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8章 “分頭”行動
“小心……淺香?”
聽着秦智博的分析,黑田兵衛擡手摩挲了一下灰白的鬍鬚,腦海陷入深深地思索。
他也是事後從事件的報道中才得知,那名女保鏢的名字叫做“淺香”。
除此之外,二人的交集就只有在羽田浩司的房間裡因爲誤會,進行了短暫交手。
當時給他的印象,那名淺香似乎也在躲避那羣黑衣人的追殺。
可爲什麼阿曼達會留下這樣的暗號?
難道……
“你的意思是,那個淺香是組織的臥底?”
“是她透露了阿曼達其他保鏢的位置……”
這時,端着下巴的安室透呢喃着說出了內心的猜想。
利用臥底來暗殺安保嚴密的要人,這在組織中並不少見。
而淺香在完事之後遭到黑衣人追殺,這也符合組織的一貫作風。
殺人滅口嘛,不寒磣的。
然而黑田兵衛卻輕輕晃了晃頭,否定道:“我覺得不會這麼簡單……”
“根據我這邊掌握的情況,‘淺香’跟隨阿曼達多年,二人的關係比一般的保鏢還要親近許多。”
“如果她是臥底的話,除非組織很早就爲暗殺阿曼達的計劃設下伏筆了……”
“是嗎?”安室透挑了一下眉毛,“倒也不排除這種情況……”
黑田兵衛:“……”
三人的討論陷入僵局。
而秦智博遲遲沒有發言,是因爲他對淺香的信息,全都來自道聽途說。
如果黑田兵衛所說是真的,那麼淺香在阿曼達身邊臥底了許多年,直到那天才選擇動手,感覺有些不真實。
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又沒辦法解釋阿曼達留下的死前訊息。
“小心淺香”既是秦智博自己推理出來的結果,也是系統密語調查得出的結果。
一般來說,密語調查是不會出錯的。
讓秦智博感覺有些奇怪的,不止這些。
如果阿曼達留下死前訊息是爲了提醒警察,告訴警察害死自己的人是淺香,那這個行爲實在沒意義。
這又不是日常碰到的三選一案件,兇手犯案之後都不帶逃走的……
淺香只要暗殺成功,就沒有理由繼續保持原來的身份了,自會選擇離開。
只要她離開,就會受到警方最大程度上的懷疑。
就算死前訊息是爲了留下日後指控兇手的證據,但這麼晦澀的表達方式,也是不可能作爲證據上法庭的。
所以這個死前訊息有些“脫褲子放屁”的嫌疑。
“也許……”
沉思良久的秦智博突然開口,“阿曼達想要表達的並非是兇手這層含義呢?”
“我們可能受到了‘死前訊息’這一先入爲主的觀念,認爲臨死之人要表達的信息,都是將殺害自己的兇手供述出來。”
“但阿曼達也許不是這麼想的……”
“就像很多男人在臨死之前,都會希望將牀底下的顏色書刊和手機瀏覽器的記錄處理掉……”
“阿曼達可能也是在交代一個讓她死前最放心不下的事情。”
聽了秦智博從另一個角度上的分析,黑田兵衛和安室透的眉頭略微舒展。
他們腦海中閉塞的思路被豁然打開。
“你的意思是,阿曼達最放心不下的事情,是淺香?”黑田兵衛試探道。
秦智博點點頭,“有這種可能。”
“不過這又誕生出另外兩個問題,阿曼達留下這個訊息是給誰看的?”
“這肯定不是給警察看的,因爲警察的職責就是保護相關證人,而且留下這樣的訊息,很可能導致淺香被誤會成兇手。”
“第二個問題,爲什麼要小心淺香?”
“如果將這裡的‘小心’視作照顧的含義,阿曼達臨死前爲什麼會要求小心照顧淺香?”
