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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站口,我發現一個熟人面孔,我仔細想了一下,想起來這個人叫牧良。他在我逃離他審視範圍內的時候逮到了我,我也只好複製他的笑臉。我實在想不到是他來接我,我問他:“老牧怎麼是你來接我?”

他接過我半人高的行李,笑着說:“淑尤要和她哥忙做午餐給你呢,沒空,所以叫我來了。”

“哦哦。”

他幫我拿着一揹包,我們朝難民區的家走去,路上我們儘量擠出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話題來避免空氣突然安靜的尷尬,但是那些話題更加尷尬,所以我就不回想了。

回到家,妻子幫我拿過行李,我笑着和她說直接扔地上就行了。我看着桌上五碟菜,真的很久沒有嚐到可以流油的食物了,妻子的哥哥陳梓良正在打飯,妻子則把我壓到飯桌前的凳子上,她從我的肩膀後面伸手下來,越過胸口,直到她的臉和我的臉平行,我一扭頭就可以親到她。她的體香在我的嗅覺裡暴露無遺,我的鼻子經過幾個月聞爺們臭汗的洗禮而差點失去嗅覺,她則讓我的鼻子活了過來。只是她的胸壓到了我背部的傷口,讓我覺得有點不自在。

牧良看着我們,擰出一臉的鄙夷,扭出女聲說:“老公一回來就迫不期待秀恩愛啦。”

妻子則對他做了一個鬼臉:“略略略。”

飯桌上的碗筷飯都已經就緒,我等着他們都坐下來的時候立即發動攻勢。

然而真實情況是,嘮的嗑讓我忘了飢餓和我到底吃了多少。

梓良問我:“現在你倒是回來了,那以後怎麼打算,你在部隊裡應該知道**會怎麼安排吧。”

我立即放下了並不飢餓但是很饞的胃,和他說:“現在只能確定,那個殖民星是必去不可的,具體什麼時候去我也還不知道。對了,那些外星人的社團什麼的納米科技什麼的,你們知道了嗎?”

牧良說:“都知道了,估計全世界都知道了。”

我說:“去那邊的話,一個人工作能養活上百萬人,而且工作還很輕鬆。”

妻子說:“所以我很期待呀,去那裡的話就可以天天玩了呀。”

梓良說:“但是,如果我們到了那邊,他們殺了我們或者奴役我們怎麼辦?”

我臉色暗淡下來,說:“在庸華,我們團的戰場也遇到了他們其中之一,我們傾盡彈藥都沒能傷他分毫,如果他們想殺我們,我們已經死絕了,而且他們殺我們也沒有什麼必要,同理,如果想奴役我們,現在我們早就被抓了,哪能在這裡吃飯?”

梓良說:“也對。”

此時響起了敲門聲。我們都一臉疑惑的看向門,我說:“可能是我團長。”

妻子說:“那我去開門。”

她站起來,走向門去。她剛剛開門就尖叫了一下,我下意識的從褲袋裡掏出手槍,迅速上膛,指着門口,大聲問:“怎麼了?”

妻子往後退,我看清了門外是什麼東西——一個面容如同硬派畫家畫出來的骷髏頭的機器人,四肢看上去很殘破,身上的金屬刻着歲月留下的刮痕,眼睛部分還發着紅光,身上挎着一個鼓鼓的肩包。

我說:“老牧你們先不要動,老婆你先退回來。”

那個機器人走進來,扭頭看着我們,把手舉起來打了個招呼,然後從肩包裡拿出一個灰色的很大的還是正方體的釘子,走到在我左手邊那面牆上,用手把釘子插進牆內,然後就走了。

牧良看着那個大釘子,摸了一下,“這啥東西?”

他手指剛剛離開釘子表面,釘子的上方就亮了起來,然後投射出和在庸華戰場上一樣的浮空屏幕,屏幕左上角是我們熟悉的電視臺logo。

原來這是電視,而現在電視裡播出的節目,上一次看的時候還是在播放中途被一發**襲擊全場死絕。

而現在這些死絕的攝影棚還有主持人,居然就在我們眼前。

這些場地的光速復活正是依託了琉狸克人的技術,只要提供死者的指紋,就可以演算出他們生前的大腦記憶,然後拷貝進仿腦芯片中,再附以納米身體,就可以讓他們的意識重現天日。

在庸華戰場的時候我並沒有從琉狸克人傳輸來的記憶中特別明顯的知道他們的科技到底發達到什麼樣的程度,以至於在看見這些復活的主持人之前,我根本記不起來琉狸克人可以憑據指紋復活一個完整的人,直到我看見他們在屏幕上出現的時候,我突然瞬間知道了琉狸克人是怎麼讓他們復活的。

主持人們現在的身體機能遠超我們,他們也正在直播開發他們的身體形態,探索自己的身體還會變成什麼樣。雖然我們已經知道了琉狸克人有這一技術存在,但是看着屏幕裡一下子變大變小、變細變厚、無限扭曲的人體還是感覺十分震驚。

