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薄煙紗遮面的少女,一身粉紅宮裝,腰束絲綢緞帶,盈盈一握,頭戴飛星逐月簪,不炫而耀,玉紗下櫻桃小嘴輕張合,玉顏雅緻,香嬌玉嫩,傾國傾城遮不住。
她在大樹間奔跑,此刻卻像是失落的精靈,雙眼紅潤,失了容顏,腰間的紫玲瓏玉墜含光不露,搖搖擺擺。
一箇中年男子不緊不慢地出現,攔住了她的路,少女慌忙停下,盯着他。
“成叔叔,爲什麼,連你也要背叛我爺爺嗎?”
少女到現在還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眼前的男人曾是最疼愛她的叔叔,在她小的時候還抱過她,她的家族被人揹叛,是面前的男人帶着她逃了出來,但她沒想到他也是背叛者。
“小姐,局勢所趨,你爺爺已經撐不住,你的家族已經沒落了。”中年男子面無表情,手中的匕首有寒光在流動。
“住口!我還記得你是被爺爺所救,看中你的才華收留你,你卻是如此報恩,你內心不慘愧嗎。”少女大聲嘶吼,她的爺爺是她心中最敬仰的人,不許別人欺悔,她從小無父無母,是爺爺給了她一切。
中年男子面若寒冰,緩緩走來,少女步步後退,她卻是懂得這是無用的,少女明白男子比自己強很多,殺她根本不用費力,他這麼久沒有動手,只是一步步逼自己恐怕就是顧及最後的交情吧。
但是她不甘心,她還想着回去看自己的爺爺,她出來了,她爺爺身邊連一個親近的人都沒有了。
紫玲瓏水晶掛在腰際,隨着她的後退晃動,相互碰撞而“叮叮”作響,聲雖單調卻有一種靈韻。
中年男子步步接近,最終還是要動手了嗎,以往的恩情,也許只能來世再還,他停止了腳步。
一對青年男女出現在兩人前方,注視着他們。
中年男子眼裡閃着寒光,“你們最好不要插手。”
“沒有什麼理由能夠隨便剝奪別人的生命。”羽聰沉聲。
“想法是美好的,現實卻殘酷痛人。這似乎只是和平年代的幻想。”中年男子定眸凝來,身上忽然升起一股強大的勢,直擊羽聰的魂魄。
“你可以在壓迫面前依舊堅定你的美好嗎?”
羽聰內心大震,這是一種來自靈魂的壓迫,彷彿一座大山壓在自己的魂上,他臉色瞬間憋得蒼白無血,身軀不由顫抖,像是一隻小鹿在面對一頭猛虎般。
“魂壓!你已經觸及第三輪了?而且沒有開啓第三道輪就領悟了魂壓!”少女震驚,他果然才華驚豔,只是爲何造化弄人。
“你們快走吧,他想殺的只是我,你們不要爲我冒險。”少女同時擔心起來,她不想死,但更不想拖累其他人。
“我們還不能走,不過你放心。”夢可萱素裙潔淨,姿態高雅,她知道羽聰在找一個答案,況且無法對當前的情形置之不理。同時也擔憂起來,面前的是一個將要開啓第三輪的強者,連開啓一輪人的他們都無法對付,他們所做真的正確嗎。
羽聰感覺被一頭兇獸盯着一般,這是精神層面的攻擊,來到這個世界,他看到的都是“弱肉強食,強者爲尊。”他想尋找正義與公平,想證明強者也有行善的一面,這中年男子無疑是最合適的存在。
羽聰是對的,因爲這中年男子也想從他身上尋找答案,在試探他,這讓羽聰更加堅信。
他給羽聰降下壓迫實則實在讓羽聰身臨其境,而事實卻是中年男子自身的地位,在壓迫與恩義面前他無法選擇。
他們都在互相尋求內心的答案!
也許這看起來是多麼的可笑,兩個陌生的人,在上一刻還是毫不相關,下一刻卻想通過對方探尋自己的心。
或許這就是人,或是世界上的每一個生靈都是如此,在失落與陰霾之時,總想在其他人,其他同族的身上尋找慰藉,尋找共同點,或是自己所堅持的。
“人是存在理想的,和平的時代又何不是人們內心深處的一個夢想。”
“誰都曾有過美好的追求,在荊天刺地之時也曾保有希翼,但是事實卻證明了螻蟻終究撼動不了巨象,無法改變。”中年男子目露鄙夷,不知是在說羽聰還是嘲笑自己。
“無知地堅持有着美好存在,這讓人可笑!”
