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就算無風無險的過去了。
別人都離開了,可是晴娘卻站在了周院,皺着眉頭,有點不想離開。
看了看周院的門匾,又瞅了那老漢的微駝的背影。皺着眉頭,立在原地,若有所思。
雖然那州官爲了面子上的光,罵了那老漢沒氣節,不該爲異族人做飯。晴娘卻是知道,這老漢也是迫於無奈。
這麼大歲數了,腿腳又不伶俐,被人捉住了,還拿刀子威脅。不被嚇死就算不錯了,被威脅着給那些人做幾頓飯,也是迫不得已啊。沒什麼可指責的。所以,對這老漢晴娘還挺同情的。
而且,晴娘就覺得,這個周府的經歷好像不太一般,怎麼,會跟她大郎爹爹的家庭情況,如此相像呢?
“黃伯,請等一下。”晴娘就連忙叫住了那個駝背老漢。
“這位小姐,您還有什麼吩咐?”那黃伯就趕緊站住腳,等晴娘問她。剛纔,那個州官大人還因爲他爲異族人做過飯,想打他、關他呢。多虧了這位小姐幫他說了幾句話,這才放了他的。
黃伯雖然搞不清楚晴孃的身份,卻對她十分的感激。
就對她連連躬身致意,有問必答。
“黃伯,這裡的周家,以前可曾有個叫翠花的大奶奶?”晴娘就問。她不知道她爹當時在周家叫什麼,也不知道其他周家人的名字。但是對這個翠花奶奶,卻是耳熟能詳,經常聽人說起來的。
“翠花?那是俺們家老爺後續弦的大夫人啊!”黃伯就老淚縱橫的哭了。多少年了,沒想到還有人知道他主人的名字啊,他可是太感動了。
啊?
聞言,晴娘就是一愣,沒想到,她抓賊抓的,兜兜轉轉的,竟然繞到了這裡。
這裡,還真是翠花奶奶住的地方,她大郎爹爹以前的家啊!
那麼說,這裡也該是她的家?
看着滿園的荒涼和廢墟,晴娘心中的悲涼油然而生。不禁,連眼圈都泛紅了。
原本,她對周家是沒有什麼感情的,畢竟她的靈魂是從那個時空穿越而來的。可誰知,這段時間以來,她卻時常夢到一些奇怪的畫面,像是在不斷放着晴娘本尊小時候的事情。
裡面有木氏,還有一個滿臉絡腮鬍須的男人,那個男人笑得特別的慈祥,每每都抱着小時候的她,跟她們母子倆相聚玩耍。有時,晴娘還能夢到那個男人手牽着手的,牽着她去河邊抓魚,上山捕獵,她下山嫌累的時候,那個男人還會寵溺的,讓她騎到他的肩膀上,把她揹回來。
那個男人還總是笑着叫她閨女,叫木氏,媳婦。
醒來後,晴娘也多次旁敲側擊的,向木氏打聽李大郎的相貌,木氏也提到李大郎是滿臉絡腮鬍子,國字臉。不用說,那夢中的男人,一定是李大郎。
這種夢境做多了,一日日的潛移默化,說晴娘對李大郎沒感情,那是假的,起碼在心裡面,她已經把李大郎當做了她的親生父親。對李大郎的本家,周家,晴娘現在也是很關心的。
現在,一聽說這裡是周園的廢墟,晴孃的心裡,就別提有多少種滋味了。酸的、甜的、苦的、辣的五味陳雜一齊涌上心頭。
“這位小姐,你,你怎麼了?”黃伯一見晴娘這幅傷心表情,覺得頗爲奇怪,忙就躬身問道。
“沒事,沒事,黃伯,俺想問一下,周家人還有活着的嗎?近幾年可曾有人找來過這裡?”晴娘關心周家,就拋出了一連串的問題。
“哎,都死的死,散的散了,幾十年了,哪還有消息啊——”黃伯伯就又是嘆氣,又是搖頭的。悲傷得不行,也像是被一刺激,就有些失憶了似的,忘記晴娘他們的存在,只是轉過略微有些駝背的身子,就向廢墟深處,步履蹣跚的走去。
晴娘見狀,忙就要跟過去。
“晴娘,你怎麼了?”龍笑天見晴孃的表現頗爲奇怪,忙就拉着她問道。
“這裡,是周園——”沒了外人,晴娘就很傷心的抹着眼淚,把自己的小腦袋靠着龍笑天的肩膀上抽抽噎噎的,若有所指的,哭起來。
睹物思情,周園的荒涼讓晴孃的感情難以自持。她們周家原本是個繁華的大家族啊,在大山州也是頗有影響力的,經商的,做官的,做什麼的都有。
可如今,卻落得家破人亡,親人四散而去。連這裡好端端的房子都破落成了這樣,還要被官府拍賣。哎,好慘啊!
“周園?你是說?”聽得晴娘這麼說,龍笑天先是一愣,隨即就反應過來了。
晴孃的爹爹李大郎原本不姓李的,聽說是州里周姓人家的小少爺。那這裡的周園——
又聯繫到晴娘問起黃伯的一些問題,龍笑天拍着腦門,恍然大悟。
這裡,就是晴孃的老家啊!
瞅了瞅周園荒廢破敗的房屋和園林,秋風蕭瑟下,園中的樹上還時不時的掉下一片片枯黃色的落葉。廢墟間,竄過一隻野狐和野狗。
龍笑天也禁不住直搖頭。
也怪不得晴娘這麼傷心,周家變得這麼破敗,就是他這個戰場裡幾經廝殺出來的人,看了這裡的情況,心腸也是禁不住要酸的。
“晴娘,別傷心了——”龍笑天這時候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語言來安慰晴娘了。只好用他寬闊厚實的肩膀,來給她依靠。心裡卻對晴娘心疼不已,發誓一定要一輩子都對她好,讓這個受苦受難的小人,一生過得幸福快樂。
瞅見廢墟深處,黃伯彎腰忙碌的身影,晴娘不禁拉着龍笑天往裡走。拐了幾道彎,過了幾個小路,晴娘就發現。
黃伯竟然是在種着地,他在周園廢墟里面開採了一片小菜園。面積雖不算太大,卻也各種蔬菜都有。菜園子不遠處,還有個破舊的小木屋,裡面堆滿了零零碎碎的,像是撿來的生活用品,還有一張木牀。
看樣子,黃伯這幾十年來,就是靠了這點土地,一直生活在這裡,爲周家看家護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