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源將電話狠狠摔出去,狄中生審視着她沉悶的怒氣,“怎麼還提到獨孤家?”
“月葬在獨孤家手上。”她強迫自己冷靜。
“不會吧,這麼巧。”
“這件事一定要以你的名義,告訴獨孤家月葬是伏明會的,把它要回來!”
“他們絕不會這樣想的,他們始終認爲是我們偷了月葬!”
“你能做到吧?”
儘管覺得這要求有些荒誕無稽,但他實在受不了她懇切的目光,“不能和平解決的話,還要討回來嗎?”他認真地迴應道。
是啊,和平解決?拿什麼和平解決,阿萬已經二十二週歲,大戰在即,他們怎麼可能做這種妥協,偷鉥日都失敗了換成月葬也不可能成功,沒有辦法嗎,沒有辦法就不去做嗎,我不能再背叛月葬,不能……
疲倦的幫主希望遏制住她的不安,“不要急於求成,慢慢想辦法,反正你也不必戰鬥了呀。”
她眼神空洞地忘了他幾秒,“你有沒有發現,我每次戰鬥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像荒原一樣?”
狄中生有些心慌意亂,忙摸摸她的頭,“你和他沒有可比性,雖然失去月葬對你打擊很大,但是還有我們,我叫管家送燉湯來好不好。”
“我失去月葬了?”
“不不不,月葬永遠是你的,誰也搶不走,上面可有你的月墓圖騰啊。”
他出去叫管家的時候惴惴不安的感覺也沒有消失,怎麼會這樣,沒有月葬,她就跟丟了魂似的,看樣子近期也不能讓她理幫會和明勝的煩心事,最近的拓展業務屢遭停滯和打擊,多半是潛龍幫爲抑制伏明會發展搞的鬼,其它競爭對手也藉機添油加醋可以忽略,但不可一帶而過的是幫務和商業機密屢遭泄漏導致整個新計劃很可能夭折,而最大盟友柯氏也狀況不斷,財政紊亂,就算其根基穩厚也實在不是讓人家傾囊相助的時候,樂源之前的懷疑是對的,我們高層人員中有奸細,而且不找出來絕對是個無底洞,神兵被雄鷹騎士劍隊搞得亂成一團,還指不定出什麼大簍子。
管家端着湯品走上樓來,在門口被他接下了,“我端進去吧。”
他回到屋子裡的時候,樂源依然在對着電腦,“中生,H省又招了兩個新人,是今年考神兵落選的。”
“你累了,我來看吧,先喝湯。”話說,伏明會對內部信息的安全保護一直很謹慎,起初幫會僅在市內發展的時候,所有新入會的兄弟都要由幫主和幹部親自審覈批准,之前六合社黑幫中的武林人實際也只留了幾個信得過的,大部分都放逐了,他們的頭領失去了經濟支柱,也不怕會被再度集合起來,後來投資項目和企業都拓展到外地,幫會的兄弟也分散了過去,自此之後,當市總負責人便有權定奪審覈新人入會,但必須提交新人檔案給總部進行再調查,確認同意後由總部將其基本信息加入幫會人員名單,新人修改隸屬的請求方可通過神兵的審覈。因此新武林的人員關係幾乎是全透明的,不過人員的真實職務和資料所顯示的是可以有出入的,樂源也是那次雨林裡鏡中雙刃暴露之後才修改隸屬關係的。所以之前連幫會的兄弟也不知道暗處的軍師是誰。這種方式的確可以減少內應有助於幫派秩序,但也不可避免有人入會之後被收買的可能,因此纔出現了之前源舞被襲事件。
“你不是也累了嗎。”自從她公開伏明會軍師身份之後,這項工作就一直是她負責,她端起湯一邊喝一邊看當地負責人寄來的檔案,她要做的就是覈實、確認、判斷此人是否可信,是否適合入會,然後告知狄中生,也省去了新人與幫主和幹部會面的麻煩。且不說路途問題,光是雙方時間就很難安排。
“你看到關於對神兵調查的資料了?內幕消息簡直難以捉摸。”
“是啊。”雖然沒有確鑿的消息,但她感覺到矛頭直指柯景恩,儘管不死之身不必擔心,可如果柯氏因此而受到影響,恐怕整個時局,包括通常世界也要發生大動盪,“對了,小應小聲的補品有送去嗎?今天一天都沒見到她們。”
“你的小應又出去找秦城了。”
“那我去給小聲送去。”說着,她站起來,藍騎士電吉他的音樂通過突然發亮的屏幕叫囂,那是她的來電鈴聲,“駱駝?”
“源姐,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開始旅行。記得有一次我在街上老遠看見你了,你帶着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我沒有叫你,不過我偷偷拍了照片,你把地址發過來,我寄給你吧!”
“照片?”她回想起那天帶兩姐妹上街的情景,鏡中雙刃幾乎沒上過街,警覺慣了反而市井的平常令她們害怕,三個人不知所謂地買着東西,兩姐妹突然盯着閃閃發亮的珠寶店不放。那天,她買了一種未經加工的新品種玉石,它的紋理像葉脈,質地像琥珀,觸手比一般的玉石涼些。對了,那兩塊玉還沒有加工,兩年半以來她們一直在身邊卻也和她一樣在爲戰鬥和幫會疲於奔命,沒好好度過一個假期、一個節日,她掛掉電話跑進小聲的屋子裡,“今年除夕夜我們還有小應一起包餃子吧!”
