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背對着坤五,在他刀鋒落下的瞬間,狂風大作。
呼嘯過後,兩根修長白潤的手指忽夾住了匕首。
坤五帶着全力的一擊讓他輕輕一擋,如同硬拳打進棉花力道瞬失,潰不成軍。
扶着沈笑離的男子倏地轉頭,此時謫仙般黑漆漆如同悠遠浩瀚星空的眸子,盛滿了戾氣。
空靈的嗓音似天邊流雲,帶着蠱惑人間的味道,他道,“你想傷她?”
坤五望着眼前從小孩子突變成原樣的人,匕首鬆開哐當掉落在地,宛如瞧見了十分恐怖的噩夢。
他癱坐在地上朝後爬着,脣角哆嗦不受控制,破銅嗓門兒喊出的名字含着無限的恐懼,“是你……衛……衛瑾休!”
男子抱起沈笑離,居高臨下如同藐視衆生的帝王。他緩步上前,雪白的錦靴漫不經心地踩在了坤五的手上,像碾死一隻螻蟻。
隨着坤五的慘叫聲,衛瑾休擡開腳,溫聲輕語,“我十年前就警告過你們,不要滾出坤山,怎麼?當我在逗你們玩兒麼?”
坤五按着已經廢了的左手,整個人痛苦地痙攣抽搐着。
唉……
衛瑾休輕嘆一聲,還妄想動我的阿離,害他許些又沒控制住體內沒穩固的煞氣,險些殺生了。
他在沈笑離兜裡找了少頃,掏出一包粉末,斂眉低語道,“大概是這個吧……”
垂首,衛瑾休將東西丟給坤五,脣瓣微揚,已然形容不出那轉瞬即逝的笑是如何驚豔絕色。
“自己動手還是我來?嗯?”出塵清冷的尾音上揚,見衛瑾休挑眉看他,坤五抖着手把‘忘牽‘朝嘴裡塞,面如土色。他唯一能確信的是,衛瑾休礙於當年清禹長老的勸解不會取他性命。
等他服下‘忘牽’,衛瑾休才面無表情地淡淡道,“這是遺忘記憶的香粉,點燃奏效,至於你這樣魯莽的吞了會怎麼樣,就不是我管得了的了。”
喂!
坤五目眥欲裂,摳着喉嚨想要把‘忘牽’再吐出來。
衛瑾休把沈笑離安放在了馬車厚厚的羊毛毯,輕緩地替她蓋上薄被,剛準備抽身,沈笑離就扯住他的衣袖。
“師父……”
頎長宛若神邸的身姿頓住,看到沈笑離只是夢囈並未醒來,才鬆和下來。
白晳漂亮的手指穿過她手掌十指相扣,目光柔和寵溺。
聽到外頭坤五發出痛苦的哀嚎,他輕輕鬆手,挑簾從容而出。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戶縫隙照進來,灑到沈笑離的臉上,她揉着眼睛搖搖晃晃的坐起來,茫然的環視了下空蕩的車廂,猛地醒過神,提高聲線慌忙喚道,“師父!”
無人迴應。
沈笑離扯開車簾跳下踏板,還沒站穩,遠處就傳來清寒而無奈的喊聲,“阿離。”
她聞聲扭頭,琥珀揣着小萌站在溪邊看着她,疑惑的眼神帶着詢問和擔心。
沈笑離愣了許久,失望的跌坐在草地上,扯開嘴角笑得比哭還難看,“是琥珀啊……”
小萌扭了扭肥臀,從琥珀兜裡掙扎下去奔到她跟前,安撫地拱了拱。
後者清澈的琥珀色眸子微閃,神色晦暗難明。
華穹九重跨境時出了點岔子,微小的誤差竟差點把自己推進走火入魔的地步。如今狀態並不安定,故在他處理好坤五後,身子倏然驟痛又縮爲琥珀時的大小,不管他怎麼做也變不回來了。
阿離的內力還沒來得及給她恢復,想起她說過重拾內力就返清禹山一事,他低頭看了下自己目前的狀態,臉色一沉。
無妨,現在還不是時候,來日方長。
沈笑離看小徒弟也面色不佳,心不在焉地拍了拍他的小腦袋。
她思緒很混亂,完全想不起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只記得她與琥珀躺在草坪上,再後來,再後來師父就出現了!
果然是做夢嗎……
沈笑離不甘心地抓亂了一頭秀髮,煩悶的仰天嘆息。
馬車又按着地圖繼續前行中,沈笑離把裝備倒出來詳細的清點,“咦?我明明記得是兩包‘忘牽’啊,怎麼只剩半袋了……”
琥珀輕咳一聲,轉頭望向窗外朵朵白雲。
小耗子耳朵一動,這蠢女人身上還殘留着抹很淡的忘牽味道,昨晚到底是怎麼回事,暈厥過去的它也依舊是無從得知。
日子風平浪靜過着,沈笑離無聊地緊,她拿出紫霄劍把上面滿滿的灰塵擦了一遍。讚了兩句好賤,錯了,讚了兩句好劍,又小心的用重重棉布包裹好放了起來。
那玩意兒太貴重,還是換一個吧。
眼光滑過小萌,小耗子感覺到陰風拂過,立即倒地裝死。
沈笑離咂咂嘴,切了一聲,只好把目光定在小徒弟身上,她眼巴巴地湊過去討好的笑着,“小徒弟,你真好看。”
“……”突然有種不翔的預感。
“你是女孩子的話,又是什麼樣呢?”
琥珀不說話了,沈笑離在抽屜裡翻騰一會兒,找出了一件粉色的小裙和蝴蝶結花緞,猥瑣道,“來讓爲師好好蹂躪,呃。”她斟酌了一下措辭,“讓爲師好好疼愛(咦?)你吧!”
小徒弟沉默片刻,在她一步步逼近中,想着是打暈她還是打暈她呢?馬車突地一個停剎,拯救了他。
“車裡的人全都出來!把值錢的,通通留下!”
沈笑離站穩後聽到這聲音,幾乎熱淚盈眶啊。
這是啥?山賊啊!消停地骨頭都快生鏽了,她終於等到出來打劫的活人了!
沈笑離連刀都丟在一邊,摩拳擦掌躍躍欲試。一張小臉激動得通紅,蹦出車頭叉腰回道,“你爺爺我正愁……”話音沒落,十來個勁裝暗衛猝然乍現,兩下就把人拍暈拖走了。
末了,其中一個還朝她抱拳正色道,“屬下領皇上之命,護離主子周全!此番才追趕上離主子姍姍來遲,請主子恕罪!”
……
半日她故意繞着偏僻小道,就等着等遇上幾個送上門的,可惜有好幾撥都是路過。好不容易有了盯上自個兒的,還讓你們給搞定了。
沈笑離掀桌:恕你妹哦!還我山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