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力場紊亂過後,明感覺自己好像撞上了一個人,似乎是父親。他確信自己已成功到達堡壘之中,滿心歡喜地擡頭叫了聲“父親”。可在周圍幽暗路燈的微光下,他纔看清了那人的模樣。
“裡……里斯克老師!”自己明明是往反方向跑去的,還用了空間維度術式。
“小鬼,你好像忘記這些都是誰教你的了。”里斯克面無表情地看着想要去堡壘救人的學生,“不要違揹我的建議,阿育明。我說過的,你沒有機會,不要爲自己做不到的事拼命!那樣毫無用處!!不要逼你的老師,我是爲你好……”
明忽然眼前一黑,跌落在里斯克的懷中……
深夜,暴風雨來臨之前,一個裹着黑色披風的人,從通往堡壘的路上匆匆走過。
夜,暗得深沉,黑得淒涼,冷得可悲。天空中的紫色更加濃郁了一些,那些有腐蝕性的小液滴隨着氣流不斷地在高空聚集、翻滾。它們就等着紫媚一聲令下,然後集體向脆弱的礫石大地發起進攻。只有依竹能在毫無防護的情況下,繼續站在蝕湖的岸邊,繼續在有毒的土壤中生長。
天空劃過一道亮藍色的閃電,黑夜之中的堡壘被這一瞬的光芒照亮。孤獨地屹立在道路盡頭的建築,像極了故事中那些有怨靈徘徊的鬼屋,一面被電光照得通亮,一面則變得空前得黑暗。在窗口附近,還能隱隱約約看見四濺的火光和搖擺的人影。隆隆雷聲的停頓處,伴隨着狂風的呼嘯嗚咽,似乎還能聽到裡面傳來撕心裂肺的尖叫聲。比夜更濃重的黑霧從堡壘的四周溢了出來,像黑煞的觸手和爪牙到處揮舞着,最後變得如液體一般從二樓傾瀉而下。夜巡的值班士兵被這駭人的場面嚇得兩股戰戰。回過神來後,像瘋了似的邊跑邊嚷,盲目地在黑夜中跌跌撞撞。他一不留神滑入一道深溝,還摔斷了腿。他奮力向上爬,無奈這該死的陡坡全是鬆散的沙土,他只能徒勞地一次又一次滑落。此起彼伏的雷聲掩蓋了他的呼喊,傾盆而下帶着紫媚詛咒的大雨阻斷了他的術式求救。慢慢的、慢慢的,雨水在壕溝內積了起來,士兵的皮膚被嚴重灼傷,他用盡全力地吼叫、攀爬,卻毫無用處。最後,他筋疲力盡,倒在了紫灰色的泥漿水裡。在失去了意識前,他好似看見有個身影從壟上經過。那人打着傘,一搖一晃地像是在夢遊一般。可惜士兵的嗓子已喊啞,也沒有力氣再發出一點聲音了。他張了張嘴,腐雨從嘴角邊灌入了他口中,將他的口腔腐爛,再一點點溶解他的肌肉和器官,最後留下一具白骨。或許再泡得久一些,還可能屍骨無存。而這就是紫媚之水同黑煞之毒在一起的威力,就連華水的光明與火焰也無法化解……
清晨,礫石之光顫顫巍巍地鑽出地面,雨勢逐漸減弱,很快就停了。里斯克帶着一隊衛兵出去搜尋那個失蹤的夜間巡邏,衛兵隊長在堡壘前的溝壑中發現了一具腐爛了的屍骸,在手骨腕處發現了表示士兵身份的玻璃手環。隊長立刻下令去四周查看,里斯克向隊長了要了兩個衛兵前往堡壘(或收屍= =)。那地方比以前看起來更加陰森,怨氣積聚。走在里斯克身後的衛兵嚇得連氣都不敢喘。
南城牆附近,一個穿着圍裙的中年婦女踏着滿地泥水,奔向一個站在亭閣裡仍然打着傘的人。
“喂,是你對不對?”來人氣喘吁吁地來到亭內,丟掉對方手中的傘,掀掉他的兜帽,“喂,阿育明,跟你說話吶!”
看那人睜着眼睛沒反應,女人就狠狠地一巴掌閃了過去,直接把那個呆站着的男孩打倒在地。她嚇了一跳,拉起地上的人,看他眨了眨眼睛好似有了點反應,便小聲嘟噥了句,“不好意思,用力過猛了。”
被打得眼冒金星的男孩過了好久纔看清對方的模樣,大叫了一句:“絲水墨菀!你怎麼在這兒?!”
女人沒有回答,左手一把拉起男孩就往不遠處的南城牆跑去。絲水墨菀的手勁大得嚇人,男孩用盡全身力氣也掙脫不開她的手,被拖着邊跑邊叫:“放開我,放開我,你這個通緝犯!”
城樓上站崗的士兵聽見聲音回頭,卻沒聽清下面的人在吵些什麼,出於職業習慣喊了句:“這裡是南城牆,律法規定,不得靠近,識相的就趕快回去!(城牆不可以靠近,普通人靠近就算越境,判刑坐牢)”
喊了兩遍後,下面的兩個人仍保持着直衝城牆的姿勢,把士兵給弄急了,他架箭拉弓瞄準即將越境的兩人併發出警告:“趕緊後退!否則格殺勿論!”
水墨菀看了一眼那鋒利的箭劍,想到:越境的最高懲罰也就是坐牢,你纔不會真的朝我們射箭哩。她咬緊牙關拽着阿育明繼續往前跑,男孩還在身後拼命掙扎。忽然,城樓上的士兵像是看到了什麼,不小心手一抖,箭“嗖”的一聲就離了弦。水墨菀剛好右手拍上城牆,另一手使勁向身側一拉,讓阿育明一頭撞在牆上。頓時黑光四起,兩人迅速消失在了士兵的視線中,箭“哆”地一聲刺入了他們剛剛踩過的礫石碎塊中。
士兵愣愣地看着眼前發生了一系列超乎尋常的事。銀韻殿四周的城牆都被上個王朝的人施了禁錮御合術,根本不可能從南城牆這兒出去。而且即使成功穿牆,空間維度術式可達到的極限距離根本不足以跨越蝕湖安全抵達岸邊。況且,這暴風雨剛過的湖面上一望無際,根本就沒有偷渡的船隻。【有也早就翻了,被拖到湖底喂黑煞去了。】士兵滿腹疑惑地自嘲了一句。隨後他向上司報備,結果卻接到了個嚴肅的嚴加防守命令。好像昨晚銀韻內殿裡頭出了什麼事……
那年,是【冥日紀367回】。
渣的,不是說好只坐牢,拿箭瞄準只是嚇唬人嗎?怎麼還真的射了呀?!嚇死我了。啥都看不見,這是什麼鬼地方。喂,阿育明,你人呢?喂,“黑眼珠”,是你嗎?在就給我應一聲,喂!
<第十六幕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