“此人的身份有什麼特殊性嗎?還是單純是阿曼達比較重視其安全……”
秦智博的一連串發問,讓黑田兵衛和安室透剛剛理清楚的思路,又變得雜亂起來。
不過這並不是一件壞事。
俗話說真理越辯越明,只要持續討論下去,遲早會有一條明確的思路。
就在三人沉默着,準備好下一段辯論的時候,棧橋的另一側傳來某人吟誦詩句的聲音。
“壯士烈骨,堆積如山血成河。”
“歲月傷痕,歷歷在目映赤川……”
聲音的主人外形俊雅,留着兩撇八字鬍,連聲音都透露出文化人的成熟與渾厚。
他面前的一女一男看着他突然吟詩,一個眼神恍然,另一個則有些嫌棄。
“相傳川中島之戰中的一場,有多達八千餘人犧牲的壯烈戰役。”
“戰死士兵的鮮血將流經神社前的河川染紅了三天三夜。”
“據說那條河川,就是我們眼前這條河川的某條支流……”
秦智博看着說話的三人,眼神恍然,認出了他們正是剛纔自己在武將雕塑那裡碰到的三名警察。
這三人似乎也是一路觀光,來到了這裡。
此時他們三個正沉浸在優美的景色以及村斗的歷史中,並沒有發現橋上還有自己這邊的三人組。
這時,黑田兵衛雙手插兜,以側瞥的姿勢看着他們三人,眼神微眯了一下。
“稍等一下……”
話音落下,黑田兵衛就走了過去。
只見他雙手着插兜,悠然走到三人組的側後方。
高大魁梧的身體加上戰損版硬漢面孔,簡直不怒自威。
“咳、咳……”
“你們在這裡做什麼?”
還在擔任導遊員講解那段歷史的諸伏高明,和充當遊客的大和敢助、上原由衣轉頭看過去,赫然看到他們的直屬上司就站在幾米開外。
三人不由面色一震,那種不自在和尷尬瞬間涌遍全身。
這場面不亞於上班時摸魚,剛好被查崗的老闆給看到。
關鍵他們真的是在摸魚啊!
原本他們這個小組早上外出詢問了一些事情,尋思着會議的時間還早,回警局也是坐着乾等,不如來這裡散散步。
結果沒想到,讓上司抓個正着。
雖說這不是什麼原則問題,但他們在上班的時間來公園摸魚,這是不爭的事實。
而且眼前這個男人又是最近才新調來的長野縣搜查一課課長,誰知道這人是什麼脾氣秉性啊?
但從面相上來看,就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Wωω ✿тт kǎn ✿c o
“那個……抱歉,管理官,我們也是剛來的。”
“警察會議的事情我們沒有忘,我們現在就回去……”
上原由衣主動站出來賠笑道歉,畢竟後面那兩位的脾氣秉性她清楚,讓他們站出來服軟肯定是不可能的。
看着身體微躬的上原由衣,黑田兵衛沒有回話,依舊繃着個臉。
這讓上原由衣內心暗道慘了,回去之後三人免不了被罰寫檢查。
不過她也已經習慣了,從小跟在大和敢助身邊,沒少跟着一起吃瓜落兒。
可就在這時,她身後的諸伏高明上前一步,沉着道:“由衣,別誤會了。”
“黑田管理官其實也是來這裡散步的,只是剛好與我們碰上了而已……”
大和敢助的嘴角也露出有一些粗放的微笑,“是啊,而且和我們一樣,也正好是三個人一起。”
大和敢助和諸伏高明望向不遠處的秦智博和安室透。
雙方的視線在空氣中相交,都對彼此有些印象。
諸伏高明:那個棕色風衣男就是剛纔遇到的名偵探,沒想到他等的人竟然是黑田警官……
安室透:那個留鬍子的男人是……
而黑田兵衛見自己也在“摸魚”的事情被發現了,也舒展了緊繃的表情。
他本來也只是想借這個機會試探一下新部下對自己的態度如何。
“哈哈,被發現了……”
“我和你們的想法差不多,也是覺得會議的時間還早,就和老朋友來這裡逛一逛……”
上原由衣一聽上司也在摸魚,頓時舒展了眉頭。
這下大家一起摸魚,就不涉及挨批的問題了。
可是諸伏高明卻眼神微動,知道絕對不是像黑田兵衛說得這麼簡單。
作爲經常關注新聞的優秀警察,他知道對面的名偵探秦智博是常住在東京,不可能因爲一句敘舊,就一大早跑到長野縣來。
他們應該是在商量什麼事情……
不過名偵探旁邊站着的那個深色皮膚的年輕人,他確實看不出其身份。
“好了,既然我們都在散步,那就不互相打擾了……”
“待會兒警局的會議,別忘記來參加。”
說完,黑田兵衛便轉身擺擺手,準備離開三名摸魚的部下。
“呼……”
上原由衣頓時鬆了一口氣,一直繃着的肩膀也放鬆下來。
對於這位新調來的上司,她只知道此人由於一些重大意外,在醫院裡昏迷了很長時間才醒來。
由於履歷不詳,所以也不清楚之前的口碑怎麼樣,只能小心翼翼與之相處了。
就在黑田兵衛往回走的時候,秦智博的耳朵突然聽到了一個聲音。
噗通。
是什麼東西掉進水裡的聲音。
秦智博眉頭略皺,掃了一眼四周,發現整座橋上一共就這麼六個人,並沒有人有往水裡扔東西的動作。
他再轉頭看向橋下的水流,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黑咕隆咚的東西正飄在河水中。
那包裹着“黑咕隆咚”的表面散開,澄澈的河水被立刻染成了殷紅的顏色。
“血?”
