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似乎說的通了。
可是，他們是如何知曉自己相貌的？
況且，這胡霸天並非死於自己之手，即便是尋仇，也尋不到他這裡來。
那一夜所發生的事情，知情人，幾乎都已逝世了。
除了那一位。生死未知的那一位。
想到這裡，明心登時心煩氣躁，不願再去猜測。
是不願猜測，還是不忍猜測，這答案，只有他自己最明瞭。
順其自然吧。
陳玄活了這麼久，怎會看不透這少年的表情，他見明心心神意亂。便知道他已猜到些什麼，只是明心自己不說，他也不好詢問。而且，看他的樣子，八成是不會說出口了。
於是他開口說道：“陸小兄弟，既然閒着無事，我帶你在這宅中轉一轉，順便看看那靈獸，你覺得如何？”
“也好。”
明心正覺心中鬱氣難消。對這個提議自然是十分認同。
走出廳堂，卻是讓明心有些楞然。
院落之中，幾乎佔滿了人。男女老少，每一雙眼睛都盯在他的身上。待看清明心的相貌後，更是充滿了驚奇。似乎沒有料到會是如此年紀。
明心被這數十人齊刷刷的望着，即便臉皮再厚，也難免有些侷促。況且，明心還不是這種人。
陳玄揮了揮手，道：“都散了吧，我這小兄弟還要在宅中住上幾日。你們若是天天這般，豈不是顯得我們很沒有規矩。”
“是，家主。”
一會功夫，滿院的人羣卻是走的一乾二淨。
“陸小兄弟，讓你見笑了。家裡的後輩怕是許久沒有見到過生人了。”
陳玄笑道。
明心道：“沒事的，對了陳大哥，你以後就叫我明心吧。”
“也好。”
陳家雖說是個宅子，可這面積，幾乎要抵得過一個小村莊了。宅內風景奇特，奇花異草數不勝數，這一路陳玄不停介紹，聽得明心嘖嘖稱奇。九州之大，稀奇古怪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許多東西都是明心聞所未聞，就連陸長天傳承於他的記憶中，也不曾出現過。
“對了陳大哥，你是在何處修行？”明心問道。
能與玄陽門有所過節，想必也不是小門小派。
“道州清風門。恩師名號玄風子。不知明心你是否聽說過？”
“清風門的門主玄風子？”明心有些驚訝：“他與玄陽門門主玄陽子關係非同一般，乃是至交，怎麼還會有過節？”
“想不到你連這種舊事都清楚。在清風門內，也只有長老那一輩才知曉。”陳玄驚訝道：“我真是越來越好奇你究竟是何人的弟子。”
明心笑了笑，並未答話。陳玄見狀，也未繼續追問，接着道：“師尊與玄陽子的確是至交。可門下之人卻是一直在暗中較勁，總想分出個高低來。時間一長，難免會有摩擦。況且這二位早在幾百年之前便不再過問宗門之事，在這九州大陸雲遊。沒了約束，爭鬥必然更加激烈，宗門內的大人物見了面，表面雖是和和氣氣。內心卻也是誰也不服氣誰，更何況一羣小輩。久而久之，便成了今日這個樣子。”
說道這裡，陳玄感慨道：“修真本是爲了破解長生之秘，可大多人卻是爲了紅塵之事，矇蔽了心神，遺忘了初衷，實乃可悲之事。”
他這番言辭，令二人都沉默了下來。一路無話，陳玄自覺有些沉悶，於是便問道。
“明心修真是爲了什麼？”
明心從未認真想過這個問題，一時之間也不知該怎麼回答。
是啊，修真是爲了什麼？最初他只是單純覺得修真者威風凜凜。不食人間煙火，自己想要成爲那樣的人。可踏入了修真的世界後，他發現，修真者一樣爾虞我詐，一樣有卑劣之人。除了會些靈氣法術外，又與世俗之人有何區別！
他低聲道：“我不知道。”
“無慾無求，卻是最好。”陳玄道：“修真本就要心無雜念。你這般心境，卻已勝過世間多數人了。”
“陳大哥你呢？修真又是爲了什麼？”
陳玄毫不猶豫道：“自然是爲了長生，即便不能萬載不死，可若能活過千年，那也是件不錯的事。”
明心有些楞然的望着他，本以爲他會說的委婉些，沒想到卻是這麼直白。陳玄笑道：“你不必這般看着我，這沒什麼好隱瞞的。世人都想要活得久一點，我自然也不會例外。”
說話間，二人已走到宅子東邊的一片空地上，四周無遮無擋。寬敞至極。空地的邊緣，佇立着一座形狀怪異的小山。小山並無明顯的山峰，整體成波浪之勢。明心正奇怪這小山爲何如此形狀。誰知這時，它竟是動了一下。
“這.....這.....”明心好些驚訝，轉身見陳玄微笑點頭，便知道是爲何物。卻仍是有些不可置信道：“這就是那能越州的靈獸？”
“這便是越州靈獸奔流犀了。”
陳玄說完。口中發出兩聲低沉的音節，靈獸聽後，身軀起伏更加明顯。下一刻，它竟是“轟”的一聲站立起來。
一瞬間，明心覺得天都黑了下來。原來剛剛瞧見的，僅僅是靈獸的脊骨而已。它這樣一站立。巨大的身軀幾乎要遮天蔽日。
靈獸見到陳玄，眼裡流露出十分人性化的歡喜。“哞”的一聲歡叫。將頭顱低了下來。
陳玄輕輕觸摸着它的頭顱。也是十分歡喜。靈獸十分受用，閉上眼睛享受起來。
這靈獸大頭小耳，眼鼻之間並排長有雙角，一大一小。灰色的身軀極其巨大。而支撐這龐大身軀的，卻是四條又短又粗的腿。看起來卻是有些滑稽可笑。
明心發現。在這四條粗壯的小腿後面，各長着一雙小小的肉翅。與身軀同色，若不仔細看，還未必會發現。
“好巨大的傢伙，真不知陳大哥當初是如何將它帶過來的。”
陳玄道：“當初它可不似現在這般，我在望蒼山中發現它的時候，也就如耕牛那般大小。那時它受了重傷，腹部不知被何物抓了幾道極深的傷口，倒在地上悽慘的哀叫。我於心不忍，便替它包紮了一傷口，守了它幾天。豈料它竟粘上了我，我走到哪裡它便跟到哪裡。就這樣我將它帶了回來。經人告知後才知道，這小傢伙竟是奔流犀的幼崽。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東西，竟然被我遇到了。說來也是緣分使然吧。只不過我沒想到這小小傢伙竟能長得如此巨大，若不是我還有些家產。恐怕都要養不起它了。”
明心道：“若不是陳大哥心地善良，想必它也不會跟隨着你。”
陳玄道：“這小傢伙可以日行八十八萬裡。到那東洲，大概需要十四五日。”
“要這麼久？”明心有些驚訝。
“這已經不算久了”陳玄道：“北州與東州相鄰，纔會需要這點時日，你若是想去西州或是那道州靈州，即便有靈獸作爲腳力，只怕也要用上那三五個月纔會到達。”
明心聽後咂了咂舌，他知道九州大陸十分廣闊，卻未曾料到竟會如此遼闊。
“對了明心，你若不急。可在我這住上幾日。到時我們可以結伴而行。途中也好有個照應。”
“陳大哥也要去東州？”
“嗯。有件事情我需要替宗門處理。”
明心想了一下，道：“也好，那這幾日，就麻煩陳大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