那壓迫愈來愈重,中年男子情緒波動了,是殘酷的現實讓他曾經的理想化爲怨念。
“可笑又如何!誰覺得可笑?高高在上者?他們笑的還少?還是一同落在底處者,他們又爲何要笑,難道不是因爲他們失敗了嗎?他們覺得絕望,然而失敗者又有什麼資格去評價追逐希望的人!”羽聰咬牙,堅信着曙光的存在。
“胡評亂說又有何用,道理誰都會講,生命是現實的,那就矚目實際吧。”中年男子忽然爆發出強大的勢氣,兩輪醒目閃耀的光輪在他腦後翁翁鳴升,這實在太耀眼了,兩輪光輪,就像是兩道星河一般,似乎有數不清的星辰在其間流轉,閃爍。
羽聰感覺魂都要被擠爆,這不同於獸王的兇威,這壓迫是針對他一個人的。
“夢終究是夢,信念再執着又有何用……”男子喃呢,眼裡閃現沒落神色。
現實的殘忍卻讓他心生憤怒,讓他表情扭曲,“沒用的,沒用的……螻蟻終是螻蟻,終究是沒有任何改變!”
他身後的兩輪神輪切上天空,放出耀眼的光芒,羽聰感覺到壓迫變得無比巨大,壓得他骨頭都噼啪作響,他強忍着劇痛。
“羽聰!”身後的玉人大驚失色,衝上來。
“不要啊!”那個少女也出口驚叫。
“終究是沒有希望……”
在兩道耀眼的光輪之下,一道虛幻的光輪飛上天空,脆弱得隨時要化爲星光渙散,如同飛蛾撲火,泥花羨雨,但卻有一種不屈,即使煙消玉損也要達到理想的彼岸。
羽聰識海之中出現一片浩瀚的星辰,那是黃道殘局的諸天辰星,光輝璀璨,絢麗燦爛。
他在幻想那些黃道星辰,忽然有一股力量在他靈海之中升起,那是那些虛無之中的星辰在借給他力量,源生光脈靈絕轉化的源力化爲星力縈繞在手上,少年的拳頭迸發璀璨的光芒,少年緊緊咬牙,竟然衝破那壓迫的束縛,一拳打在男子的臉上。
男子發愣,他感覺到少年的路途雖然迷茫,但是追求卻無比堅定,宛如要在迷霧阻障中開出一條屬於自己的路來。
中年男子的胸前忽然亮起一個黑色的印記,縷縷的黑光從中射出把他纏住,天空中閃耀的光輪忽然降下,破碎消散去,壓迫也隨之消失,羽聰等人被突然而來的意外震驚。
男子低頭看着這黑色印記,它像是一個詛咒在侵蝕自己的身體,他再次迷茫了,不知道自己是否還堅信着初衷,他凝視着自己的雙手,“這算是希望嗎,少年……”
“你……”羽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男子的情況似乎不妙。
男子對着少女微笑,似乎再次變回了那個溫柔善良的成叔叔,“他們或許值得你去相信……”
他倒下了。
少女愣在原地,她分明看到了有淚花在笑容中涌動,但卻不知是快樂還是傷心。
羽聰過去,看到男子胸口前一個黑印仍在閃動。
“這是……誓印!”莫紫胭後悔了,她早該想到,或是已經想到如此了,只是她不敢去承認。
“壓迫他的是何物?”羽聰想少女也許會知道。
“他有一個愛人,他們很相愛。”莫紫胭眼裡無光,他被人下了誓印,要在發作前殺死自己,要不然誓印就會侵蝕他的生命,就如現在這樣。
“那些人竟如此狠心。”讓親近的人殺死自己,死在痛苦中,這就是那些人的目的嗎。
他最愛的人被拿來做要挾,他在愛與義中掙扎,但是最終還是猶豫了,直到誓印發作。
夕陽西下,昏霞照耀,風帶着涼意吹來,身體的冰冷似乎不及心。莫紫胭在最後明悟了,但是她敬愛的叔叔已經走了,那是她除了爺爺之外最尊敬的人。
三人簡單地埋葬,羽聰尋來一塊木板插在墳前,少年想詢問她要寫一點什麼,但是少女仍在悔意中痛失着,沒問出口。
羽聰忽然想起那無名羣墓,那裡有兩位老人守護着,而這座他們建起的墳,也許只會出現在他們的記憶裡。
風掀飛了莫紫胭的面紗,露出傾國傾城的容顏,精緻的五官,濃墨的秀髮,臉如白玉,顏若朝華,只是難免憔悴。
少女說她叫莫紫胭,是莫城的小公主,她從小無父無母,而今皇爺爺已老,大將軍趁機反叛,對她也下手了,她與她的成叔叔一起逃了出來。
日落黃昏,很悽美,羽聰與夢可萱就像在聽一個悲傷的童話故事,現實之中也是人事。
兩個少女容易親近,夢可萱輕輕摟着莫紫胭,不免被她感染。
“我想去看皇爺爺,他一人在皇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