小聲搖了搖頭,她們並沒有學過這種技能。
“放心,再簡單不過了,等到了十五,我們就去逛燈會,聽說那天的小吃才叫熱鬧呢。”
“樂源。”小聲比劃道,“我好想去參加武林大會,一次都沒有去過。”
被提問者剛剛暢想着美好的表情消失了,她還有什麼必要去呢,下一場就是獨孤家參戰的時候,“今年的已經過去了,三年後一起去看吧。”如果他們輸了,我也絕不獨活。
“你見過月墓圖騰嗎?”若汀問凡舞。
“見過。”森蚺偷襲的那晚美得不像話的劍正握在她手中,“可突然覺得,拿回了月葬也沒什麼意義,在我們手裡它根本不是月葬。”
若汀不耐煩地站起身,“到時間訓練了。”
“你這兩天怎麼不帶鉥日?”
姐姐的眼睛真毒,妹妹極力故作自然,“練習的時候用太浪費了吧。”
“別小瞧那把劍,你不用我們怎麼習慣配合,正式比武的時候也不用嗎。”
心虛者淡然地一笑,“好吧,我不瞞你。”她握住鉥日的劍柄輕率地抽出,“看到了吧。”
凡舞托起劍身,“怎麼會……這……”
“月葬來了之後圖騰就越來越弱,現在只剩一半,我想可能很快就會消失。”
強勢的姐姐盯了會鉥日又盯了會妹妹,此刻想的卻不是這件事要不要讓其他人知道,而是這現象的起因,她最擔心的是還是發生了,可會不會還有她更擔心的事等着,比如,一個人。
第二天一大早,狄家大門口就停了兩輛裝有神兵專用牌號的車,“樂源是吧。”門廳里正喝茶的客人見到下樓的樂源便掏出證件,“我是神兵安全總局下屬偵緝部的特遣員,這是加急傳票,懷疑你與一宗國際犯罪有關,請你立即跟我們回神兵基地協助調查。”
“現在?”
“對,而且這是機密,今天知道這件事的任何人都不得泄露半句,請你馬上跟我們走。”
“等等,哪一宗案子?”
“前特工組黃金案,你是發現者之一吧,不好意思需要爲你戴上手銬,只是問幾個問題而已。”
果然來了,可她身爲外援名字並沒有填進探險隊發現者中,神兵怎麼會來提審她?如果連她都被抓了,這麼說柯景恩……
審訊之前,樂源已經大概預料到這場陰謀,但她沒想到攻擊性竟然這樣明顯,所有的矛頭都直指柯景恩,儘管她儘量有技巧地回答可也幫不上什麼實際的忙,吉卡作爲旁聽全場都對這些無關緊要的對話一言不發。他似乎已經下定決心了,他腦子裡似乎只有仇恨和他的劍隊以及顏面,就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一樣。
“吉卡我有話跟你說。”她沒有辦法,就算被神兵盯上視爲叛逆分子也要做最後的努力。
她的嘗試獲得了短暫性的成功,吉卡同意與她在無錄音的房間裡對話。
“柯景恩已經被關起來了吧?”她問道。
“她是罪犯頭領,當然要受審。”吉卡平靜地回答。
受審者不可思議地看着對方,“她犯了什麼罪,難道你看不出來這是有人故意安排?”
“那些跟我都沒關係,我只要討個結果,如果她能洗刷罪責我不會干涉。”
“那你也一點不顧念我與索咖大師的關係,還有你與華禹的情分嗎,華禹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事吧。”
“這件事不關乎個人感情,也不管你們內部矛盾,就算是華禹本人入獄,我的態度也還是一樣。”
“可是……”
他湊到她身邊,“不要可是了,別忘了你也有秘密在我這裡。”
“你威脅我?”
“我不需要,因爲你並不能影響這件事的發展,不過你可以從你們神兵的內部矛盾上下功夫,柯景恩想找替死鬼是有可能的,再見。”說着他直接開門出去。
“等一等,吉卡,吉卡!”她被門外的守衛攔住,對話無疾而終。
看來他是鐵了心了,但還不能放棄,阿景和普通人不一樣,最重要的是要先知道她的想法。
金萬年走進阿景的特製牢房,四壁是與關押秦城相同的材料,“那個樂源,想要見你。”
“樂源?她怎麼會知道?而且你們也允許?難道她也被關了?”
“她不過是被人舉報,走走必要的審問形式而已,你要知道這個案子在通常世界也有報道,只不過粉飾成不涉及武林中事的版本,跨國經濟犯罪引發二十年前外國首腦墜機疑似謀殺的猜想。”
“她是被通常人舉報的?”
“是,不過無傷大雅。”
“誰呀?”她覺得莫名其妙。
“警局收到的電話是匿名的,初步判定是她的同學。你還有工夫管這些瑣事嗎,到底要不要見?”
她想了想,“不是華禹的話,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