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學院的學生特意跑過來,難道就只是想了解一下育種的過程,還是說沒見過麥苗長的什麼樣子,特意過來瞅了瞅?就打着他對這些都感興趣,那也得是去找錢教授請教,跟她個大二生問個嘛?
喬納斯可能也想到她最終會問這個,一點都沒顯得驚訝,還挺和氣的道:“紀同學你不要誤會,我來沒有什麼惡意的,其實我之前就聽說過你,只不過你不知我。還有,我不姓喬,我的華國名字叫趙大山。”
“……”趙大山,這名字起的可真是——好好一個外國美男,良好教養,紳士氣質,什麼的什麼的統統都叫這名字給毀了,紀巖有點兒無語,看過去的眼神兒露出幾分同情,幫他取名字的人跟他有仇吧?絲毫沒意識到對方嘴裡的抱怨,她自己說的‘喬同學’比起來也差不多少。
“你——早就聽說過我?難道我已經這麼的有名氣了嗎,這我怎麼不知道?”農大校園這麼大,連國際友人都認識她了,這知名度可真不是蓋的,她得做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才能這樣?紀巖有點兒懷疑這外國小子的華文水平了,說出來的是不是所要表達的意思?
喬納斯聽出了她話裡的質疑,解釋道:“不是在這裡,是來學校之前。”
“來學校之前?”紀巖更糊塗了,在這裡兩人還免強算是校友有個交際,在此之前連他眼睛毛都沒見着一根,打哪能認識着,真是想不出來。
喬納斯看解釋無能,趕緊提了一個人:“是宋、宋經理說過你。”好像這個稱呼是頭回叫,特別陌生彆扭的感覺。
紀巖腦子飛快的運作,在想着自己認識的人裡有幾個宋經理,搜了一圈兒搜出了仨,再跟眼前這小子往一起聯繫,很快就有了答案:“你說的是XX食品的宋經理吧,他的確是在跟我的一個店裡買過東西,想不到這麼點小事他還會拿出來說一說?”這句話說的也比較含糊,這位宋經理就是當初在D市副食超市買麪粉的大單客戶,當時他也提到過該集團生產的食品遠銷某個小國,並基於同行競爭的考慮,要求有所保密。也就只有他這一個宋經理可能跟眼前這外國小子有交往。
喬納斯直接點頭證明了這一點:“能有個信賴的合作伙伴這可不是小事情,紀同學不用太自謙了。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跟你有進一步的關係,我們好好談一談吧?”
紀巖:“……”前面那句她還挺佩服他,一個外國小子連‘自謙’這麼難的詞兒都會用了,也真是挺難得。可是後面這句就直接給打了嘴巴子。什麼叫‘跟你有進一步的關係’,把話給說全了行不行,容易引人誤會好嗎?
吐槽歸吐槽,面上倒是半點沒露,道:“你想談什麼,那就說吧。”紀巖拍了拍手上的泥,打旁邊撈來了兩個板凳,試驗田照顧起來什麼都得自己動手,除個草施個肥的有時候太累了也會坐下來休息一會兒,這種小凳子幾乎是各片田裡都放着備用。
喬納斯低頭瞅着地上的小矮凳,怔了怔,以他的身份以前哪受過這種待遇啊,可想到對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誰,又看見紀巖坐着相當隨意自然,心下一鬆也沒過多糾結,倒也爽快的坐了下來。
“我是想跟你談一談麪粉的事——”
兩人沒打過任何交道,在此之前那就是陌生人,哪怕是中間有個宋經理在,紀巖所能也想到的也就只有做的那樁買賣了,除了麪粉之外也確實沒有其他可談的了,沒覺着有任何的意外,靜等着聽他說下去。
喬納斯似乎想看一看紀巖的反應,可從她平靜的表情上沒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微微頓了頓又接着道:“我也不拐彎抹角就直接說了,你的麪粉我要買,多少錢你可以開價。”
華國話說的再好也難免有詞不達意的時候,紀巖愣是沒聽懂,只能憑猜測的道:“你是想買斷面粉的零售權,是這樣嗎?”超市在那開着呢,想買麪粉還不容易嗎,他說的肯定不是表面上的意思。牽涉到那位宋經理,她能想到的就是這個。
“哦,不是這個。”喬納斯也意識到自己表達的不是很清楚,組織了下語言道:“我是說的種植,對,就是麪粉的種植,我要買這個技術。”
紀巖勉強算是聽懂了,聯想到某件事上,故作不解的道:“你說的我怎麼不明白啊,什麼種植技術?”低頭指了指地上的麥苗:“你說的是這個嗎?那你也太着急了,我們教授也才只是個設想,真要改良成功了當然是好事了,可這個誰都說不準哪?再說了,就是想買不買的你跟我也說不上啊?”