安室透察覺到秦智博的異常,同樣望去,也看到了那裡的紅色。
“那是……”
安室透皺起眉頭。
“水裡面好像漂着一顆人頭……”
……
秦智博、安室透、黑田兵衛,加上長野縣三人組,很快就跑到橋下方的河岸邊。
由於所有人的手臂都不夠長,大和敢助的柺杖就派上了用場。
他把柺杖的一頭伸進水裡,將那顆漂在殷紅血水中的頭顱勾了回來。
只見頭顱的主人赫然是長野縣警察的熟人,也是秦智博今天早上見過的幾名警察之一。
“是長野縣搜查一課竹田組的組長,竹田繁警官。”
大和敢助也不戴手套,就這麼直接用手捏着沾着血水的人頭。
而周圍的警察,包括黑田兵衛看見了,也不阻止。
這讓秦智博不禁感到詫異。
此地的警察都這麼不專業嗎?
哪怕是羣馬縣那個菜鳥警部中村操,碰到關鍵的證物都知道要戴手套。
這傢伙居然連人頭都直接上手摸……
由此可見,長野縣警察的離譜程度必然會超過羣馬縣了。
這時,另一邊橋底下的諸伏高明也盯着河岸邊的一堆焦炭呢喃着分析。
“頭顱以外的屍身好像在這裡……”
“可惜屍身不僅遭到了焚燒,好像還有一部分已經碎裂。”
“看來沒辦法像山本勘助那樣將頭和屍身拼湊起來了。”
額……
秦智博聽着諸伏高明的話,心裡尋思這是什麼新型地獄笑話嗎?
不過這羣警察的心理素質倒是不錯,看到這些頭和焦屍什麼的,居然一點兒也沒有害怕。
但也可能所有的專業程度都體現在膽大這一點上了。
看來爲了幫助他們開個張,自己也不得不晚一點兒回東京了。
……
隨着警察的報警,說一名警察被殺,大批警察很快便趕到了。
不過這些新到場的警察也只是封鎖一下現場,鑑別一下現場物證的作用。
因爲能夠處理這起案件的警察,一開始就已經在這裡了。
根據鑑識警察的報告,屍體焚燒時間至少超過了半天。
也就是說從昨天晚上,死者竹田警部就已經死了。
而今天早上,秦智博在雕塑那裡遇到的另外三名警察,就是死者小組的警察。
此時,他們三人也聞訊趕到此地。
“竹、竹田組長嗎?”
“到底是被誰給……爲什麼?”
三人盯着放在白布上的頭顱以及旁邊的一堆焦炭,怔怔出神。
黑田兵衛雙手插兜,對三人問道:“你們今天早上都在哪裡?”
“我們今早去突襲強盜窩點了……”
其中一名叫鹿野晶次的警察將他們的行程告訴給了黑田兵衛。
他們今天早上本來是約定好去突襲一個強盜窩點,卻遲遲找不到組長,還以爲組長臨時改變了行動計劃,準備分頭行動。
結果萬萬沒想到,組長真的自己“分頭”行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