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悠悠天地,她不怕受人欺凌,不怕成爲不祥之人,更不怕孤苦一生。
她怕的,只是永遠等不到她的小哥哥。
等不到那...
她生命裡,最黑暗時的一縷陽光。
“原來,是你。”
葉涼看得淺笙那熟悉的眼睛,心頭波瀾一語後。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放於她的螓首之上,輕揉她的青絲,浮白的面頰扯出一抹淡笑:“小丫頭,你都長那麼大了。”
四方,那邱煬等人看得葉涼這看似寵溺,卻在此時這情況下,顯得有幾分格格不入的舉動,不由心頭冷笑:“竟然敢對淺笙(笙姐),做如此親近的舉動。”
“當真是在找死。”
要知道,他們可是都清楚淺笙那冰冷不近人的脾性的,平日裡,別說觸碰淺笙的螓首,縱使離得她近些,或都會引起她的不悅。
若是有觸碰到她衣角或肌膚之人,更是引得其大發雷霆。
可以說,她心中對旁人的牴觸、厭惡,已然到了極致。
如今葉涼這本爲敵人之人,對淺笙做出此種舉動,這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然而,就在衆人以爲淺笙會大怒,以擊殺葉涼時,那感受着這熟悉之舉的淺笙,非但未怒、未心生厭惡,反倒嬌容之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柔態,對着葉涼清淺而笑:“小哥哥...”
“都百載了,笙兒,能不長大麼。”
看得此景,那衆人皆是目瞪口呆,神色驚愕,心頭激盪:“笙姐,竟然沒發脾氣?還好言答語?”
尤其是那邱煬更是難以置信,淺笙竟然會有如此溫柔待人的時候。
要知道,縱使對他們這些所謂的結拜手足,淺笙都從未露出過溫柔之態,甚至是偶爾還會有些厭惡啊。
“這...”
邱煬雙目大睜,難以相信:怎麼可能!?
他卻不知,因幼年之事的影響,淺笙的心中已然對大部分人都有着抗拒、牴觸,唯獨那給她帶去過寒冬裡一縷溫暖的葉涼,爲她心中所受,無半點厭惡、抵意。
此刻,葉涼聽得淺笙的淺笑之語,不由心生感慨:“是啊,都百載了...百載...”
他那深邃的金眸,微微黯淡,泛起點點滄桑波瀾:百載已過,物是人非,一切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
似是看出了葉涼眸中的飽經滄桑,淺笙心頭微微一疼後,她衝着葉涼露出一抹輕靈暖笑,道:“放心吧,小哥哥。”
“時間雖變,舊人不變。”
她似知曉他變成這般,有着許多不爲人道的心酸、困苦般,強顏歡笑道:“以後的路,再苦再難,笙兒會伴着你,共行下去的。”
聞言,葉涼掃去眸中陰霾,伸過手揉了揉她的螓首,淡淡一笑道:“你這小丫頭,倒是蛻變了不少,如今比我這做哥哥的,都是強了呢。”
面對他的淡笑之語,淺笙輕靈而笑道:“因爲,笙兒想再見到小哥哥,所以,一直在努力。”
她不願信他已死,不願泯滅心中那最後一縷光明,所以,她拼命堅持,瘋狂努力,終是蛻變而去,達至如今之境。
“辛苦你了,笙兒。”
葉涼能夠想象,爲了達到今天這等境界,淺笙遭受了多少苦難。
畢竟,並不是每一個有着異於常人之處的人,都是所謂的潛藏妖孽,都有着掘出異能,蛻變化龍的時候。
而淺笙的白色眼眸,顯然沒有什麼增進修煉,改變天賦,乃至忽然爆發異能之類,可令得她蛻變的功能。
所以,她能夠做的,只是一步步,比常人更刻苦修煉,得以達到此等境界。
“不苦。”
淺笙搖了搖螓首,嬌容浮現一抹欣慰的笑意:“只要能夠再遇到小哥哥,那再累千倍萬倍,笙兒亦甘願。”
這漫長歲月,連她都開始懷疑,這執念是個錯時,葉涼忽然出現了。
如此喜悅,她哪還在乎這些所謂的苦楚。
“傻丫頭。”葉涼淡淡一笑道:“你以後,叫我哥哥便好。”
“好的,小哥哥。”淺笙似恢復了當年那孩童心性,‘乖巧’應語。
對此,葉涼倒未計較什麼,僅是搖頭淡笑了一會兒後,對着她道:“好了笙兒,你先退至一旁,讓我先將眼下的事處理完。”
“然後,我們再細談。”
他說着,擡起頭凝看向那遠處的邱煬,似對淺笙誤傷他之事,完全忘卻了一般。
看得此景,淺笙有些自責的看向葉涼,道:“小哥哥,你會不會怪笙兒,怪笙兒傷了你,怪笙兒學壞、做了壞事。”
“傻丫頭。”
葉涼淡笑:“做哥哥的怎麼會怪妹妹。”
“真的麼?”