“你在跟我說笑話嗎?”喬納斯很是嚴肅的道:“我明明說的就是你的麪粉,跟這裡的這個沒有關係。你們華國有句古話叫揣着明白裝糊塗,紀同學你應該知道我指的是什麼,就不要再假裝了。你的那個基地我都找人調查過了,那裡的土質、環境、麥種都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之所以能產出那麼好的麪粉,肯定跟種植技術有關,而且這個技術都掌握在你或者主要成員手裡,工人們根本就不知道。”
他能說出這麼肯定的話也就意味着工人已經都問過了,或都更確切的說不只是詢問,想必是使了什麼手段纔會有這樣的答案。
直到這裡,紀巖是再也不需要給他什麼好臉色了,冷下來道:“喬同學,你沒覺着這裡的空氣特別不好嗎,別留在這裡了,還是出去透透氣吧。”毫無疑問這是下了逐客令了,只不過說法比較委婉一點,這還是衝着對方老外的身份,多少還得給留點兒情面,別弄的太僵太尷尬了。
可她這好意,別人未必領情。喬納斯皺了皺眉道:“紀同學,我都已經說過了,我不姓喬,你可以叫我喬納斯或者趙大山。”在這個問題上他表現的相當在意,哪怕是重點並不在這上面,還是堅持先說出來。
紀巖這回是徹底惱了:“我管你姓喬還是姓趙,識相的就痛快的滾蛋,別等我拿起來拿棍子趕人了?”
“你、怎麼能這個樣子?”喬納斯壓根兒就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挺大的眼睛又瞪圓了一圈兒,道:“你很不客氣啊,不可以這樣子對我的,我是很報着誠意來談談的——”
紀巖直接嗆了過去:“誠什麼意,找人先調查我一頓,這就叫誠意了?我可不這麼認爲,你要覺着是的話那就抱着你的誠意愛找誰找誰去,總之我不奉陪。”
外國小子被嗆的不吱聲了,先把人家調查個底兒調,然後還大咧咧的把這個說出來,真當誰是泥面兒捏的沒脾氣啊,就叫侵犯人*,放到誰身上能樂意?
這要是換了別個事情興許紀巖還能緩一緩,不至於這麼快就發火,主要是事關隱秘,那真是沾着了就炸毛。
蔬菜基地生意日漸紅火了以後,跟着碌碌續續又租用了一些土地,用來種植果樹、藥材、糧食作物,空間裡的那些種類差不多就全都轉移到了實質土地當中,再不需要擔心進貨渠道這類的問題。
喬納斯所說的小麥土地指的就是這些基地裡的作物,只是紀巖反感這種事情,最警覺的也是這個,明知道對方查不出什麼來,那她也難免感到些微緊張,這種心情只要空間存在的一天她就不可能會無動於衷,除非是不存在了,那她纔會真正做到放輕鬆。
打從這外國小子悄沒聲的進來開始,紀巖就沒怎麼好印像,這也充分了證明了她不是以貌取的人,長的再好不討喜也頂個零蛋。
“可是我覺着這樣是坦誠,可以表現出我的誠意來啊?”喬納斯還覺着自己的做法沒有錯,調查了就是調查了,也沒有什麼不可以說的。
紀巖瞪他道:“那你覺着要是把人殺了,然後再告訴別人這就是我做的,坦誠完了就可以心安理得了嗎?坦誠的前提是這件事本身並沒有問題,你找人調查我,難道還想要我客客氣氣掛着好臉色嗎,你是不是想的太美了些?”
喬納斯又沉默不說話了,微垂了頭似乎在想着該怎麼挽回些局面。
紀岩心裡頭明鏡兒似的,什麼種植技術,根本不可能透露出來的事情,正愁着沒有好理由拒絕呢,趁着這個機會把人給嗆走了,倒也挺省事兒了。
她打着什麼心思喬納斯哪知道啊,就想着把談話再繼續下去,可紀巖哪給他這工夫啊,眼見趕了兩次都沒把人趕走,乾脆站起身,這惹不起總躲得起,他不人自己走。
喬納斯長得高高瘦瘦,腿長胳膊長,眼見紀巖這就要往外走,一時情急就抓住了她胳膊:“先別走,我們再談談——”
這纔剛剛認識,紀巖也是真沒想到他會有這一出,完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就讓他抓個正着,怔愣了下後隨即就準備抽回手開嗆,還沒等她張開嘴出聲呢,也就這麼個當口,耳朵邊‘嗖’的陣冷風,什麼東西打眼前兒飛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