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娃把頭使勁晃晃，手扶着門框，說：“不了！唉-----”楞娃扯着嗓子，問：“你個日本和尚，你來我們中國幹啥？是不是幫着鬼子殺我們中國人的！”法聰說：“我是佛祖的弟子，佛祖是勸人爲善的。”楞娃搖搖頭，說：“我不聽你那個，我就問你，你們日本人憑什麼來我們這殺人？”法聰說：“人是萬惡的，有人就總有爭鬥，總有殺戮，所以佛祖勸誡要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楞娃哼了一聲，說：“你讓鬼子都把刀放下，讓他們回老家去！”法聰阿彌陀佛，搖頭嘆息：“佛法無邊回頭是岸，試問天下有幾人能回頭？施主，你不是也在找你的刀嗎？”楞娃一瞪眼，問：“你知道我的刀在哪？”法聰呵呵一笑，說：“今夜四更，施主來禪堂後院。”楞娃聽到大刀的消息登時把掐死法聰的事拋到了腦後，高興的手舞足蹈。通明來到他的身後，揪住他的後心把他帶走了，楞娃還冤枉的大喊大叫，我是來聽日本大師教誨的！通明哪聽他這個，他看他手舞足蹈的怪樣以爲他要犯渾打法聰，生氣的把他弄走了，任楞娃怎麼解釋也不把他放下。他把楞娃提到柴房裡，關了起來，臨鎖門前告訴他，明天就把你送下山。柴房對於楞娃來講也不是陌生的，因爲之前楞娃曾經無數次被通明關進柴房。關起來就關起來吧，楞娃索性躺下，我就不信你們不做飯了，做飯就得來取柴火，去柴火的時候我就從出去，最好你們四更的時候來搬柴火。楞娃想。可是這一天，寺裡就沒生火，不知道是不是爲了和楞娃鬥氣，寺裡的和尚居然一天沒吃飯。天黑了，搬柴火的和尚還沒來，楞娃很生氣，瞪着眼盯着門口，我就不信你們不做飯了。三更天了，門口還是沒有都乾淨，楞娃的眼睛都睜不開了，打着連天的哈欠倒在了柴火上，心想，不來不來吧，困死我啦，先睡覺。他把法聰跟他四更天在禪堂的約定都忘了。楞娃就昏昏的睡着了。門口外面響起腳步聲，腳步聲很輕，走到了柴房門口，嘩啦一聲，鎖被打開了，吱呦一聲，門開了，一個瘦弱的黑影出現在門口。楞娃騰就坐了起來，揉揉眼睛看清了，是日本僧人法聰。楞娃一陣不可思議，這老和尚是來送死的吧！法聰大師雙手合十，說道：“楊施主，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說完轉身而去。楊楞娃想起來了，這日本和尚說在今天夜裡給我大刀來！他睏意全無，爬起來跟在法聰的身後。走了幾步他跟法聰並肩走，又走了一段路他還是嫌慢，蹬蹬蹬的跑到了前面。等了一會，等到法聰大師追上來，他索性把法聰扛到了肩上，一路飛奔，竄到了禪堂後院。法聰雙腳落地，連聲稱佛。他走到一座假山的後面，指着一個水池，說，施主，你要找的東西在那裡。楞娃跳
進水池，裡面的水沒到他的脖子，楞娃剛要破口大罵，鬼子和尚想要淹死我。腳踩到了一樣東西，似乎是他大刀的刀杆，他一個猛子扎進水底，再出來的時候，手裡已經拿着他的大刀了。楞娃把刀拖到地上，抹了把臉上的水，驚奇的發現，日本和尚居然沒走。楞娃想，你要是跑到主持那裡我還真拿你沒辦法，你說你不走這不是找死嗎！法聰問楞娃，楊施主，是否如願以償？楞娃搖搖頭。法聰心如明鏡，微笑着，說，楊施主，請吧-------楞娃舉起刀，眼睛又看到法聰的臉，雖然天黑看不見，但是半彎月亮在天上，皎潔的銀光灑下來，法聰的臉平靜如水，滿面慈悲，楞娃下不去手。法聰臉上一笑，轉過身去，慢慢向前走去。楞娃的刀忽的一下砍了出去，刀鋒砍到法聰的身上就跟砍到空氣中一樣，楞娃沒有聽到砍鬼子時刺激的聲音。看着法聰大師的身子變成兩截，楞娃的心砰砰直跳，手劇烈的抖動，看了看四周，萬籟俱寂，一瞅主持的禪堂，似乎亮起一盞燈。他嚇的竄上了房頂，然後落到另一處院子裡，一直跑到大門外，隨即朝山下狂奔而去。第二天，都知道了法聰大師被殺。通明大怒，要到山下找八路軍，嚴懲楊楞娃。主持勸他，不用了，一切劫數註定的，躲也躲不過，不過幾天，我們也會步他的後塵的。