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那人已走,自己又已經起身,永平真人只好吊着這口氣,驀然吼道:“諸位出來吧,老魔已被我降服!”
這話自然是對運轉困魔陣陣眼,助其結成大陣的四人說的。
話音剛落,“嗖”,“嗖”,“嗖”,從北,東,南三方各飛來一道劍光,三道光聚首一處,降到永平真人面前,現出三個人來,正是那道門大派的三名弟子——落寶天宮黃浩軒,浣花宮申文志,以及絕仙閣破命。
這三人剛剛落下,便迫不及待的打量起周遭環境來。
只見有一頭叫不出名字的奇狀妖獸倒在地上,不知死活,又放出靈識仔細搜查一番,終是在一處不起眼的廢墟中看到一枚烏黑鋥亮的儲物戒指,自從發現了它,三人的眼睛便再也挪不開了。
那黃浩軒開口對永平真人道:“前輩端的好本事,連散魔也拾掇的下來,晚輩佩服之至!”話是這般說,那一雙眼睛還是死死盯着那烏漆抹黑的儲物戒指。
永平真人見此一幕,心中好笑,嘴上卻道:“還要多謝三位小友仗義相助,小老兒在此謝過三位了!”說完還似模似樣的對着三人鄭重作了一揖。
那三人也不客氣,只顧着看戒指,毫無一分心思與這永平真人在這兒打機鋒,不躲不避,堂堂受了這一揖。
永平真人嘴角微微抽動,見三人仍無反應,只好說道:“三位小友,事前我便對你們許下諾言,這老魔之物,我是一動未動,三位小友自行分配便是了。”說完便回身作勢要走。
到了這節骨眼兒,三人才反應過來,申文志捏着嗓子道:“呦,前輩您可別忙着走啊,我們只不過盡了些微薄之力,這大力氣可都是老前輩出的,奴家就擅自做主,老魔的遺物,前輩拿大頭兒,我們嘛,多少拿上幾樣兒,也就受用無窮了。”
申文志陰陽怪氣兒的一說完,那黃浩軒與破命也是勉強轉過腦袋,對着永平不住點頭,可這一對兒賊眼還是不住往戒指的方向瞟。
他三人自是知道這古馳老魔既是散魔之體,少說也修行了幾萬年,那身家任誰得了都是一筆想象不到的巨大財富,俗話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幾位都是名門大派出身,哪裡會不曉得這點。
這般說來,一是客氣客氣,畢竟適才的大戰,他們三人可都是看在眼裡,心知永平真人的功力太深,境界太高,哪怕是現在受了些傷,對他們這般小修來說仍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動手?那根本是取死之道,嫌命長了!
再者說來,四人已有言在先,他永平真人再大的肚子,也不好意思獨吞不是?將大半的寶貝讓給永平,到時風聲一起,自有他扛着大頭兒,他們隨便拿些寶貝打打牙祭,既不招人覬覦,也能把自己吃個飽飽的。
未成想這般一說叫那永平聽了,卻是連連搖頭:“這如何使得?我看還是按照咱們之前說的辦,三位小友何必這般客氣呢?老道我已渡劫成功,不日便要飛昇而去,這些俗世之物於我實是如那雞肋一般,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倒不如就全盤送給了三位小友來得痛快吶!”
永平真人話罷,本等着三人給他些反應,可那三人,雖是眼神不移,可那眉頭卻是擰在了一處,不停的微微搖着頭,不吭聲。
永平真人“呵呵”一笑,佯作不知問道:“難不成三位小友有何顧忌不成?”
此言一出,三人頻頻點頭,又想開口,又似有苦難言,一時竟唉聲嘆氣起來。
永平真人裝模作樣的思考一番,
半晌才“恍然大悟”,對着三人道:“所謂道不傳非人,法不傳六耳。此間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三人一聽這永平說的本就有道理,再左右一陣張望,見四下裡除了他們幾個,再無旁人,不由間貪念又起,終是將那微弱的理智打壓了下去,於是便聽那黃浩軒張口道:“那晚輩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永平真人立時撫掌大笑:“好!後生可畏,後生可畏啊!老道就在此恭祝三位小友早日得道,我們於那仙界再會!”
三人既已作出決定,一時間如坐鍼氈,直想將儲物戒指攥在手裡,把玩上一陣,哪裡還有心思與永平真人客套,於是三人草草與永平打了個招呼,飛也似的直衝那處放着戒指的廢墟奔去。
永平轉過身,定定的看着三人背影,驀地露出一絲詭笑,若是這表情讓人看了,非得驚出一身冷汗,似是在醞釀什麼陰謀一樣,實在是陰險非常啊!