我們四人居然盯着一個電視節目看了差不多五個小時,因爲內容從未如此新鮮,這對於以前電視都很少開的我們來說簡直不可思議。

天漸漸陰沉的時候,我們還在看。這時我的手機接到了短信,是段團長發過來的,叫我馬上到難民區後面的荒山上見他。

我和妻子說團長有事情找我,便出去了。

我來到了荒山上,大風把黃沙吹到我的臉上和頭上,天邊還有挺寬的紅昏,紅昏和黑暗之間還存在着醉人的深藍,而團長還有軍車的身影穿插在這些複雜天色之間。

團長看見了我,轉身從車裡拿出了一個小本子,然後又轉身面對我。他的表情和在列車上一樣,眉頭鄒着,彷彿下一秒就要開罵。我走到他跟前,他把那本子推給我,什麼也沒說。我拿起來一看,是退伍證,打開一看,是我的退伍證。

我學着團長的表情,和他說:“什麼意思?”

團長的表情鬆了一點,變得憂鬱,說:“今天下午剛剛下的命令,軍隊解散了,每個軍人都得到了退伍證,我也不例外。”

我有點不能接受,正要開口發牢騷,但是想想,現在的確沒有軍隊存在的必要了,就又把牢騷憋回去。團長的表情裡多了一點嘲諷和自嘲,和我說:“這點不算什麼,今晚九點,還有一個大變動。”

我說:“什麼?”

他說:“**解散。”

我說:“誰說的?”

他說:“上面。”

我有點不知所措,甚至不知道應該有怎麼樣的心情。

團長看我這樣,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說:“再過一個星期,飛船就會來接我們了,後天開始,我們就要接受身體改造,擁有和那些變態一樣的身體,在天上飛來飛去都沒問題,等着吃香喝辣吧。”

我看向他,知道他的笑容是強拉起來的,他也馬上把臉皮放下來,然後轉身上車,問我:“用送你回去嗎?”

我說:“不用了,我再待會。”

他沒回應我,走了。

我看着山下燈火輝煌的難民區,以前離開這裡的時候,根本不是這樣的,以前的燈全是焦黃色的,而且很暗,現在被地外文明一改造,金碧輝煌。

一棟棟一層樓的小平房規則的躺在山下,這些平房的邊界也是外地人和本地人的界限,但是我現在看不到,難民房實在是太多了。

可以讓一個城市接收那麼多難民的國家就這麼沒了,因爲我們即將跨入更加先進的文明,因爲我們可以無視掉往後的流血與鬥爭,直接進入我們的理想社會。前人構築的烏托邦,居然是外星人來幫我們實現的。

我拿出手槍,雖然我只在軍隊待過半年左右的時間,但是仍然不可避免的愛上了這一形式主義的外化體,因爲它太讓男人沉醉了。

“嘭!”的一聲,打斷了我的意淫,在我後面十幾米處冒出黑煙。我給手槍上了膛,慢慢走過去。就在我踩的大沙石下面。

我把頭和手槍探出去,發現是幾個今天中午給我們裝電視的機器人,還有一個鐵皮光滑的機器人,我的記憶告訴我,那個外皮光滑的機器人是琉狸克人,這是他們仿生機身的真面目。那個琉狸克人的手裡正在投影出一塊屏幕,另一隻手正在划動屏幕,雖然我的視網膜看不出屏幕上的是什麼。他的手指擡起戳一下屏幕,一個機器人就爆炸。

琉狸克人扭頭往上看,看見了我。他對我說:“不用緊張,給你們安裝信息接收終端是這些一百年前生產的低端服務機器人最後的任務,你們的星球即將回到低智商動物手裡,這些殘骸造成的環境污染會在一個月後消失,所以我就讓它們在這裡自行銷燬了,你沒意見吧。”

我說:“……沒意見。”

他對我笑了笑,然後繼續划着屏幕,銷燬那些機器人。

我看着手裡的手槍,然後扔到了草叢裡。

回到家裡已是十點,路上渾渾噩噩的不知道在想什麼,來到家門外看見房裡還是三個人的時候突然就清醒了。我進了家門之後,陳梓良和牧良幾分鐘後也匆匆走了。

妻子關上門後坐在我旁邊和我說:“嗨你知道嗎,九點鐘的時候宣佈國家解散了,不止我們,全世界現在都沒有**了。”

我說:“我已經知道了。”

晚上十一點,手機已經可以上網了。

因爲世界各地的**已經解散,媒體被解除了束縛,曾經被**打壓封殺的專欄作家和社會精英紛紛被解除了禁令,現在各大網站的頭條皆是國家過去的黑歷史。

原來,過去五十年,本國一共有十四次羣衆示威遊行被**武力鎮壓,其中一次的傷亡人數甚至上萬,由於當時信息不發達所以封殺得很容易。不僅是**,企業對於自身旗下的工廠或者是礦井事故掩藏得不漏一點風聲,媒體原來那麼好說話,如果不是琉狸克的到訪,那些知道消息的專欄作家和前專欄作家們估計得憋死。

太多所謂的隱藏真相被曝光了,我對此不知所措,什麼哪個城市的領導和老闆老師什麼的誘姦女孩子的案件一個小時內被揭發了近百件,還有許多媒體文章表示還有更多,日後會更加具體的揭露,現在那些嫌疑人的信息都被曝光,甚至此時的所在地點也被曝光,我所處的地方也藏了幾十個,我附近幾米處就有兩個。然後又看到一篇文章說,“每個城市都有這種敗類”。

正準備入睡的時候,一陣敲門聲突破了門外的嘈雜直撲我的耳膜,因爲房子特別小,我可以直接在牀上大叫:“誰啊?”