寺裡的和尚誦經超度法聰。法聰大師的屍體火化之後，一半的屍骨埋在了寺裡，另一半交由幾名僧人送到山下，交給日本人，請他們代爲轉送回國。通明帶着幾個和尚拿着主持寫的一封信帶着法聰的骨灰下了山。通明特意走過八路軍的駐地，想去看一下楊楞娃，但是沒有看到，八路軍駐地內像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戒備森嚴、如臨大敵的！通明匆匆而過。他們到了日本人佔領的縣城，在城門口把主持寫的中日兩種文字的信交給了城門的軍官，軍官看了看信封給司令部打去電話。司令部在把電話打到駐屯軍司令部，得到命令，妥善接待法聰大師遺骨以及送信的僧人。半個小時後，一隊日本兵恭敬的把通明和六個僧人接進城去。駐縣城的日本司令官水野中佐親自到門口迎接，當然主要迎接的是法聰。他知道通明是五臺山的僧人，對他們能把法聰大師送歸表示了感謝，並且給通明他們安排了住處。通明告訴水野司令，他們已經把法聰大師交還，根據主持的意思，需要馬上回山。水野告訴通明，駐屯軍司令對法聰大師在華遇害高度重視，已經派人來縣城瞭解情況，所以，通明大師還不能馬上回山。他保證說，皇軍會對你們的安全負責，請師傅們放心。通明微微一笑。最後，水野說，在法聰大師離開中國之前，還請通明等幾位師傅誦經超度一番。聽到這個理由，通明不得不留下。日本
住華北派遣軍司令部的白川居正少佐剛剛參加完一場小規模的掃蕩，掃蕩的地區正是五臺山八路軍根據地周圍，白川少佐的部隊在路過一個叫龍泉關的地方時接到他的同學黒木中佐的電報說，包圍了一支八路軍的大部隊，等他帶領部隊風風火火趕去的時候，黒木中隊已經全軍覆沒。也不能這麼說，在路上，白川遇到了黒木中隊的一個小隊長井口，還有十幾個士兵。白川當即責令小隊長自殺謝罪，小隊長想說些什麼，見白川少佐不想聽，便拔出了刀切進了自己的肚子。白川居正帶着部隊視察了戰場，看到同學滾到一邊的人頭，他的心緒浮動，似乎想到了一個人，這個世界上還有誰對皇軍恨得每次都要砍下頭來呢！白川想，老冤家，大刀客，大刀兵，你回來了嗎？白川記得，他第一次跟大刀客交手的地方離這裡並不遠，豐臺那邊，他的印象深刻。白川命令部隊帶着死去的鬼子的屍體撤回大本營。掃蕩無果而終，還賠上一個中隊的鬼子，可恨的僞軍明明追上了八路軍的一支部隊卻不敢進攻，白川狠狠的打了僞軍團長一頓出氣。他正準備好好的休息幾天好回司令部去當他的參謀，從此就再也不必要在野戰部隊吃苦受累了。接到司令部的電報，對他而言是一個極其痛苦的消息，法聰大師圓寂。法聰大師跟白川淵源甚深，白川的名字居正還是法聰大師給起的。白川家裡在日本屬於貴族，白川是天皇的親戚，他們家也信佛，法聰經常去他們家講經，從小白川就在他身邊受他佛法的薰陶，白川跟他可以說有一種師生的情誼！白川接到電報連夜出發，騎上馬去了通明縮在的縣城。第二天的下午他的馬跑得直吐白沫，衝進了縣城，他後面跟着的三十幾個隨從一個小時之後纔出現在城門口。白川見到的只有老師傅的骨灰了，他在供奉法聰大師的房間裡跪了一夜，第二天，神色憔悴的白川少佐想親自護送法聰大師回日本，可是水野中佐跟他透漏了一個消息，讓他打消了回過的念頭，而是拔出了戰刀！水野中佐看過通明帶來的主持寫的信，主持在信裡寫得明白，法聰大師是被人殺死的。白川大怒，在屋子裡吼道，我要殺光了五臺山上的和尚，爲什麼沒保護好大師。水野上前道，五臺山的和尚還在縣城，少佐你可以這樣幹。白川聽完咬牙切齒，從牙縫裡擠出一句，你們等着！通明和六位僧人在給法聰誦經超度之後受到鬼子司令官的特別優待，之後在一天清晨把他們友善的送出縣城。水野司令官想派出一個汽車隊，專門把通明等送回山腳下，被通明謝絕了。水野也就沒有勉強，說了一些中日文化之類的好聽的話就回去了。通明大師則帶着六位僧人抓緊時間趕路，出來一段時日了，不知道主持怎麼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