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衛瑾休在夜堯?!”
毒娘子面色一白,不過那被燒燬的皮膚也瞧不出啥白紅,她很快調整過來,咬着玫瑰般嬌豔下脣,沉默不語。
坤三往嘴裡丟了顆葡萄,點頭漫不經心道:“可不是,前些日子還帶着他的寶貝徒弟來找過我了。”
“找你?找你幹嘛?”聽着坤二陡然緊張的聲音,坤三詫異的睨了她一眼,“寬心吧,不是來找麻煩,是來求我幫他徒弟易容的~”他說到最後一句,那張謫仙般儒雅俊秀的臉上忍不住露出遮掩不住的傲色與得意。
哼,德行。
毒娘子白眼一翻,那個男人,會求人?
多半是風輕雲淡地把刀架你脖子上,還一副我在跟你商量的清冷表情。
不過聽他說衛瑾休並未要求他們別的,也就把腦子裡那根繃緊的弦鬆了下去。
“怕什麼,老五雖然無緣的廢了,可我們有六兒,當初他也是把我們逐批打成重傷才一併丟回坤山的,現如今不同往日。趕緊的寫信叫老大老四回來,以防萬一吧,真要對上了,誰勝誰敗還不一定呢。”坤三儘管嬉皮笑臉,可惜當年的事,始終是坤山五怪的一個不可抹滅的污點。清禹長老讓他留這些人一命,不過是爲了不讓衛瑾休殺孽太重,有違功法心訣走火入魔罷了。
衛瑾休的存在,終歸是個威脅。
不碰上還好,若是……
他又悠悠往嘴裡餵了顆葡萄,眼中的陰霾愈加暗沉。
明曦殿——
“給我掘地三尺!必須把人給本宮挖出來!”
藏紫檀幾型畫桌上頭的毛筆支架紙張灑了一地,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大殿除了蘇折歆的聲音外,是一片壓抑的靜謐。
她咬牙,走到一副畫像前,取下了尖利的金簪用力刺在女子的臉上,不解恨地,一下又一下。
“姓梅的,咱們走着瞧!”
坤六不語,看了眼大門又把腦袋轉了回來。
昨天晚上他的感覺並沒有錯,可是隻有一瞬,外頭就再無活人的氣息,所以他並沒有出去查探。
照這樣,那個時候,就有不該出現的人在了。
對方的身手在他之上,並不確定自己和毒娘子聯手後,在要保護歆兒的情況下能否不受他的壓制,來人該是忌憚他們會對赫連塵下手,纔沒有妄動。
“我的乖徒兒,這是誰惹你了,怎麼發這麼大的脾氣。”
坤三飄飄然地走了進來,步伐輕盈,語調沙啞莫辨,如同紗撩芳心。
蘇折歆看到他與那個人相似的身形,下意識地心頭一跳。
她飛快站起來用面紗遮住自己的臉,快步迎了上去。
“三師父……”蘇折歆餘下一雙秋水盈盈的眸子泫然欲泣,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坤三心疼不已,伸手拭去她眼睫下的水珠輕聲哄着,“好歆兒,這是怎麼了?”
她嗅着他身上散發出來調皮的果香味,略微失望的垂下眼眸,扁嘴道:“有人欺負歆兒。”蘇折歆頓了頓,忽然仰起腦袋問:“三師父,歆兒……可不可以看看您的臉?”
六人中,她與坤六是相處最久的,可是卻與坤三最爲親近,此時見她瞪大眼一臉期盼的望着他,坤三斗笠下的容顏揚了揚脣,“怎麼突然想要看爲師的臉?”
蘇折歆神思微動,也不知想到什麼,羞赧地低下頭盯着自己腳尖,“沒什麼,就是想看看。”她說完,又擡頭殷切的看着他,“不可以嗎?”
“怎麼可能。”
只是爲師的臉有點多,給你看哪一張好呢?
他猶疑少許,修長漂亮的指尖搭在了帽檐邊上,卻猛的看到內閣牆上被刺壞的畫像。
“那是什麼!”
他緩緩放下手,疑惑地走了進去,越看清那面的人,越是心驚肉跳。
蘇折歆被打斷後情緒更加浮躁,差一點就能看到了,又是這個女人!她跟着走了進去,把簪子丟到地上冷哼道:“就是她,得罪我了。”
坤三彷彿被雷劈了個正着,僵在原地緩了好久,才梗着脖子神色複雜的對蘇折歆來了句:“歆兒,你知道她是誰嗎?”
蘇折歆這才臉色微變,“她姓梅?”
坤三扶額,“是你六位師父們的剋星。”他寶貝徒弟。
哈?
“你們是怎麼結下樑子的?”
……
問道這兒,蘇折歆纔開始回想,對啊,她們怎麼就有仇了?最後得出結論,還真是不清楚,“不記得了。”
是出於對方恣意隨心的生活態度讓她瞧不過眼,還是因爲她和恩人的關係的嫉妒?
反正是有仇了。
坤三沉默,看蘇折歆悽楚可憐的模樣,輕聲道:“也不必太擔心,他們師徒本就和我們有恩怨,我已經聯絡了你大師父和四師父,你又貴爲一國公主,他們也不敢太放肆。”
撿到這名女嬰沒有將她弄死,是因爲她‘臀’後的胎記,還有她從幼兒時期就表現出來的聰慧,推斷出她是夜堯失蹤的小公主。他們也因此受了夜堯國的庇護這麼多年,他當了夜堯國師,位高權重,老大他們在外頭偶爾做的那些敗類惡事,也讓他一手壓了下來,權利的美妙滋味,任誰嘗過了也不想輕易鬆開吧。
蘇折歆卻抓住了裡頭的重點,她倏然‘插’話,“你是說他們師徒?三師父,你認識她師父?”
怎麼不認識!化成灰不會忘。
坤三坐咂咂嘴,陰森道:“衛瑾休嘛,清禹山掌門,那個女的,他唯一的徒弟,好像叫沈笑離。這兩師徒都是臉皮厚的,不到迫不得已我們可不想跟他們再接觸了。”
他輕聲嘆息,挑起眉看了看樑上入定的坤六,朝他找了招手:“六兒,下來,我跟你說點事。”
眨眼,這孩子跟鬼魅般飄到了椅子上,“開飯了嗎?”
“……就知道吃,也不見長個子,等姓衛的來了,一巴掌拍死你看你還怎麼吃!”
坤六蹙眉,殺氣四溢:“他大可試試。”
坤三這才攏袖點點頭,六兒的實力他是知道的,加上老大他們,旗鼓相當。
更何況他們還有夜堯作爲後盾。
坤三沉思片刻,低低的笑了,驀地,他望向蘇折歆的方向輕聲道:“沈笑離是他衛瑾休的寶貝徒弟,你亦是師父們的心肝,放手去做吧,一切有爲師們幫你撐着呢。”
和衛瑾休之間,該有個了斷了。
蘇折歆還沉浸在巨大的信息量中,騰地得了他的話,也彎起了水靈的眸子點頭道:“是,歆兒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