“嗯。”
葉涼點了點頭,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螓首,淡笑:“更何況,我認識的笙兒,是個善良之人,我相信,她不會於他們一般,做真正的惡事的。”
的確,他這話倒是說對了,淺笙雖是七手之一,但她掌管的僅是賭,並未有害過人,與其他明裡暗裡做盡壞事的六人,可算是有着天壤之別了。
“好了。”
葉涼似能知曉,她那不安的心理,伸回手故意道:“若你真的心中有疙瘩,那就幫我去護一護我的那些朋友吧。”
他清楚,於淺笙這樣性子的人,寬慰、原諒,或許還不及真的打罵,給她恕罪的行徑,來的更有用些。
果然,那本還神色黯淡的淺笙,聽得葉涼之語,嬌容陰霾微掃,眼眸透光道:“好,我這便替哥哥將他們盡皆擒下,以聽你發落。”
顯然,爲了葉涼,她絲毫不在乎,擒下這些人,會否得罪背後主使的李家了。
葉涼眼看得淺笙點首後,便欲對着那邱煬殺去,亦是伸出手將其攔阻,道:“他...留給我,你去幫我的朋友。”
“嗯?”
淺笙似有不解。
葉涼擡起首,眺望着那遠處的邱煬,凌冽的殺意於周身透散而出,一字一頓道:“我要親手...”
“宰了他!”
於邱煬這等,壞事做盡,手足皆害,喪盡天良到極點之人,他若不親手殺之,實乃泄心頭之恨。
能夠看出葉涼對邱煬的必殺之心,淺笙神色冰冷的瞥了眼那並無什麼感情的邱煬後,她對着葉涼點了點螓首,道:“好,我聽小哥哥的。”
“但如果,小哥哥需要幫助,一定喊笙兒。”
“嗯,會的。”葉涼點了點頭:“去吧。”
“好。”
淺笙滿足般的輕柔一笑,道:“等小哥哥將這裡的事處理好,我們便一起去見詮叔吧。”
詮叔?
葉涼一愣,下意識道:“詮叔還活着?”
他猶記得,當年父死、母失蹤,手足相殘,族內動盪,導致他入得佛門,再不問世事,便就再不知詮叔等人情況。
此生走至如今,翻閱古籍、旁聽消息,他都以爲,詮叔這些人,都已然逝去。
如今卻聽得詮叔還活着,他怎能不驚。
“嗯,對呀。”
淺笙點了點螓首道:“而且詮叔和我一樣,一直堅信小哥哥還活着,他還說,帝后當年有事拜託過他,所以他必須等小哥哥來,將帝后那囑咐於他的事辦妥的呢。”
母后的話?
葉涼心頭激盪,急問道:“你是說,當年我的母親,有囑託詮叔什麼事,所以詮叔一直在等我?”
“嗯。”淺笙點首。
怎麼會這樣,當年的囑咐,那不就是百載前了麼?百載前的囑託,爲什麼一直等到現在?
葉涼思緒急轉,眸中波瀾連連:畢竟,按理說,現在大部分人,都以爲我於百載前就已經死了啊,爲什麼詮叔還要守着這囑咐,等着我?
爲什麼,他不是去擎皇宮和葉帝一族,告訴皇叔和那些族內長老?難道說...
他心中猜測:“母后和詮叔囑咐的事,不能和他們說,亦或者,這事就是對百載後的我說的?可是這,怎麼可能呢。”
心緒萬千變,他邊想着這些,邊思索着當年母親忽然失蹤之事,亦是對這一切,百思難解。
“笙兒,詮叔在哪?他又有沒有和你說過,母后囑咐他的事是什麼?”葉涼想不通,終是隻能詢問淺笙。
“詮叔不在天滄古洲,他所住之地,在那虛古明洲。”淺笙直言道:“至於帝后的事,我不清楚,詮叔亦從來不和我說,甚至,都不允許我提起半點。”
“今天,我亦是因爲見到的是小哥哥,纔敢說的。”
顯然,對於詮叔這有幾分恩情的人,她還是頗爲親近、敬畏,那所言之語,亦是聽的。
“虛古明洲?那不是去混沌雷澤的必經之地麼?詮叔在那裡等我,難道說...”
葉涼神色一變,眼眸震顫:母后早就料到,我會去混沌雷澤,所以做此安排?
想及此,他聯想到了黑蘿所言,其母之前對黑蘿等人的一些安排,心頭波瀾激盪:“若是如此,那便代表,母后她定當知道些什麼。”
“纔會有此安排。”
心緒於此,他玄拳緊握,眼眸微凝:母親,你究竟知道些什麼?而你,又究竟在哪裡!
感謝遍體鱗傷夠不夠美、起點、涼兮的打賞。我似乎,站起來一點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