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安娜臉有困惑和猶豫，便安慰她道：“沒事，我們說好的，待會如果太無趣就先溜走的，這個位置正好適合我們！”
安娜顯然也被他這種阿Q精神感染了，笑着點點頭坐下去。
三點鐘開始的會議，因爲考慮到和安娜一起來，就提前出門，所以現在才兩點四十分，足足還有二十分鐘，陳譽嘆了口氣，知道還要等許久纔有人來。
閒着沒事，就看了看桌上的排名。
橢圓形桌子的正中間擺了“公安廳”的牌子，左邊擺着“江南大學”，右邊擺着“教育廳”，另外的學校依次有：江南理工大學、江南師範大學、江南農業大學、江南醫科大學……等，至於最後的幾個就放在身邊的牌子，是一些很小的公立學校，比如江南農業學院、正耘學院等。
兩點四十五分，來了一個禿頂的中年人，簽到之後看了看會議室的佈置，最後坐到了陳譽的旁邊，原來是正耘學院的。
因爲會議通知裡面沒有附帶開會名單，現場也沒有通訊錄，所以陳譽不認識對方，對方也不認識他們兩個，見他們坐在自己旁邊那沒有牌子的桌椅處，又非常年輕，還以爲也是會務人員，當下嘟噥了一句，道：“又是我最早到，每次都這樣。”
陳譽沒有搭腔，安娜又忙着在筆記本上寫着些什麼東西，沒空回答。
見兩人沒反應，那人也不介意，又微笑道：“新來的吧？以前沒在這裡見過你們的？”
陳譽覺得這人有趣，就點點頭，道：“第一次來。”
“我是正耘學院的歐陽鋒，怎麼稱呼啊？”那人沒有什麼架子，主動介紹了下自己。
歐陽鋒？！陳譽嚇了一跳，認真的看了看這個和“西毒”同名的高人，覺得相差甚遠，前者陰毒奸詐，後者直率平和，真是人名不符，顛覆經典啊。壓住內心升騰而起的笑意，客氣的道：“歐陽處長你好，我叫陳譽。”
“陳譽，我提個建議啊，你不要介意。”歐陽鋒忽然開口說道。
“你說吧。”
“以後開會應該準備更大的橢圓形桌子，把這些學校的牌子都放上去，不能以排名先後、學校大小來區別對待，你看，像我們正耘學院和江南農業學院等，都被擠到兩邊來了。開會嘛，應該一視同仁，你說是不是？”歐陽鋒帶點不滿的道。
“對，我也有同感。”陳譽點點頭道。
“回頭跟你們劉處長反映下這個問題吧，我當面跟他說過幾回了，他不當回事，真是豈有此理……”歐陽鋒有些不滿的搖搖大腦袋。
陳譽只是微微一笑，並沒有搭腔，心理清楚：對方口中的劉處長應該就是江南大學的保衛處長了，不把歐陽鋒的提議當回事，要麼是堅持己見，要麼是牛氣沖天，看歐陽鋒的反映，應該是後者可能性更大。不過想想也可以理解，一個省的副部級龍頭高校，和另一個排名末位的學校，根本不在同一個天平上，擺擺架子也是正常的。
見陳譽沒有迴應，歐陽鋒忽然靠近了低聲道：“你們學校什麼時候招到這種等級的外國美女了，太暴殄天物了吧！居然也是會務人員？！”
陳譽本來以爲對方只是寒暄幾句，沒想到越談話題越深入，誤會越來越大，只好解釋了一下，道：“那個……歐陽處長，其實我們兩個不是江南大學的會務人員。”
歐陽鋒的眼睛一下子瞪圓了，道：“那你們是哪個學校的？”
“奧斯卡貴族學院。”
“奧斯卡貴族學院？！最近教育部作爲重點試點公辦民辦雙軌制的那個？！太強大了！”歐陽鋒不住點頭，看着陳譽兩人，就像看到兩個難得的珍寶一樣。
陳譽只能笑笑，覺得這歐陽鋒名字起錯了，叫“周伯通”合適一點——痛心未泯，真率可愛。
“你們兩個不是處領導吧？”歐陽鋒忽然想到了一個關鍵問題，嚴肅的問道。
見陳譽搖搖頭，才放心的道：“還好，不然跟你們坐在一起我慚愧死了，一把年紀才混個處長……”
陳譽見他談興頗高，也想趁機瞭解下高校保衛處長的一些背景情況，便主動開口道：“歐陽處長……”
話沒說完，歐陽鋒大手一揮，道：“叫鋒哥，不要見外了。”
“鋒哥，”陳譽也不矯情，見其他人都還沒有到場，便換了個稱呼繼續道，“這裡排資論輩的現象嚴重嗎？”
歐陽鋒聽了就露出一個苦瓜臉，道：“你看看老哥的位置被安排在這裡就知道了，當然，你好像更慘，連個牌子都沒有，我們是同病相憐啊！反正我當這個處長五六年了，年年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以後可能就要委屈兄弟你了。這種滋味很不好，所以剛纔老哥以爲你是這裡的工作人員，才厚顏提建議的。”
見陳譽露出思考的樣子，歐陽鋒以爲他大失所望，便安慰道：“也沒有太誇張，就是座位差一點，發言短一點或者乾脆沒有，也有另外的好處的：人家發言你可以打瞌睡，反正大家都看不到你，嘿嘿！”
陳譽暗暗好笑，這個歐陽鋒的自我調節能力不是一般的好，便道：“鋒哥，座位差點我不擔心，不發言我更喜歡，說不定中途我們就先離開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啊！”歐陽鋒豎起大拇指，道，“就憑你這句話，老哥自愧弗如！——不過話說回來，說笑可以，可千萬別這麼幹，不然給公安廳和教育廳的人記掛上了，以後辦事會比較麻煩的。”
“公安廳和教育廳平時跟保衛處也好像沒有太多往來啊？”陳譽說出了心裡的疑問。
“老弟，這方面老哥可是經驗比你足一點。先說公安廳，你們奧斯卡現在也升格爲副部級的公辦高校了——嘖嘖，太強大了，可以和這江南大學平起平坐了——所以從現在開始，他們會不定時的跟你們有聯繫，平時報報情況，有時也會上門來視察，如果關係好的，出了事可以幫你處理，處理不了也可以幫忙遮蓋一下，要是關係不好的，沒事也會給你報出事，直接報公安部去，公安部肯定會通報給教育部，教育部回頭再一個電話打過去你們校領導那裡，你想想，保衛處不得挨耳光嗎？”
陳譽連連點頭，道：“鋒哥，謝謝指點，這些我們確實沒有經驗，看來公安廳對我們還是有很大的制約力量的。”
“更牛逼的是教育廳！”歐陽鋒又語重心長的道，“公安廳最多就是捅捅簍子，教育廳可以主管和領導高校招生、就業等很多部門的，手中權力大得很，要是他們不爽了，卡項目，卡經費，容易得很！到時我們學校的領導會不爽，很多部門會不爽，保衛處就會最不爽了，你明白我的意思不？”
陳譽點點頭。
“所以啊，老哥勸你，第一次來，雖然這種會議很無聊，有時也很好笑，但千萬忍住，就當看戲也好，看演出也行，不要有什麼出格舉動，不要得罪了這兩個部門。”
陳譽鄭重的道：“謝謝鋒哥，我知道了。”
歐陽鋒見狀也滿意的點點頭，對於陳譽，他是一見如故，纔會剛見面就嘮嘮叨叨的說了這麼多。他雖然不喜歡這種會議的形式和風格，但更不希望這兩個年輕人在這方面吃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