴血的模樣顯得實在是有些猙獰恐怖。對方是高手,段重自然是意識到了,然而讓段重更加註意到了卻是這高手身後的那個人,因爲這個高手身後所跟着的,是一個……女人。而這個女人段重看起來還十分的……眼熟。因爲這個人,段重看起來很眼熟,正是自己從匈奴大帳之中擄來的那個“公主”。而此時此刻,這個女人所表現出來的氣勢卻跟昨晚大不相同,因爲這同樣是高手的氣勢。
段重眼睛眨了一眨,終於意識到自己似乎掉進了一個很大的局之中,自己能夠輕易的擄走匈奴的“公主”,不過是故意的而已。更何況如今這個“公主”還搖身一變成爲了一位武道的高手。段重看向了蔣明辰一眼,蔣明辰則是很無奈的搖了搖腦袋,很顯然,這一件事情,段重又陷入了一個很被動的境地。
而這當先的大漢卻是率先發了話:“我是匈奴的勇士阿穆拉!你們,是很厲害的中原人。”
對於對方的誇獎,段重向來是極爲在意的,不過此刻有些不同,小命都要不保了,馬屁什麼的都是浮雲。況且自始自終,段重的眼睛一刻也沒有從這大漢身後的女人身上已開過。段重張開了嘴巴,聲音顯得有些喑啞:“你是匈奴的公主?”
這個問題自然是問這大漢身後的女人的。這位“公主”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個極爲驕傲的笑容:“不錯!”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是個事極爲誘人的,也很符合段重的胃口。小麥色的肌膚,狂野的個性,魔鬼的身材,以及完美的臉蛋,不得不說這是一個很理想的情人。不過此刻站在敵人的立場上,段重便沒有心思去想那麼多無關的問題了。“你知道我要來抓你,你是故意的?”這個故意的,自然是指故意被段重抓住。
匈奴公主點了點頭,隨即又搖了搖頭:“可以這麼說,也不可以這麼說。”
“你知道我會帶着人來抓你?”“不知道。”“那你爲何會讓我抓住你!”“因爲我此行的目的很簡單,就是爲了抓住你,既然你自投羅網,我自然是要配合一下了。”“你臨時決定假裝被我抓走的?”“可以這麼說。”段重摸了摸鼻子,起碼證實了一點,須卜傑並沒有出賣自己,但很明顯,他顯然可以把這匈奴的公主是的爲了抓自己而來刻意隱瞞了起來。這一點上,須卜傑並沒有安好心。這位匈奴的公主是一位高手,還是一個極爲傲氣的公主,所以看到了北樑有一支騎兵部隊在自己匈奴的境內肆虐,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想要親自領兵來剿滅是很正常的事情。更爲重要的是,武道高手的身份註定了她想要處於危險之中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再加上旁邊還有高手護衛。這一切都出乎了段重的意料,畢竟在段重的思緒之中,公主這種身份的任務,大都金貴無比,學武?開玩笑呢吧你!
這匈奴公主看段重並沒有說話,揚了揚脖子:“你是個漢子,告訴我你的名字!”
段重想了想,還是輕輕的開了口:“段重!”
匈奴公主點了點頭:“我叫索亞麗。”
段重搖了搖腦袋:“我似乎知道這些並沒有什麼用!”
匈奴公主卻是豎起了手中的指頭,指着段重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你當我的奴隸!”
“奴隸?”段重搖了搖腦袋,“要麼戰,要麼死。當奴隸,我還沒有這個習慣。你當主子當習慣了,其實我也一樣。”段重突然發現,跟着眼前這位匈奴的美女公主說話,心中嗜血的殺意竟然漸漸的淡了下來,開始思考一些很基礎的問題。譬如說現在,若是強鬥,必然是死路一條,但是段重隱隱的看到了一絲活下去的希望。
匈奴公主冷冷的笑了一聲,從腰間拔出了一把彎刀:“用草原勇士的方式,決鬥!你贏了,我放你走,你輸了,做我的奴隸!這是一個很划算的交易!”
索亞麗公主的話確實是一個極大的蛋糕,誘人無比。自己這一個月來殺了無數匈奴人,此刻在圍追堵截之下,本來死是遲早的事情,但是現在似乎只要戰勝了眼前這個小妞,便可以安然無恙的離開了。且不論這話語的真假,單以本身而言,實在是無比的誘人,因爲段重並不想死。若是換在平日,段重早就屁顛屁顛的答應了,對付武道高手不容易,但是對付一個會武功的女人,還真就不在話下了。只可惜此刻段重的所有精力早已經耗光了,能夠握住刀柄已經很不錯了。所以只能嘆了口氣:“其實這是一個極爲不公平的選擇!”
索亞麗公主卻是微笑着搖了搖腦袋:“起碼,我已經給你了一個選擇,不是麼?對你來說,已經是個很大的機會了,你不答應,下場便註定了,你答應了,還有一絲希望。你殺了我這麼多草原的子民,投降我們是不會接受的!”
段重摸了摸鼻子,又看了一眼蔣明辰,長長的嘆息了一聲:“我答應你,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一個條件!”
索亞麗公主愣了愣:“什麼條件?”
“不論這場決鬥輸贏生死,先放他走!”段重伸出手指向了蔣明辰,“他是自投羅網而來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可以不死!”
索亞麗公主先是愣住,隨即又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
蔣明辰聞言卻是一驚,扭過頭來道:“小主子我……”
然而話未說完卻被段重打住。只聽段重低聲說道:“回北樑,找到糉子,讓他來救我!”蔣明辰身子一震,這才明白段重的想法,終於是點了點頭,縱身飛躍,穿過了人羣,消失在衆人視野之中。
而段重則是摸了摸鼻子,將手中的斷劍仍在了地上:“要決鬥,總要給我一個趁手的武器吧!”
索亞麗點了點頭,向着後面說道:“給他一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