一個陌生的聲音急匆匆地說:“我是附近的居民,我記得這家主人是當兵的,有槍賣嗎?”

我剛想說公民持槍違法,但是突然想起來**已經解散了,就說:“沒槍,要槍幹啥?”

外面的人壓低聲線,神秘的說:“有幾個畜生在這附近,我去把他們殺了。”

我說:“槍剛剛扔掉,在你站着的這條路盡頭的第一座山頂上的草地裡,你自己去找吧。”

外面的人沒有解放自己的聲線,接着說:“草地?那麼多草地我怎麼找?”

我說:“就是山頂上最大的那片,你上去了能看見幾個草地?愛找不找。”

外面沒了聲音,然後我就聽到了腳步聲越走越遠。

我回過頭,發現妻子正在一動不動的看着我,那神情顯示她腦袋裡正在想很多東西。我對她說:“一個膽小鬼而已,現在**都沒了,持槍不犯法。”

她對我說:“意思是法律都沒了?做什麼都不算犯罪?”

我完全躺下,背部的放鬆讓背傷的疼痛漸漸減輕。我說:“那你想得出現在有誰來執行對罪犯的制裁,而且制裁者能幹你你也能幹他,至於別人有沒有意見就得看他們心情了。”

妻子也完全躺了下來,說:“真的嗎?”

我說:“那得看琉狸克的心情,但是看現在他們的態度,以後應該真的像我說的那樣了,誰都不算犯法,法庭殺你你也能殺法庭。”

她不再說話,我也閉上了眼睛。

早上起來時從窗內看見了難民房區外來了許多方方正正的卡車,記憶又被啓發,我意識到那是讓我們肉身納米化的機器,一個人只需要五分鐘就能把身體變成幾百億納米模塊的集合體,這些模塊可以自由組合擴大它們自身功能,還能讓我們上天入地、自由的變化身體的形態,當然只要自身能源沒耗光。

我走到那些卡車附近,看看有沒有人走過去。

不久後又有其他人走過來,且走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又過了一會,觀看的人就圍成了一個半圓圈,沒一個人從這個半圓圈裡走出來,半圓圈不動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半個小時的時候卡車後邊衝過來一個人,是個很年輕的男性,可能是學生,我離他差不多二十米遠,卻能看見他氣得通紅的脖子那裡附着快被血液擠爆的血管,他衝過卡車,大喊着:“顏成軍!”,然後使勁把手中的手槍拉上膛,指了過去。我確定了他是昨晚和我要槍的人。

我和其他人一樣朝他指着的地方看過去,希望能找到他說的顏成軍,而我和其他人不一樣的則是我不避開他指的範圍,就呆站在原地。

一個戴眼鏡的有點瘦弱的中年男人反應挺大,表情很緊張,拼命往左邊的人羣裡竄,但是竄了幾米之後,人羣也察覺到了這傢伙反應太大,況且那個漸漸逼近的槍口一直在跟着這個老猥瑣。人羣很自覺的以那個中年男人爲中心點散開,他跑到哪哪就散開,就像油花在湯上游蕩。

槍口已經近在眼前,人羣也不給他庇護,他只得向後逃跑,沒跑幾步,一顆子彈就打到他腳邊,他跑得更瘋了。那個持槍的衝過人羣,人羣很自然的讓開,沒人阻止他。

他們在人羣后邊上演追逐戰,我看不清他們的動作了,現在這個時候一些大媽應該給其他人科普這倆人的事蹟和身世。

我在人羣另一邊看見了妻子,她正在和旁邊的滔滔不絕的說話。

而她旁邊聽的人,就是陳梓良。

當人羣裡的一半人應該跟上去繼續瞭解事件發展時,一個急匆匆的人影走出人羣,走向卡車,那個人是段團長。我不知道怎麼的,也走出了人羣,朝卡車走去。

段團長走進了一輛卡車,我隨後也進去了。看見了卡車裡看上去很高科技的藍色燈光佈局之後,就沒了意識。

再次睜眼時,發現背部不再隱隱作痛,而且我腿邊就有一個和我一模一樣的人。這時我的記憶又被啓動了,我的意識被移植到仿腦芯片裡,所以現在我原本的肉身已經處於“無腦”狀態。而我現在身體,只要體積足夠就可以變成任何生物的形態,可以不需要氧氣生存,可以在地球重力的水下十萬米生存,可以飛出大氣層,可以在天空中飛行100小時,可以控制比我低級的生物的意識,可以把幾乎一切實體物質轉化成核能供自己使用,可以把身體的納米模塊分散在空氣中讓自己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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