果不其然,三人的目標明確,周遭的事物再也顧不得了,就這般急急奔走間,猛地從地上撲起一個黑影,攔住了三人去路。
那黑影爪子一伸一拍,便將黃浩軒壓在爪下,渾身猥毛根根直豎,面目猙獰的衝着剩下的二人咆哮起來。
那黃浩軒本是道門新秀,八柱半的靈根資質非凡,又得多寶真人賜下一身法寶無數,年紀輕輕已是修成金丹,威勢一時無兩,可哪能想到,今日只一個照面,還未及出手,便被冷不丁殺出的無名妖獸按倒在地,性命堪憂了。
這妖獸便是古馳豢養的上古兇獸,專食屍體的屍虯獸!
“還未死透?!”申文志與破命二人見那屍虯獸不但沒死,還突然暴起傷人,只一擊便摁倒了黃浩軒,竟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一向沉着的破命頃刻間便冷靜了下來,只聽他低吼一聲道:“幹了!”說完右手一晃,手裡出現一枚短匕,這匕首長不過巴掌,細小難辨,就好像一根針長在那匕首託把兒上,怎麼看都彆扭。
可萬萬不要小瞧了這短匕,其威力不亞於尋常刀劍,俗話說:一寸短,一寸險,這短匕正是那絕仙閣的獨門兵器——仙王匕,自有一套功法相匹配,乃是真真兒的道門絕學,不傳之秘。每每仙王匕一出,無影無形,不着痕跡間就能帶走一條鮮活的生命,端的是狠辣非常。是以這仙王匕在他修仙之人中又有一號,作“先亡必!”意爲但凡遇見了此匕,便如見閻羅,也就莫要再想偷生,必先敗亡塗地。
破命手中仙王匕現,身子陡然模糊起來,就這般的在這二人一獸面前消失了,任他人如何去探,也探不出個究竟來。
申文志見破命已然出手,也知那屍虯獸不是好相與的絕世兇獸,生怕破命有失,到時便要自己獨自面對屍虯獸,哪裡能討得好了?於是也叫出聲兒來:“破命大哥莫急,且待奴家來助你一臂之力!”
申文志言罷,渾身繡滿鮮花,鮮豔絕倫的紅粉色外袍隨着申文志的舞動也旋轉起來,這一動不要緊,申文志身上的鮮花好像活了一般,竟然隨之搖晃,從申文志的衣袍上冒了出來。
申文志一邊舞動身周的鮮花,一邊一步步的向屍虯獸邁去,那朵朵鮮花剛一出現,便紛紛落於申文志腳前,爲其鋪出一條花徑,花團錦簇,爭奇鬥豔,一陣幽香從花徑裡傳來,沁人心脾,惹人垂憐。
這還僅僅是前奏,黎明前總是最黑暗的時刻,只見那申文志走上幾步,離那屍虯獸已在咫尺之遙,忽的站住了腳,再不舞動身軀,雙手掐了個法訣,悠悠唱到:“耐得人間雪與霜,百花頭上我先香。清風自有神仙骨,冷豔偏宜到玉堂。”這便是那浣花海的仙訣——花幻賦。
這花幻賦優美萬分,每句口訣,都是鶯歌燕舞,草長鶯飛,花前月下,鳥語花香,字字句句間都飽含深情,叫人聽來戾氣磨滅,別有一番心境。
可再如何誇讚這出塵脫俗的仙訣,都不能否認它的作用,但凡漂亮美麗的東西,多半都是有毒的,這仙訣應運而出只爲一點,那就是破敵!
當年那浣花海浣花宮的老祖宗便是一女修,曾一度爲情所傷,萬念俱灰之下流到浣花海,從此閉門不出,萬餘年間只求風月,不圖人間樂也。竟也叫她從詩句中研習出這麼一套功法來,自名“花幻賦”,以此仙訣開宗立派,廣納門徒,不過那時候她浣花宮還有一個門檻,那便是隻收女修,不收那薄情寡性的男人,時過境遷,浣花宮的弟子卻如麻袋片上繡花——一代不如一代了。
不是說這天下就沒有一個好資質的女弟子能繼承祖師的衣鉢,只因是時女子地位仍舊不高,大多數的女子一直在家操持家務,哪裡有功夫接觸到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呢?一直到了百餘年前,上一代掌門因浣花宮得遇強敵,無人可抵,終是撒手人寰,在她辭世之前,便對下一任掌門也就是現任宮主言道:“古訓不改,必爲之所禍!”
上任宮主,乃是現任宮主的師尊,二人感情極深,老宮主的死對其有很大觸動,她苦苦糾結了半月有餘,終是下定決心,將門規改上一條,大開山門,開始收起了男弟子來。
這一下的確是效果顯著,她浣花宮的名聲在外,宮中俱是些女修,各個花枝招展,貌若天仙,氣質脫俗,引人入勝。這便是她們的金字招牌,靠着此吸引了無數良纔來投,這申文志雖是散家財而入道門,卻也資質不俗,由此可見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